正文 引子 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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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燈火闌珊。
一對男女相擁著立在路燈下,盡情地享受著熱戀的美好。卻不知,在不遠處一幢高樓的樓頂上,有一個小巧的身影,正一動不動地,用幽藍發紫的雙眸,盯著自己。
一隻手搭上了男人的肩膀。在這纏綿的時刻,是誰這麼不識相,主動出來當電燈泡?
男人不耐煩地回過頭,正想破口大罵,卻意外地看到了一張令人驚豔的絕色麵孔。
拍他的女子麵容絕美,長發批散,透著攝人心魄的妖異,修長而纖盈有致的身子緊緊裹在紅色的皮衣裏,一雙水樣的明眸正無比嫵媚地看著自己。
男人不禁意亂情迷。
“你……你有什麼事嗎?”原本的怒氣刹那間在這個絕美的女子麵前全部化作了柔情。
“你幸福嗎?”絕澀佳人口中吐氣若幽蘭。
幽藍發紫的雙眸靜靜看著麵前的一切。
“我、我……”男人心頭一片迷亂,聲音也變得結結巴巴,眼前的絕色佳人,似有無窮的魅力,可以擾亂任何一個雄性的心神。
他的女朋友不禁皺起了眉頭:“這位小姐,你找我的男朋友想幹什麼?”她故意強調了“我的男朋友”幾個字。
絕色佳人轉而看向她,絕美而無比詭異地一笑,眼睛裏仿佛發出了熒光,看到那笑容,女人不禁後退兩步。
絕色佳人不再理會她,雪白而纖長的手指順著男人的肩膀滑下,置至胸膛,這時候,她的相貌已經發生了變化,黑色的長發直到腳跟,零亂地在空中飛舞著,麵慘白如紙,黑眸紅唇卻愈發鮮明妖豔,一對僚牙從口中長出,手上也長出了長得嚇人的血紅色指甲。
“哇!鬼、鬼呀……”女人尖叫一聲,跌倒在地,麵色發白,嘴唇哆唆著。
“我不是鬼啊,我是妖。”絕色佳人,不,佳“妖”輕輕地說道。
女人看著她的手向男友心口剜去,而男人好像丟了魂魄一般,動也不動,臉上甚至沒有害怕的表情。
高樓頂上的黑影動了。
突然間,那個絕色佳妖慘叫了一聲,觸電般的縮回手,雪白的手背上,一道深深的傷口皮肉外翻,正在淌著血。
一道身影從天而降,飄浮著停在絕色佳妖的麵前,那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身材不高,三七分的短發,麵孔並不出眾,最多算是清秀,比起麵前的絕色佳妖可是差得太遠了。她的兩手橫在胸前,無名指彎曲和拇指指尖相接。
“他是我的獵物!”女妖認為這個女孩是和自己搶食的同類,不禁氣不打一處來,惡恨恨地叫道。可是她馬上看見了少女的手勢,臉上頓時露出驚懼的表情。
“我知道啊。”少女的聲音清麗而又俏皮,她衝女妖笑了一下,後者隻覺得額上一涼,一道紫色的雷光穿過她的額頭,下一秒,原本風情萬種的女妖就變成了一具死屍。
女孩的身影飄然落地,她對女妖的屍體擠擠眼睛:“而你,是我的獵物。”
男人此時已經因為女妖的死而脫離了她的妖術控製,他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身邊的情形:麵前站著一個少女,一臉笑嘻嘻的,她的腳邊躺著剛才的女“人“,也不知是怎麼了一動不動的,而自己的女朋友坐在一旁,一臉驚恐地看著她們。
少女俏皮地吐吐舌頭,再次做出剛才的手勢,一道柔和的藍光包裹住四“人“的身體,光芒過後,原地隻剩下了眼神迷茫的一男一女。
某高級公寓內。
身穿精致絲綢內衣的女主人蜷縮在床上,身子瑟瑟發抖,恐懼地看著麵前的人。
男人一臉陰險的笑,手裏鋒利的刀子正指著女主人的胸口。
“求、求求你……錢和首飾……你都拿走,不要傷害我……”女主人帶著哭腔乞求道。
“別傷害你?我當然不會傷害你啦,隻要,嘿嘿……”男人猥瑣的目光在女人睡衣下若隱若現的身體上遊走,刀子在女人的尖叫下撩開了睡衣的一角。
“我說,能暫停一下嗎?”
男人警覺地回頭,隻見剛才還關著的窗戶不知什麼時候打開了,窗上還坐著一個一身黑色運動裝、麵容俊秀、長著一雙細長單鳳眼的少年,正用一種輕篾的目光看著自己。
“哪來的野小子,找死嗎?”被壞了好事的男人沒有多想少年是怎麼出現在六樓的窗戶上的,他忿忿地罵了一句,舉著手中的刀子下了床,一步步走向窗邊的少年。
女主人看著男人向少年揮出了刀子,不禁嚇得蒙住了頭,不想去看那血腥的一幕。
可是,想象中的慘叫聲和搏鬥聲並沒有出現,良久沒有動靜,女主人小心翼翼地睜開雙眼,出乎她意料的是,房間裏除了自己,一個人也沒有,無論是那個劫財劫色的男人,還是突然出現的少年,都不見了。
難道剛才的一切都隻是一個夢,自己其實並沒有遭到搶劫?要不要報警呢……
公寓外,剛才從房間裏消失的兩個人正飛在空中——不,是一個飛在空中,另一個被帶到了空中。
黑衣少年的背上生出了一雙巨大的金色翅膀,每一片羽毛都好像太陽的火焰一般耀眼,他拍打著雙翅直升到高空中,提著男人的領子向一個方向飛去。
男人明顯是嚇壞了,不斷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少年皺皺眉頭,隨手一揮,男人就發現自己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了,他看著不知是什麼怪物的少年,一翻白眼直接暈了過去。
少年帶著男人從窗戶直接飛入另外一戶人家,把那個死豬一樣的身體扔在了地上。房間裏原本坐著一個短發少女,一見少年回來,連忙站起身。
“這是什麼?”她問少年。
少年收起雙翅,淡淡地說:“不是什麼好人,拉回來給你以防萬一的。”
“暈,這家夥一看就很難吃,而且我今天也抓了一隻蜘蛛啊。”少女擺擺頭,少年這才看到她的身後有一個女性妖怪的屍體,屍體渾身上下都是傷口,而少女的手上全是妖血。
“你在做什麼?”少年抓抓腦袋問。
“取血啊,以前在林子裏隨時都有小妖,還有桃花可以應急,現在總不能隨時帶著一具妖屍晃來晃去吧?所以我把血預先取出來裝在冰做的瓶子裏保鮮,這樣不論什麼時候都可以拿出來喝啦!”少女快活地說道,好像很為自己的聰明自豪。
“嗯……這可是個欺負女人的壞蛋哦,放了他嗎?”少年想了想說,以她對少女“大女子主義”心理的了解,她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欺負女人的家夥的。
果然,少女一聽這話,臉色馬上就變了,她伸出帶血的手掌貼在男人額頭上,倒黴的俘虜的表情就變得無比痛苦猙獰。
“魘魂咒!……好了,有多遠就給我扔多遠!”
男人躺在床上,心裏得意洋洋。
總算解決了這個心頭大患。我下手很幹淨。之前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警察怎麼也不會查到我和她的關係。哎,可惜了那麼漂亮的女子,她怎麼不明白呢?傻女人,我有錢有名聲有地位,又怎麼會和她這樣身份的女人結婚?跟她在一起隻是一時新鮮罷了,那樣的貨色我隨隨便便就能買上好幾十個。本來隻要拿了錢好聚好散就可以了,她居然傻到來要挾我,真是自己找死……她該死!為了我所擁有的一切,她必須死!我必須殺了她!
我的行動都是精心設計的,簡直可以說是天衣無縫……
就在凶手先生正在為自己的行動慶幸的時候,一個身影一步一步地走上了樓梯,腳步很輕,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那是一個年輕女子窈窕的身影,長發披散著,一張白色的布單勾勒出動人的曲線。她沒有穿鞋,渾身上下除了那張白布單之外,沒有任何衣物。
她的手上拿著一把鑰匙。
男人正在回憶那張應該受到詛咒的可恨的美麗麵孔。即使不得不殺了她,他也必須承認她的美,以及自己曾經的迷戀。
鑰匙轉動的聲音就在這時響起。男人的心一緊。
“什麼人?”他問了一聲,穿鞋下床。
“是我呀……”
聽到詭異的聲音,男人的血仿佛在刹那間凝固了。門口的女人轉過身來,剛才男人還在回憶的那張麵孔赫然就在自己的麵前!
她生前一定是個很動人的美人,即使是現在,在死去兩天之後,那精致的五官也沒有多大變化,隻是顏色駭人地慘白。
“你、你、你怎麼進來的!”男人指間顫抖地指向女人,聲音也因為恐懼而發抖。
“記得嗎,你給過我這裏的鑰匙。我們以前不是經常玩這樣的遊戲嗎?”說著,她解開了白布單。隨著布單的滑落,原本白皙完美的眮體全部展示出來,男人的恐懼頓時達到了最高潮!
女子的身體原本完美無瑕,可是現在上麵卻布滿了可怕的痕跡,除了斑駁的屍斑之外,還有許多猙獰的傷口——胸前的那片暗痂很顯然就是男人親手造成並奪去她生命的傷口,除此之外,一道扭曲著的像蜈蚣一樣的傷口從頸下一直延伸到小腹,暗紅色的皮肉外翻著,像伸出了千百跳觸角,旁邊還有許多同樣的小蜈蚣,那是法醫解剖時留下的!這分明就是那具死在他手下的屍體!
“親愛的,你怎麼了?為什麼不抱我?”大概是死後聲帶遭到了破壞,女人,不女屍的聲音嘶啞至極,詭異至極,恐怖至極!
“啊——!有鬼啊——!”男人終於將所有的恐懼一瞬間釋放了出來,幾乎把自己的耳膜都震破了。
當夜,110報警中心接到了一通電話,一個男人撕心裂肺地叫著:“我自首!我自首!是我殺了她……”工作人員麵麵相覷:沒見過自首還這麼激動的。
屋裏沒有開燈,桌子上放著一副黑色粗框眼鏡,身穿法醫袍的男子坐在桌旁,深如寒潭的眼眸凝視著自己細長的手,這是一雙完美得如藝術家般的手,不,這就是藝術家的手,一位專門創造奇跡的藝術家的手。此刻它們正安靜地躺在一副淺色的膠皮手套中。
解剖室的門被打靠了,裹著白布單的窈宨身影走了進來。
法醫對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我以為你會親手殺了他為自己報仇的。”
“殺他太便宜他了。”女屍沙啞地說,“我要他擔上殺死我的罪名,身敗名裂。“她的眼神雖然凶狠,但是法醫卻在裏麵看到了複雜的愛與悲傷,他猜想,如果她的淚腺還可以工作的話,此刻她一定已經淚流滿麵。
“你的事情辦完了。不再最後享受一下人間的時光?”
“我這樣嗎?”女屍淒慘地笑了一下,默默地坐到停屍床上,躺下。
法醫起身走近她,伸手放在她的額頭上。
這時女屍忽然又睜開眼,看著他:“如果你認識的是生前的我,該有多好。”
法醫笑著,沒有說話。他的手上泛出了淡淡的紅光。
(夜的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