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江紅 第三十章 玉人和月摘梅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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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少隱剛離開春曉便頹然的坐在冰冷的地磚上,希望借由地麵上的冰冷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滾燙的液體卻決堤般落到地上。
早已模糊的視線死死盯著麵前的大門,春曉伸手把臉上的淚水全都擦掉,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好像經曆了一場大戰般渾身透著疲憊和蕭索。
她告訴自己沒時間在這自怨自艾,必須馬上去找諾林。隻是孟富仙一直怕她出去找二叔,怕她惹出什麼禍事,是以趁現在整個西都戒嚴的機會便把她關在家中。春曉好幾次告訴他要出去找諾林,都被他嚴厲的責備後再無話說。
在孟富仙眼中雖然十分喜愛諾林,也願意林孟兩家結成親家,但男方不急遲遲沒什麼表示,最近又突然不再走動,他便想是不是林家根本沒意願結親家,正好這節骨眼上自己的女兒嚷著要跑到他們家找諾林,這讓孟富仙頗為羞惱,難有女孩家整天惦記著男方的。這樣實在是不知羞,但他又心疼女兒,心想過了這陣子再說也不遲。
春曉並不在父親原來早有打算,她隻是著急不能及時見到諾林,而他的身世又是萬萬不能告訴他們,要怎麼辦呢?春曉雙眼毫無焦距的掃過客廳的每個角落,突然她睜大了眼睛盯著地上的一灘水漬。
天色近黃昏淅淅瀝瀝的雨水打在剛剛冒芽的嫩葉上,濺起細碎的水花,晶瑩的好似離人的淚水,滴滴霏霏,停又續,隻盼良人為自己擦幹。
“怎麼會得風寒啊?”一位美婦急急地往前走,對身邊的少女抱怨,“前天廉王爺來的時候還好好地,怎麼說病倒就病倒,等下姐夫回來又該心疼了。”
“菱姨你莫急,大夫已經來了,春曉不會有事的。”少女安慰道,但清澈的眼睛裏卻是同樣的擔憂,
“靜書,這些天你都陪著春曉,期間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靜書搖頭,這兩天春曉並沒有什麼不同,還是和平時一樣跟她們胡鬧。沒有從靜書這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菱姨搖頭道:“這孩子從小身子就弱,但自從跟著她師傅身子便不似從前那樣。我們都以為她好了,哪想!哎——”
“偏偏林大夫也病倒了,你說說這些倒黴的事情怎麼都讓我們遇上了。”
菱姨趕到春曉的房間時,正好見到剛從裏麵出來的秋暝。“秋暝,春曉怎麼樣了?”
月秋暝微笑著安慰菱姨:“剛剛大夫看過了,說沒什麼大礙,隻是要注意休息。”他又對準備進屋的倆人說道,“剛服了藥,睡下了。”
菱姨點頭道:“我知道了,我們去看看她就走,你去忙你的吧!”
月秋暝本還有些話要說,但見她們已經進屋便隻好離開。雖然春曉忽然病倒但好在並沒有太大的問題,他現在有些氣惱連諾林居然這麼久了都沒有來看春曉,雖說林大夫也病了,但抽出一兩個時辰來看看春曉也是不為過的吧,他決定去趟林府看看那人到底在忙些什麼。
話說菱姨和靜書進屋後見躺在床上的春曉,不由有些心疼。平日那樣活潑的一個人,如今躺在床上麵色蒼白,毫無朝氣。
菱姨在床邊坐了一會,便和靜書出去了。當門關上的瞬間,她們都沒有看到原先緊閉著的雙眼此時正靜靜地看著她們。
春曉見她們一出門就從床上起來,隨意穿上衣服,便開門出去。
往林府趕的路上,春曉不敢停下休息,她知道自己必須速戰速決,此次生病是她計劃好的,先是用冷水洗澡,再在寒風中站個把時辰,就是鐵打的筋骨也能軟下。果然大家都急了,找大夫,煎藥,不敢打擾她休息,是以她才有機會偷跑出來。雖然十分內疚欺騙大家,但她真的是想不到別的法子,才會出此下策。
她就這樣趕到林府,直到見到門前的兩頭石獅子以及點亮的燈籠後才停下喘氣。冰冷的空氣就這樣長驅直入到肺部,難受至極。她覺得每呼吸一次,喉嚨裏就如刀割般刺疼,突然她開始不受控製地咳嗽起來,每咳嗽一聲,她便覺得肺部被人刮空一般。
她難受地蹲下,雙手緊緊掐住衣領,希望能以此轉嫁些許痛苦,當她終於不再咳嗽的時候,才從地上站起來,急忙要進林府。她沒有發現自己此時的臉色,雙頰通紅,但絕不是健康的色澤,反而是一種病態的潮紅。但春曉哪還去管這些,她現在心中隻想著快些見到諾林,快些把能助他一臂之力的兵符交到他手中。
春曉就憑著這些意念,強撐著要敲響林府的大門。但她剛還未動手,那朱紅的大門便打開了,就在春曉驚訝的同時,她看到門後傳來的聲音:“快點,快點,本少爺還有事情要去做,我說你每次來都這麼磨磨蹭蹭做甚。”
春曉聽出這是杜義聰的聲音,再想他說話的內容覺得大是奇怪。未及細想門已經在她麵前打開,而同時裏外的人都呆住了。
“······師、師娘。”杜義聰見到春曉站在門口的時候嚇的心跳都慢了幾拍。因為他在做虧心事,而這件事他是最不敢讓春曉知道的。而偏偏你最怕什麼,老天爺就給你安排什麼。他心虛的往後退了幾步,想把身後的人擋住,臉上掛著十分無力的笑容,“師······娘,你怎麼,”他本要問你怎麼來了,哪想春曉搶先問完了這個問題。
“她怎麼會在這?”
杜義聰暗暗捏了把冷汗,剛想說身後那人是剛巧路過,但沒想到的是有人偏偏覺得現在還不夠混亂,偏要再往上麵澆捅油才覺痛快。
“哎呦!你能來,為何我就來不得。”說話正是被杜義聰像藏贓物一樣不想被春曉見到的人——風月坊的鶯歌。
“而且也不是我要來的,是連公子讓杜公子來接我來的。”鶯歌早在第一次見到諾林時,便對他有意思。剛開始她也不過是被諾林的相貌俘虜,但之後來來回回幾次便覺得他就是自己心目中的良人。世人皆道: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但隻要是人都希望找到自己的歸宿,自己的幸福。從小在煙花巷裏長大的她更渴望得到幸福,雖然身邊很到姐妹的親身遭遇都在告訴她,就算自己所追求的隻是一個夢或者是天邊的月亮,她還是不願放棄。眼前這檀眉倒豎的女子許是杜義聰時常掛在嘴上的“師娘”,也不過如此。鶯歌細細打量春曉,要不是杜義聰喚她作“師娘”,春曉大概早就被她排除出情敵的行列了。
“她說的是真的嗎?”春曉聽到鶯歌說是諾林接她來的,先是腦子一片空白,緊接著怒火便在體內熊熊燃起,她看向杜義聰,那兩道駭人的眼光似要把他活活烤死。
“······師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那個······”杜義聰連忙解釋,但旁邊那位又來攪局了。
“怎麼不是,連公子剛剛不是還說一日不見奴家就要害了相思病。嗬嗬——明明前幾天都在我們風月坊,真是的。”
“你少說一句會少塊肉嗎。”杜義聰現在真後悔攤上這倒黴事,再看春曉的臉已經慘白。這下完了,杜義聰剛想安慰春曉,哪想這位完全被氣糊塗了。
“無恥!”春曉從牙縫裏說出這兩個字。
“無恥?!哈哈哈——笑死奴家了,你還是黃花閨女吧!這天也黑了,你不好好在家裏繡花,卻跑到男人家裏,你說你是什麼啊!”鶯歌用繡帕掩住如花的笑容,隻是這樣豔麗的臉上,那冷冷的眼神卻給人不寒而栗的感覺,“該不會姑娘的父母知道此事,巴不得你來向連公子投懷送抱吧?”
突然隻覺勁風撲麵,鶯歌呆在原地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待眼睛終於看清那人影,卻是左臉頰上火辣辣的疼。鶯歌完全沒料到眼前這個病懨懨的女子會動手,她羞憤的捂住受傷的臉頰,正要還以顏色,眼角真好瞥見遠處走來的人影。
“啊呀!”鶯歌柔弱地倒地,一手撫臉,一手撐地,美目含淚,活脫脫一副被人欺負的可憐樣。
“你這姑娘好不講理,怎麼打人啊!”說著眼淚便啪嗒啪嗒往下落,真真是叫人心疼。
杜義聰在站在愣愣的站在旁邊,他完全被春曉剛剛的爆發給嚇到了。而春曉狠狠地瞪著地上的鶯歌,這女人讓她忍無可忍,一開始聽到她冷嘲熱諷的說自己,她沒話說。但聽到她侮辱自己的家人,這氣是無論如何也咽不下的。
還裝無辜,這個女人到底要耍什麼花樣。正要開口卻哪知身後有人驚呼道:“春曉你為何會在此?”緊接著有人跑上前拉住她,入目的俊秀臉龐正是月秋暝,他臉上的神情責備中更帶著了然。春曉一時怔怔地看著他,這可如何解釋,說自己的病全好了,是出來散步的,這樣說隻怕會被他訓地更慘。
“是我差人約她來的,我們之間總歸是要把一些事情說清楚。”
春曉瞪大眼睛看著那抹從陰影施施然走出的修長身影,他還是喜歡笑,還是喜歡用那雙琥珀般剔透的棕眸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