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江紅 第二十一章 三杯拔劍舞西都(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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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都繁華的朝鳳街上,凜冽的殺機,頃刻將這繁華掩蓋下去。
宮人和西都百姓為了逃命,都瘋狂亂闖,場麵完全失控,許多人都被踐踏致死。馬匹也開始暴躁起來,長嘶跺蹄,全不見往日的溫馴。很多人都被甩下馬,不過保定帝那六匹黑色駿馬,雖然不安的跺著蹄子,但依據驕傲的昂揚著馬頭,可見素日裏的調教多麼嚴格。
劉俊昌抬眼望去,共有二十人俱是一身著普通百姓的打扮,隻以一條青布蒙麵。單憑敢在青天白日之下前來行刺,這身手自然不容小覷。
他們手中各拿一柄長劍,身法輕盈,招式奇怪。輕如飛羽,勢如飛矢。
雖然事態緊急,但以劉俊昌多年行軍經驗見此情景,依舊麵不改色,他先是下令讓所有人都把自己的口鼻包上。接著一邊調整侍衛保護保定皇帝和皇子,一邊召集弓箭手對準那幾人。
隻見這些人方才還向著保定帝的馬車襲去,可現在這幾人雙掌對擊,借力又輕盈立在道路兩旁店家的屋頂上。睥睨的看著下麵的人。
劉俊昌厲叱道:“放箭。”
刹那間弓弦聲起,箭如驟雨,向那幾人射去。
哪想那十人見那飛來的鋒箭,不但不躲,反而飛身迎去。飛舞的人影並著陽光下閃動的銀色箭光,散發著讓人戰栗的魅力。
就在他們飛舞了一陣之後,那些向他們飛去的亂箭居然沒有一支落下。他們依舊立在屋頂之上,幾聲譏諷的笑聲隨風傳來。
同時很多百姓因為沒有及時逃走,吸入那黃色煙霧後紛紛倒下,四肢開始漸漸痙攣。痛苦的哀號聲頃刻間從他們口中傳出。許多士兵雖然包著麵巾,但這些毒煙還是讓他們喪失了戰鬥力,成了板上魚肉任人宰割。這讓劉俊昌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憤怒的表情。這些人居然連普通百姓都不顧忌。
而那六匹駿馬也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抽搐,其中幾匹比較嚴重的已經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劉俊昌感覺情況不妙,大喝一聲:“快——護送皇上離開。”
突然站在屋頂上的那些蒙麵之中,其中一人打了一個響指。另外幾人立刻將手中的利箭向下麵的人群射去。
劉俊昌大喝一聲,揮劍把向他射來的箭全都斬下。其他人顯然沒有這麼好的本事,源源不斷的人中箭到下。但很快就又有人補上倒下那人的位子,保護皇帝和各位皇子。一時眾人站在原地竟然無法移動半步。
劉俊昌心中冷笑道:這些人武功雖高,但單憑二十人之力就想來刺殺皇上,真是癡心妄想。除非······他忽然眉頭皺起:除非他們還有援兵,但會在那呢?現在拚的是時間,鬥的是毅力,隻有等禁軍趕到,再將他們一網打盡。
“娘親······娘親快起來。”一聲稚嫩的哭叫聲傳入耳中,劉俊昌沒有回頭。
他的身後一個女娃蹲在地上,使勁的搖動著倒在地上的女子。但那女子任憑怎麼呼喚都沒有任何反應。女娃臉上蒙著的紗巾,已經被她的淚水打濕。但那可怕的毒煙還是讓她的身體漸漸開始失去力氣,四肢也開始抽搐起來。
寒光一閃,一支利箭射向那個女娃。劉俊昌依舊沒有回頭,但身形已經越到那女娃身前。長臂一揚,隻聽“哐”一聲,兵器碰撞的聲音,劃破濃煙,直衝雲霄。
正當大家都為劉俊昌鬆口氣的時候,那蒙麵人中已經傳出一聲輕蔑的嗤笑。原來,那蒙麵人算準劉俊昌必定會出手相救,是以連發三箭就是為了把這大燕的將軍逼到絕路。
這兩支箭一前一後,力道不一,就是不在這種情況之下,要接下這兩箭也是不易,更何況之前他已硬接的那箭。
劉俊昌冷笑一聲:就算是死,我也不能坐以待斃。他大喝一聲,揚劍阻之,可惜要接最後一支箭的怕是無力了。突然喉間湧上一股腥甜,他一手按住胸口單膝跪下以劍支身。
既然躲不過了,他索性挺胸,將那女娃護在身後,以這血肉之軀來擋這箭。
這時隻見一道劍光閃過,光耀如練。劉俊昌還未回過神,地上已經多了兩截斷箭。
“劉將軍,你還好吧?快起來。”聲音溫和,瞬間撫平人心中的所有的顧忌不安。
他抬眼看去眼前出現一隻精致的手,再往上看去,那雙宛漆墨般的眸子,明亮耀人。
劉俊昌慨然道:“多謝王爺相救之恩。”
夏侯禩一把拉起劉俊昌,搖頭道:“劉將軍無需多禮,當務之急是保護父皇離開。”
他語氣堅定,讓人心中不由燃起敬佩之情。這與年齡無關,與地位亦是無關。
此時,保衛皇帝的侍衛士兵雖然傷亡不到一成,但大多數都已損失了戰鬥力。恰在這個時候,兩邊街道的弄堂之中竄出幾百條人影。濃煙之中,猶如荒野孤魂。
劉俊昌眯眼一看,立刻揚劍,把女娃抱起交給一個侍衛護著,自己掠到保定帝的車架之前,厲聲道:“保護皇上。”他話還未說完,就見那些人已經穿過濃煙,來到他們麵前。
此時一直在屋頂之上那二十人,對於這些不知從哪裏竄出來人,同樣感到十分莫名,不知是敵是友。其中一個身穿石青短袍的高個漢子,對隊伍中間的黑衣男子附耳道:“護法,現在怎麼辦。”此時朝鳳街上從四周彙集的蒙麵人已經和士兵廝殺起來。
黑衣男子並沒有立刻回答,他隻站那如獵豹一般靜靜觀察獵物,準備在最好的實機,一舉把獵物拿下。
屋頂那高個男子皺起眉頭,現在雖情況緊急但也不敢再講什麼,隻得等黑衣人的指示。“去吧。”聲音如拉鋸聲,淡淡兩字聽起來異常刺耳。但其他幾人得命,立即施展輕功,隱入那濃濃迷霧之中。這二十人武功極高,飛身下去,竟沒有帶起一點風聲。
黑衣人慢慢抬起頭,一雙眼睛是淡淡的藍色。雖然不知道這些突然出現的人是什麼身份,隻要有利用的價值,便是朋友,反之就是敵人。
幾位皇子也都加入了戰局,但局勢依舊危機,隻盼禁軍快些趕來。
長劍明晃,人影閃過,帝王之架前十個士兵全都倒下,連一聲哀嚎聲也來不及發出,便都成了刀下亡魂。
劉俊昌被一個光頭大漢給困住,兩人招式都是剛猛迅疾,幾十招下來難分勝負。此刻劉俊昌見那青衣蒙麵人正步步靠近馬車,心中焦急萬分,而這大漢武功套路又與中原不同,漸漸劉俊昌便落了下風。
鮮紅的血液混著刺鼻的毒煙,散發出地獄的味道。
青衣人緊盯著馬車,眼中閃動著獲得獵物的激動,飛身掠上馬車。剛一落定,幾點寒光就從馬車內射出來,心中大叫不好,想逃已經來不及,左肩不慎被擊中,頓時鮮血直流,他咬牙急點幾處穴道。雙眼含恨,把劍換到左手,揮劍就要再次攻進去,可這次阻止他的卻是一柄烏金長劍。
青衣人被他逼下馬車,左肩上的傷口讓他的動作有些遲緩,抬眼看了那人一眼,立刻眼中閃過驚豔的目光。隻見他墨瞳如畫,精致玲瓏,但眼中卻隻有如寒冰般的冰冷。此人正是大破北元精兵,生擒北元魯治親王的肅王夏侯禩。
接連三劍,他已把蒙麵人壓製住。但盡管被壓製,但他還是連還了幾招,隻聽兵器相擊之聲,寒光顯現,讓人膽寒。
青衣人因為牽動傷口,動作一滯,夏侯禩一劍刺向他的胸口,不帶絲毫遲疑。青衣人用那隻受傷的手一把抓住那劍,但鮮紅的血液還大口吐出,怨恨布滿了他的眼睛。
劉俊昌見夏侯禩已將那青衣人治住,心中不由放鬆不少,正當他準備把眼前這個高個漢子拿下的時候。那人卻以閃身離開了他的視線。在離開前他看劉俊昌的眼睛充滿了陰毒,還有一絲幸災樂禍。
正當他疑惑不解的時候,身後傳來了猶如拉鋸般尖銳的笑聲。
劉俊昌想也不想回身把劍向發出笑聲的地方刺去,長劍如虹,但就在快要刺中那人的時候卻驀的停住了。
而那人也停住了尖銳的笑聲,緩緩抬起頭,正是屋頂那蒙麵黑衣人。一雙淡藍色的眸子,向上翻起。詭異的眼白讓人一旦對上,身體便不受控製,好像靈魂已經被他收走,整個人變得毫無生氣。
劉俊昌的眼神漸漸渙散,但突然變得十分痛苦。這樣連續反複兩次,劉俊昌的眼神最終失去了平日裏的銳利,變得空洞,麻木。而黑衣人的眼睛又恢複了淡藍色:“把保定的人頭給我取來。”
劉俊昌拱手領命,拖著長劍,好像木偶人一樣,向保定帝的馬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