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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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淵反倒沉下性子,娓娓道來。
“被盤古製服的鳳凰名叫丹朱,自由對於鳳凰來說比任何東西都重要,可是盤古定下的枷鎖,卻比任何東西都令丹朱的痛恨,他徹底的失去了自由,隻有受製於燭陰,如果不能生下燭陰的身軀,他將永遠不能得到涅槃的機會。對於丹朱來講,燭陰不過是地上的爬蟲,而他的族類,更不過是他腹中食物而已,被地上的爬蟲所侮辱,還要像個女人一樣生下燭陰的身軀,丹朱卻隻能將這份恨留在記憶之中,而食燭陰,是鳳凰本性使然,鳳凰本就是雌雄同體,但是真要生下天子,卻要消耗大量的力量,隻有食之燭陰才能保證下任天帝順利的降世。這養的屈辱一代一代循環往複,恨越積越深,卻得不到真正意義上的解脫,痛苦的記憶一遍一遍循環往複。”九淵講起這些事的時候,雖然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是黑色的鳳目卻卻透出著一種無奈的黑色。
子吟怔住,丹朱的事情邪從重華的記憶中也尋找不到。
“可是,邪你既然一心要複仇,又怎能忘記玄囂,玄囂是個特例,而且··“九淵停頓了一下。
邪卻接了上來,“玄囂是曆代鳳凰之中最美的一隻。就是生下重華和帝俊的鳳凰,玄囂是愛上了天帝皝的鳳凰,卻因為不願意吞下那任的天帝,而釀成燭陰八子被食的慘劇,隻是有一件事卻隻有玄囂的記憶知道。玄囂是曆任長生帝君中性情最溫和的一位。皝在整頓冥混亂的時候,天庭由玄囂執掌,可是,那是已經玄囂腹中有子,玄囂的力量越來越虛弱,對於鳳凰來說,這種時期,天帝卻不再身邊,而遠在三界交接處作戰,垂涎玄囂美貌的旱魃,就在這個時候,奸汙了尊貴無比的長生帝君,是吧,九淵你也記得的。”邪撇撇嘴笑道。
“可是玄囂卻選擇的隱瞞皝,狂食燭陰其他八子。若不是皝的自盡,玄囂恐怕就是毀了天地,也不會吃下皝的。玄囂和皝那樣相愛,接著是重華和帝俊降世了,可是哪會有兩個天帝,玄囂也是,想要報複盤古那該死的枷鎖,卻將真正的天帝禦印燭龍之紋,封印起來,造了一個假的。”
“擁有玄囂記憶的少昊又怎會不知道,重華身上的紋代表了什麼。少昊從一開始就知道重華才是真正的天帝。”
邪的仍然笑著,嘴角撇在一邊,失了重華的風采。“九淵,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少昊對重華做了什麼。一邊說著甜言蜜語,一邊卻將他一步一步推向懸崖,少昊告訴了帝俊真相,隻因為恨,鳳凰恨著撕碎他尊嚴的燭龍。可是少昊最後才發現,帝俊對重華抱著怎樣的感情,帝俊也是這樣,一邊怕他威脅自己的帝位,一邊卻還妄想霸占重華。長生帝君卻成了促成一切的元凶,重華可以忍受誣陷栽贓,重華可以祝福你們,重華早就不妄想帝俊的天帝之位,可是卻沒有人放過他,被自己最愛的人背叛,生生撕碎了身體被吃下去的恐懼,然後盤古聖尊封他為冥帝,卻又被你們封印了起來,而不能自由,如何讓重華不恨。”
邪笑的肆意囂張,卻透著無奈的悲涼,大仇終將得報了嗎?
“少昊留下的隻有記憶,三萬年的是一次徹底的涅槃,我不是少昊,我是九淵。”
子吟緊張的神情,稍稍緩和了些。
“我隻想告訴你,你所不知道關於少昊的部分。”
“你真的喜歡子吟。”邪有些出乎意料一般。
九淵轉過頭來對子吟說。“少昊留下的執念太過於深刻,可是重華還是不知道少昊為了重華逃出盤古的枷鎖所做的努力。”
“你在為少昊脫罪。”寒意溢滿太和殿。
“你想想,若是少昊既然已經知道重華是燭陰,為什麼還會有帝俊的孩子。”他靠近子吟,扶住子吟,眼睛卻鎖住邪的表情,子吟已經無法從他們話中分辨,究竟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他仰起頭,九淵扶住他,雙目卻緊緊鎖在邪的臉上,那是很少在九淵臉上看見的嚴肅的表情,無論曾經覺得他如何的風華絕代,無論在自己身邊如何囂張,這一刻,這樣的久經風霜般沉穩的九淵,似乎不像是他,這個人正試圖說服邪,以前的九淵是不會那樣做的人,黑目裏盡是冷靜的寒性,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少昊是個很驕傲的帝君。”邪若有所悟一般。
“這種方式,是重華獲救的唯一方法,因為,·······”九淵微微變了變神色,卻無法說下去,淩亂的頭發,死汽沉沉的垂在身後。
因為有些像少昊的緣故,邪本想殺九淵的心也跟著動搖了。真的好像以前的少昊,每一任的鳳凰長相都不相同,卻唯獨九淵仍然像著少昊,而他卻說他不是少昊。就連這一點也像。
“重華,知道天帝皝的故事嗎?”那時的少昊就是這樣問重華的。
“雖然不像你能記得,但是光聽的口氣就知道,是一個悲傷的故事,雖然人人羨慕鳳凰能夠繼承久遠的記憶,可是我知道,那大部分都是你想要忘記的事,很多人的記憶由一個人背負,不知盤古聖尊是如何做想,燭陰靈魂不變,卻不記得任何事情。皝的故事變成你的記憶。”
“這是你的希望。”
“兄長元神也是燭陰,同樣陷進這樣的枷鎖中,因為不曾有過記憶,卻不會知道痛苦。”重華輕攔起月白色長袍,執起一個白子,細細觀察著棋盤上的布局,啪一聲清脆的聲響,玉白色的棋子,落在了天元的位置上,他收回手,又執起另一枚棋子,等待著黑子落下後,好繼續。
少昊的眼睛離開棋盤,卻落在重華額間金色的蓮紋上,很淺很淡的印記,絲毫不像那刺目的燭陰之紋,有風吹過來,重華無意識的順了順柔滑的銀發,目光仍然專注於棋盤上的棋局。
“你現在可以參透這局嗎?”少昊突然問道。
“不下到最後誰也不知道,沒有既定好的結果,即便是顓頊的預言,也是一樣。”
“重華,記住今天你說的話。可是,卻有一個人可以做到,讓所有人按照他的棋局進行下去,從一開始就一個人可以預料的結局,但是既然是我執黑的對手,那幺我還是想要改變結局給他看。”
“從一開始就知道結局的棋手很寂寞。”少昊曾經這樣對重華說到。
邪,臉上的笑漸漸掛不住,痛苦扭曲了一張熟悉的臉,扭曲到醜陋的地步,鳳凰的記憶可以傳遞,這樣的片段,傳遞給邪,讓邪也知道了一個可怕的答案,他恨的難道不該恨嗎。如果是一直以恨活下去的人,在知道真相之後,會失去存在的理由。
邪,不能相信這個答案,少昊是重華最恨的人,如果少昊不能恨的話,重華是不會願意活過來,複仇的。
“九淵。”一會之後,邪卻突然的冷靜下來,有些出乎九淵的意料。子吟有些不好預感,邪會冷靜下來,是因為想到殘忍的手段。
五百年,當羽炎沒入他的身體時,邪也是那樣的冷靜,似乎隻要有人痛苦,邪就會安靜下來,邪——重華的另一個部分,卻隻有看到別人痛苦的時候,才能安靜下來。
此刻,邪的表情平淡無波,隻是焦黑的蓮紋忽隱忽現,隨著他的眼睛陰晴不定。
“你是想告訴我,少昊這樣做都是為了救重華嗎?”
“你的想法,我改變不了,但是我隻是想將當時的情形告訴你,重華的恨的少昊已經不在了。”九淵的勸解意圖已經很明顯了,可是他卻忽視了邪突入起來的安靜了,也許少昊的記憶中,重華是個安靜的人,可是子吟認識的邪卻不是如此。
曾經以前怎樣,過去終究的是過去了。子吟眼前的邪,仍然是鬼王,給人間帶來無數紛爭的鬼王。
重華那分給子吟極少的一點模糊的記憶之外,大部分還是子吟本身所感受到的,他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不該他知道部分,他也差不多都知道了,可是邪的恨是不會改變的,因為他也曾經感受到那種撕裂的痛苦,被自己最愛的人,生生吞下心髒的痛苦,重華所遭受的。
九淵雖然慢慢和邪說著,慢慢將子吟保護到身後,現在子吟隻能看見九淵的背影,阻斷了前麵的夢魘,可他終究是現任的帝君,熟悉的背影靠的很近,似乎在盡可能的保護他,子吟立在九淵身後,最終弄明白的還是隻有一件事,無論是因為他是重華的分身而愛上九淵,還是因為他身上也有燭陰的部分,而被鳳凰吸引。結果都隻有一件事,那就是永遠無法改變的事實,他真的很愛這個人。
他們共同度過的日子,都是真真實實存在著的。
這就是他堅持著到這裏來的原因,他能勇敢的去麵對邪,如果重華真的就這樣活過來,如果見證他存在過的紅塵不再了,那他就真的剩不下什麼了,重華真的要把這些都毀的話,屬於子吟記憶中的濟雲鎮,天元宮,紅館。度過的那些痛苦的,快樂的,悲傷的,幸福的日子,就真的隻是過眼雲煙了。
人間沒了,還可以再來,眾神還可以在創造一個新的人間,可是回到天上去的人們,也許會因為年代久遠而忘記他,隻要這一切還在,當他們重新巡遊人間時,一定還會想起曾經有這樣一個人。他不是重華,他是在位時間隻有一千年的帝君,他的名字就叫子吟,即使冥帝降臨那一刻的來臨,無論如何他都要保住他唯一存在過的證明。
子吟,提起太阿,擦去了嘴角的血跡,後退了幾步。
空曠的朝野之地,因為陰寒之氣,有些陰陰森森,結界將這裏隔離與時光與紅塵之外。
邪的表情突然變得愉悅,他越過九淵,看向他的身後,九淵感覺的身後有力量凝聚起來,衣擺也隨著氣的方向舞動起來。他回頭一看,不由大聲喊著子吟的名字。
太阿在子吟手中,奪目耀眼,往太阿劍身凝聚的力量,仿佛淩厲的風勢,席卷其煙塵,隻是子吟的目光鎖在邪的身上,而無法回應,九淵喊他的聲音。
邪微微一笑,太阿劍身寒芒一閃,印記銀色的眼目之中,子吟以極快的速度襲向邪,幾個幻影交織閃過,邪未動,似乎已有所料。
九淵未料,子吟突然出手,在看邪似乎已經早有所準備,慌忙之下,卻出手阻止,似乎這一擊速度極快,邪的勾起嘴角,矗立在原地,沒有人會比他更了解另一個自己了。
刺穿身體的聲音,劃破大廳的寂靜,子吟瞪大了銀色的雙目,一時之間竟無從分辨,太阿隻是在邪的右臉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劃痕,為何會有刺穿身體的聲音。
他鬆開手,卡拉一聲,太阿光彩瞬間泯滅掉落在地上,發出聲響。子吟蹣跚幾步,跌坐在了地上,九淵腳下溢出的血跡,延伸到了子吟腳邊。他越發無力的低下頭,無法去麵對自己的莽撞。
邪的手從九淵的身後,穿透了心髒的位置。
邪的表情仍然依舊如常,雙目卻銳利的直視著子吟,“沒想到,就連重華自己的另一部分元神,都想要他消失,少昊和帝俊的傑作嗎?”隨說著,叱啦叱啦,鮮紅的手掌從穿透的身體,抽了回來。一陣戰栗,可是九淵沒有倒下去,他隻是步伐有些虛浮。他轉過身來,麵衝邪說道。
“這一掌就當作少昊償還給你的,你回冥界去吧,過去的就結束了吧。”
“你還在說笑,即便我就放過你和子吟,帝俊也不會讓我們就這樣活著。”邪的語調平靜如初。“所以,重華必須活過來,你不想在見他一麵嗎?”他拾起地上的太阿。
“你剛才就看出來我會殺了他吧。”邪輕輕描摹著太阿的劍刃。“重華大概已經預料到會有這樣一天,才會將太阿留給子吟,可惜這柄神劍在他手裏會哭的,他很怕他變成重華的一天,會對你使用這劍,所以他很想了解了自己。你也是看不得這張臉相殘吧。無論是九淵,還是少昊。”他說完,輕易從地上拎起子吟,碎發滑落到兩側,銀白色的瞳孔找不到焦距。
麵對另一個自己,邪溫柔而又殘忍,他將子吟所遺忘的重華的記憶喚醒,果然如他所料一般,子吟嘴裏不是傳出慘叫的聲音,他笑意加深。
“住手。”九淵凝聚真氣,邪偏頭,手中的太阿一擲,光華四射銀白色的劍身變得通體烏黑,打散了九淵的真氣,刺入手心,牢牢的紮入玄黑的石階上。
“住口,他不過是重華的強迫剝離而出一部分元神。即使沒有這部分,隻要有這個身體,重華依然可以活過來。”邪的雙手指尖,點在子吟額頭見,慘叫的聲音消失不見了。他似乎又被帶入另一段的記憶之中。
“少昊,是你讓帝俊選這裏作為我的墳墓嗎?”最後一次見到少昊的時候,重華隻覺得心疼,他明白,今天這一劫,是他無論如何都逃不過的了。隻是怎幺也想不到,竟然是少昊。
“連你也不肯信我嗎?”重華苦笑,坐在涼亭中,撫琴而奏,這是一首少昊從未聽過的曲子,盛開的桃園花海,因為曲子的顫動,開始紛紛飄落。
“你最恨的是我吧。雖然我不清楚,你心裏裝的究竟是兄長,還是我,但是我卻是你最恨的。”咯噔,龍須弦斷了,重華停止了下來。
“重華,你想多了。·····”少昊欲言又止。
“帝俊要來了,你再不回去他又會為難你。”少昊沒有走,帝俊從他身後不遠的地方出現了。重華合上眼睛,坐了下來,他突然一如從前一般微笑開來。
“玄天,在我寢宮已經睡下了,不要告訴她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