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江紅 第二十一章 三杯拔劍舞西都(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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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鳴樓後院
剛剛還在樓裏言笑晏晏的眾人,現在全都驚惶的前推後擠著爭相要從那隻容許幾個人走的門裏出去。
身邊不斷有人撞擊,春曉他們也被衝散了。隻有連諾林拉著春曉,躲到一顆梧桐樹下。
“有張寥他們在其他人應該不會有事。”撫額,長長歎了一口氣:“大燕的士兵如果在戰場上有這般拚命,那麼我們北元可真不敢越雷池半步。”說到這連諾林不覺笑出了聲,看向春曉。卻見她檀眉深蹙,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臉上的笑容隱去,心中冷笑:果然······果然還是放不下他。
剛剛他們兩人的眼神,他自然是看的清楚。那是什麼樣是眼神,好似萬千紅塵全都失了顏色,唯一的色彩隻有對方。他心裏有點慌,有種奇怪的感覺在心裏慢慢蔓延開來,順著經脈流遍全身。想阻止可又無能為力,隻得等著它慢慢沉積,慢慢腐爛。
突然手心一空,他愣了愣,隨即嘴角牽起一抹諷刺的笑容。諷刺的是自己——自己的愚蠢;自己的癡心妄想;自己的······
“諾林,有些事情現在可能跟你一時講不清,我現在必須先去找個人。”
連諾林不由冷笑:“我問你,你可曾對我坦陳過。”
春曉見他神色和往常不同,再聽他那句話,歎氣道:“那你呢?你何以讓我對你坦陳。”
連諾林當場愣住,剛要開口,卻見她連一個說話的機會都不給自己,手就這麼維持著半舉的姿勢。原本她不問,自己也不願多做解釋,過去於他而言是什麼,或許他自己也不願提起,但她是在乎的,像每一個戀愛中的女子一樣都希望更了解對方的一切,不管是好的,或是壞的。
他苦笑了一笑。罷了!罷了!看來自己在她麵前就變成了那孫猴子,就算有再大的本事終是逃不出那五指山。
“哎——我的春曉!”臉上的微笑暈染開來,如雨過後的花朵,芳華妍妍。
朝鳳街上
夏侯禩已經注意到劉俊昌怪異的舉動,見他已經揮劍斬殺了,擋在他麵前的一個士兵。他心中立即明白情況有變,必須速戰速決。當下那凜冽的殺機在墨瞳中再也隱藏不住,直直的射過來,倒叫那青衣人倒退了幾步。
夏侯禩把劍從他胸口抽出,立刻鮮血噴出,染紅了他半邊的華服。可他絲毫不在意,更沒有看已經倒在地上的那個青衣人。
墨瞳瞬間又恢複了平日裏的冰冷淡漠。長劍擋胸,站在帝王之架前:“劉將軍,這是要去哪?”語氣還是溫文爾雅,但眼神中已透露出警惕。
劉俊昌抬起頭喃喃道:“人······頭······人頭。”
夏侯禩心中一驚,那雙平日裏炯炯的眼睛,現在卻是一片空洞,像被人生生剝去了靈魂,空留一副空殼。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謔——”銀光一閃,一束墨發迎風飛散開去。
夏侯禩側身險險躲過這一劍,可是劉俊昌並沒有打算放過他。緊接著又是提劍平抹把夏侯禩逼的後退數步,他的招式剛猛,又著魔般不要性命,招招都是要置人於死地。
眼前的人已經不是劉將軍了。他心中雖這麼講,可是每次劍向他刺去,卻總是有意無意避過要害。
突然身後強勁的刀風帶起他額邊短發,他現在被劉俊昌的劍氣團團圍住,根本無法回身阻擋。可是他也不會給偷襲自己的占到多大便宜。
墨瞳中流光閃動,劍直刺劉俊昌胸前的將台大穴,隻想以此逼他後退。哪想,劉俊昌竟然不躲不避,揮劍向他劈來。那一劍雖然夏侯禩已經及時收劍避過了那處大穴可也直直刺進他的胸口,但那刺目的鮮血還是讓他不由皺起眉頭,墨瞳中閃過一絲惋惜。
身後的刀風更猛,不及多想,他便拿劍刺向身後。並且暗暗做好準備挨那一刀。
可是他的劍刺過了對方的身體,可是他的刀卻並沒有如預期那般砍到身上。
他身後,隻見一條緋色的長鞭如靈蛇一般,纏住了刀身。當看到那雙杏目時,雖然心中驚訝,可是麵上依舊是那副溫潤但又疏離的神情,淡淡的對春曉拱手道謝,其他什麼也沒講。
他走到劉俊昌旁邊,伸手點穴止血。劉俊昌疾咳幾聲,不斷有血沫從他嘴中咳出,但眼中卻恢複了清明。
“王爺······我怎麼了?”
夏侯禩看著他的眼睛,淡淡道:“你中了鎖魂咒。”
劉俊昌聽後雙目圓睜,因為太過激動又讓他疾咳起來。不斷有血絲從他指縫中流出來。原本明亮威武的明光鎧上早已布滿了汙穢的血跡,看著讓人有些作嘔。
他咳的雙眼赤紅,呼吸也變得十分沉重。但他伸手抓住夏侯禩衣襟時卻極是用力,手背上血管暴起;“咳——王爺······快······快殺了我。”短短一句話,卻有千斤重。這樣一個錚錚鐵漢,縱是狼狽成這樣,但他在講這句話時語氣是那般堅定。
夏侯禩墨眉皺起,沉吟半晌,搖頭不語。這時一塊白絹突兀的出現在眼前,匆匆一瞥隻看清絹角繡著的“春”字。一時心中百般滋味,五味雜陳,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心中雖然翻江倒海但麵上依舊淡淡無波。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把劉俊昌嘴邊的血漬擦去,又微笑著說:“將軍,這世上哪有比性命更重要的東西。”
劉俊昌愣了一下,不明白怎麼會有一個小姑娘在這?春曉不以為杵接著道:“這世上有很多坎,但隻要留著性命終是有機會走過去的。”說完也不再講什麼隻是微笑著看著劉俊昌,清麗的笑容好似出水芙蓉,在這修羅場上靜靜綻放。
劉俊昌慨然長笑,但語氣卻透出一絲無奈:“小姑娘!謝謝你!但這也是無法啊!”電閃雷鳴間,劉俊昌伸手從地上抓起一把鋼刀,刎頸自盡。
春曉和夏侯禩都是一驚,還沒等春曉反應過來,自己已被人一掌推開。
“快走。”夏侯禩手握烏金長劍和劉俊昌對峙。見春曉要上前,厲聲道:“不要過來。”
春曉頓時止住了腳步,呆呆的看著倆人。
雖然他們臉上俱是蒙麵,可是一雙眼睛全都透出狠戾的殺氣。雙劍碰觸激起的劍氣,令他如綢緞般的墨發飛揚起來,左掌伸曲長袖無風而鼓,在對方還未準備好的時候,一掌擊在劍身上。
登時勁風四起,劉俊昌後退數步才站一口鮮血吐在地上,暈了過去。夏侯禩揚劍直指他的咽喉,墨瞳中不見絲毫感情。
“爹——”突兀的尖叫聲,春曉猛的回頭隻見就看見一個人影從她身邊跑過,本能的就舉起緋雲鞭揮去。可那人卻停了下來,憤憤的轉頭怒喝道:“放手。”
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因為憤怒變的有些駭人。但那個拉住他的人見了他要吃人的眼神,也不怕而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他:“劉衍,不要衝動。”
那個叫劉衍的人對他的話,怒道:“你如若再不放手,就休怪我不念往日情誼。”
那人明顯一怔,也就在這時,劉衍已經甩開他向前跑去。看著劉衍的背影那人點漆的眸子透出點點無奈。突然對上了一雙杏目,隻覺得麵善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可又想不起來了。
見劉衍的已經舉劍向夏侯禩他們衝去,他立刻飛身掠起,從容的立在劉衍的麵前伸手疾點了他的幾處穴道,沉聲道:“我這是為了你好。”劉衍目光狠狠的盯著他似要把他淩遲。
夏侯禩微微回頭,見他把劉衍攔住,對他感激道:“多謝四哥。”
原來這人正是大燕四皇子如今的雍王夏侯禛。兩人相顧不必多講,心中皆是雪亮。
這時又有幾個人趕到這來,當看到眼前的景象時都不由心悸。滿地的屍體,皆保持著死前猙獰的神情,在漫漫黃煙籠罩下更顯恐怖。
其中一人先把目光從那些屍體上移開,最後目光落到拿劍直指劉俊昌的夏侯禩身上。
疾步向他奔去,疑惑的問道:“八哥,這是怎麼回事?那不是四哥嘛,咦?劉衍怎麼了?”
一連串的問題,夏侯禩沒有回答,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劉俊昌。那人不甘心還有問,突兀的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對他擺手示意他不要講話。
“可是九哥······哎!”
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偏偏就是想不起來,可惡的是大家都蒙麵,要不······奇怪今天怎麼都是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很熟悉吧?”
“嗯,可就是想不起來。”聽到有人和自己講話,春曉想也不想的就回答。
“他是夏鋨。”
春曉左手敲在右掌上,如飲醍醐般醒悟過來:“對哦,難怪我覺得耳熟。”
“你的熟人可麼多,這一時想不起來也不稀奇。”懶懶的聲調,帶著幸災樂禍的語氣,“況且你本來就不聰慧。”話說這麼欠揍的聲音除了那連諾林還會是誰。
春曉悻悻的回頭,想起剛剛他對自己那番莫名其妙的話心中就來氣,刻薄的話已經衝上喉嚨,偏那連諾林做了個不要講話的手勢。真是可氣,更可氣的是自己還真聽話立刻噤聲。
春曉看了看夏侯禩他們見他們沒什麼動靜,於是又回頭對連諾林低聲道:“你怎麼來了?”
連諾林一直盯著劉俊昌,聽她這麼問低笑一聲:“你沒聽過‘婦唱夫隨’嗎?你倒說說我來這幹什麼?”
聽他這麼講心中立刻蜜似的甜,之前的種種不快便全都化作細雨,潤物無聲。
“糟了,快,跟我走。”
怎麼突然變了語氣,春曉話都來不及講就被他死命拉走。
隱約聽見後麵兵器碰撞聲迭起,心中大叫不好,想回去幫忙無奈這連諾林這廝又拉的極緊。
幾點寒星襲來,快如天邊流星,雖然勉強躲過卻還是劃破了衣擺。連諾林麵上雖然還是懶懶的神色,可那雙棕眸中已經浮現狠戾。
突然連諾林把她護到身後:“等一下,你看準機會就逃,這裏不安全。”說完臉色微變隨即從地上隨手拿起一把長刀,挺身向前衝去。
她還未及說句話,就看到連諾林和一個青布蒙麵的人動起手。幾個回合下來,連諾林的動作變得有些凝滯,全不見往日的靈活機動。
蒙麵人不斷向他發出暗器,幾次連諾林都是險險躲過。
“啊呀啊呀!怎麼你的暗器的準頭這麼低,小爺我都快睡著了。”這種時候生死攸關的時候連諾林還是要逞嘴上功夫。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現在的他隻是為了拖延時間罷了。果然那蒙麵人什麼都沒講,可是射出的暗器卻是越來越密集。寒光一閃,連諾林單膝跪地,右手緊緊按住左臂,棕眸戾氣迭起。雖然蒙上麵巾,但是這顯然不夠抵擋毒煙,身體開始漸漸受到影響。
站在一旁的春曉再也看不下去,緋雲鞭對準那蒙麵人抽去,不料卻被連諾林半路劫下。
“這個人的命是我的,你不要插手。”說話的聲音全不見平日的慵懶,玩笑。取而代之的是堅定和興奮,比起當日在鐵龍寨,有過之而無不及。
刺目的血從他指尖流下,春曉心悸難當,可是不想讓他分心。於是對他揚起檀眉,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平時無異:“打不贏就不許再來找我。”從身上撕下一段絹布飛快的幫他包紮好傷口。
連諾林握拳虛咳了幾聲:“這種小雜碎還入不了我眼。”棕眸看向蒙麵人,目光凜冽逼人。
天邊大片的墨雲開始聚集,隨之而來的風吹散了籠罩在朝鳳街上的毒氣。
緋雲鞭圈住一個蒙麵人的咽喉,右手用力一拉,那人無力的倒下。春曉喘著粗氣,抬頭看到一個女子從一堆屍體後麵跑了出來,手中的長劍沾滿了紫青的血漬。
春曉想叫住她,不過顯然那人的輕功不弱,轉眼就消失了。心裏暗罵,見連諾林現在明顯占據上風,心中也放心不少,身形微轉追了上去。
好不容易見到那個女子,可是越過她的視線落在別的地方,頓時連喘氣都忘了。
隻見夏侯禩和其他三人把兩個人包圍在中間,其中一人一身黑衣,四人不斷從各個角度攻擊可是居然連那人的一個衣角都沒碰到。更駭人的是此時他左手還握住了另一個人的喉嚨,而那人正是劉俊昌的兒子劉衍。緊閉著雙眸顯然是昏迷過去了。
四人交換了眼神,夏侯禟先向黑衣人的下盤攻去,幾乎是同時夏侯禛雙手握拳擊向他的胸脯。而夏侯俄則是飛身掠到黑衣人的身後長槍毫不猶豫的向他刺去。最後夏侯禩揚劍斬向黑衣人扼住劉衍的手臂。
本以為這次就可以把這怪人治住,哪想就在他們就要擊中那人的身體時。一切又都發生了變化。那人居然以他們看不清的速度,迅速從他們的包圍中竄出,轉眼就在站離他們幾丈的距離外,手中依舊扼著劉衍,嘲笑的看著他們四人。刺耳的笑聲,聽的人耳膜疼。
“啪——”
緋雲鞭不偏不倚的抽到那人的臉上,猶如靈蛇般纏住那人的咽喉。春曉怒道:“放開他。”
黑衣人慢慢轉過頭,其他人都驚呆的看著他,一片青絹落到地上,無聲無息,但無數抽氣聲卻此起彼伏漸漸蔓延開來。
春曉的手開始不受控製的顫抖,她從未看過這麼恐怖的臉。從下巴道兩邊臉頰上的皮膚大部分都沒了,露出森森白骨。可怖的如同從地獄盡頭爬上了的怨靈,帶著怨恨向人們索命。
“很疼的,小姑娘。”拉鋸般的聲音從他陰森的白齒間吐出,還可以看到一節發黑的舌頭。淡藍的眼睛漸漸向上翻起。
春曉胃裏一陣翻騰,視線開始有些模糊。
“不要看他。”
茫然間聽到有人說話,春曉回頭,在昏迷前她隻看到一個黑影向自己跑來,一把把自己拉入懷中,很溫暖的感覺。
黑衣人眼睛死死的盯著他們,接著不斷有他們聽不懂的語言傳出。
夏侯禩抱起春曉對夏侯禟叫道:“把她帶走。”
夏侯禟抱過春曉道:“是。”
“想走?”黑衣人伸指指向春曉,“沒那麼容易。”
原本倒在地上的劉俊昌突然張開了眼睛,以不似常人的姿勢提劍向他們跑來,口中喃喃;“殺······殺······”
夏侯禩擋在他們身前:“這裏有我,你先把她帶走。”墨瞳盯著劉俊昌,眼前的人已經完全被黑衣人控製了。
火花隨著兩人的攻擊不斷的綻放,劉俊昌的攻擊比先前更加猛烈,他那一身的傷好像完全沒有給他任何影響。
而黑衣人則被夏侯禛和夏侯俄攔住。這讓夏侯禟有了機會抱著春曉快步離開。可沒踏出幾步卻被一個藍衣蒙麵人攔住。
“不要擋道。”夏侯禟怒道。
藍衣人對他的話置若罔聞,一雙星目燦若星辰,看著夏侯禟冷冷道:“放下她。”
“什麼。”
青光一閃他險險躲過,藍衣人手持一柄玄色利劍,不斷向他發起攻擊,可是總是微妙的避過夏侯禟懷中的春曉。
夏侯禟也發現這一點,修長的眉毛向上揚起。在藍衣人揮劍向他擊來的時候,夏侯禟猛的把春曉擋在身前。
藍衣人猛的收力,瀟灑的旋身立住,翻飛的衣擺,難掩他周身怒意。
“卑鄙。”
夏侯禟麵不改色眉眼依舊俱是溫情,優雅的抱著春曉:“閣下過獎了。”
最後一個“了”字和著迫人的腿風向藍衣人襲來。倆人亦是鬥的難解難分。
突然一聲慘叫,把誰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過去。隻見夏侯俄已經倒在地上雙眼不甘的望著黑衣人,而夏侯禛倒在另一邊,蒙麵的帕子已經不見蹤跡,嘴邊還有血跡,蒼白的臉把那血痕襯托的尤為醒目。
見到他們倆人都被那黑衣人打倒,夏侯禩墨眉皺的更緊。怎麼禁軍還沒有趕來,出什麼事了?
“千萬不要分心,很危險的。”那個黑衣人臉上重新圍上麵巾,一雙淡藍的眼睛閃過一絲玩味的神色,“比如這樣。”
風疾電馳間黑衣人已經來到麵前,這樣的身形步法詭異至極,絕非中原武功路數,速度之快,絕非常人。
夏侯禩剛把劍舉起,黑衣人卻出現在幾丈之外。
倒在地上的夏侯俄驚呼:“八哥,小心——”可是已經來不及。夏侯禩突然感覺到從膝蓋傳來的劇疼,兩條腿似乎被人狠狠從身上斬去般。瞬間臉色變的煞白,他咬牙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可是額頭上密布的汗珠還是暴露出他所承受的是怎樣的痛苦。
身體頓時失去平衡,隻得以烏金寶劍抵地,借此才穩住身體。還好!能感覺到疼。意識到黑衣人並未對自己下毒,夏侯禩暗暗慶幸。
可惜黑衣人並未給他喘息的機會,口中輕念幾聲,劉俊昌就提劍向他劈來。眾人皆是驚呼聲陣陣,幾個上來保護他的侍衛皆被劉俊昌斬殺。
空氣中氤氳的血腥,點點殷紅的血猶如彼岸花,妖豔懾人。眼前的一切好像霧中觀花,一切失了真切,朦朧如夢。
“玉哥哥,小花想跟著你。”
“你不會再寂寞了。”
是誰在說話?心中有什麼在呼嘯著要逃出來,胸腔劇烈的起伏,百轉千回整顆心似被一層厚厚錦緞纏住,掙脫不得。
“春曉······”
放肆的冷風吹過,刺骨的寒冷讓他找到幾分清明。抬眼見劉俊昌已經舉劍就要向自己砍來,可就在一瞬間被人擋下。卻是一宮裝女子,柳腰玉臂,烏發玉麵。就是這麼一個看似無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卻擋下了,劉俊昌近乎瘋狂的攻擊。
“哧。”
如蟬翼的破碎,輕微不可聞。劉俊昌低吼一聲,踉蹌幾步,手中的劍“哐鐺”一聲落在地上。
夏侯禩的墨瞳深邃看不清到底是蘊藏著是何情緒,這一劍他是拚了全力,見到劉俊昌緩緩倒下的身軀,他突然感到了一陣無力。
“王爺。”宮裝女子伸手扶住了他。
夏侯禩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身體上的傷可以治愈,可是心呢?
“爹,爹——”不知何時劉衍已經醒了過來,但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最驕傲的父親倒在自己麵前。想掙脫開黑衣人的桎梏,可惜不成,絕望痛苦瞬間將他淹沒。
禁軍終於趕到,蜂擁而至的士兵,把那些青布蒙麵的人團團圍住。其他穿著普通百姓衣服的蒙麵人亦是被禁軍斬殺殆盡。
可是此時黑衣人並未在意那些趕來的禁軍,隻是意味深長得看了夏侯禩一眼,隨後淡藍的眸子閃過一絲詭異的神色。他鬆開扼住劉衍咽喉的手,在劉衍搏命之前,一掌擊在他的胸口。緊接著身形微動,掠上樓頂。旋身而立,微微側頭看了藍衣人一眼。
另一頭藍衣人急點夏侯禟身上幾處大穴,一把搶過春曉。注意到黑衣人的目光,他飛身掠到黑衣人的身邊。對他講了幾句話。隨即回身喊道:“不可戀戰,速退。”
頃刻青布蒙麵的刺客都發出咯咯的怪笑聲,震人耳膜。笑聲消失時,他們幾人已經來到黑衣人身邊。
夏侯禩看清藍衣人懷中所抱之人,咬牙叫身邊的侍衛拿弓箭過來。對準那藍衣人,拉弓上箭,一連十箭,俱是快如流星,勢如破石。
突然其中一青衣男子大笑而出,道:“休得傷我家少主。”施展長袖,帶起一股勁風,把那十支箭全都震了回去。隊伍中立即有人應聲倒下。
“嗖——”飛矢帶著風聲,向他飛來。就在要射到他身上的時候,宮裝女子竟然徒手抓住,箭風帶起他額前劉海,翻飛如翼,飛矢閃動著寒光,驚險異常,但他一雙墨瞳隻看著那群蒙麵人消失的地方,突然喉間湧上一股熱流,口裏立刻被腥甜占據。視線開始漸漸變的模糊,耳邊的尖叫聲,那些向自己跑來的人影,全都越來越遠。
昔日繁華的朝鳳街現在看來更是血腥的屠殺場,到處是斷肢殘骸,遠遠看去發紫的血跡把整條街染成了一條血河。禁軍教頭秦雲,領著一班侍衛恭敬的跪倒在龍架之前。
“末將救駕來遲,請皇上降罪。”
騰龍祥雲紋的厚重簾子被人撩起,杜世安垂手跪在一邊。在場的所有人都低下頭,不敢直視帝王之顏。
他俯瞰這下跪倒在自己麵前的臣子,眼神犀利如刀。隻見他麵容俊逸,寶相莊嚴,一雙狹長的眸子似乎能看到人的心底。
他就是大燕皇帝——夏侯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