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老大不見了？”一聲驚呼從小院裏傳出，嚇走枯枝上的一隻寒鴉。
    小廳裏，太陽寨除梁曉以外的首腦級人物團團而坐，小悠早已跳起來，梁左麵如死灰，梁右與潔欣默契地沉吟不語，隻把詢問的目光落在梁左身上。
    梁左懊惱的一捶桌子：“我回到京城的時候，屋裏已經幾天沒人住了，又等了兩天，也沒見老大現身。”
    驚訝過後，小悠又頹廢地坐了下來，最近接二連三的出事，她已經很鬱悶了，現在連老大也不見了，叫她哪裏再能坐等下去：“不行，我們要進京去找老大！”
    梁左求助地看向梁右，他回建州，就是找梁右來拿主意的，雖然梁右平常話沒他多，但那可以理解為穩重、有擔當，大事麵前是靠得住的人。
    這事，他也沒想著要瞞住小悠和潔欣，雖然梁曉一直都努力不讓小悠和潔欣牽扯到太多事，但現在突然發生這麼多變故，再什麼都瞞著隻會降低她們的警覺性，而且，多一個人，就能多一分力。
    梁右卻隻是掃了眼躍躍欲試的小悠，低聲道：“所有事情，皆因我們而起，不要連累寨裏的兄弟。”若不是要幫小悠找爹娘，他們就不會和侯家扯上關係；若不是因為老大放不下京城，就不會出現今天這種狀況。
    梁左麵上露出喜色，又聽梁右道：“我會叫兄弟們再散開些，然後與你一起進京。”
    小悠一聽，便急了：“我也要去啊！”她怎麼可以不管老大的安危，而且，去了京城，說不定又可以看見美人師傅了，雖然，現在想這個好像不太好。
    梁右看也不看小悠，對潔欣道：“你們，在這裏等……爹娘嗎？”
    潔欣搖搖頭：“如果爹娘知道我們在這裏，總會來找的，卻不知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老大現在就有危險，是事不宜遲的。隻是……”潔欣聲音忽然小了下來，“隻是，我不會武功，去京城，隻怕會拖你們後腿。”
    小悠聽見潔欣不反對，馬上又有了信心：“對啊對啊，我去京城總可以幫得上忙的，姐姐就留在這裏好了，就算沒有我們，侯公子總不會不管姐姐的吧？”
    梁右看了看潔欣，欲言又止，潔欣笑著接口道：“嗯，我就留下來了，到時，叫寧二帶兩個兄弟常來這邊坐坐就好了。”
    梁右無聲的點頭答應，隻是看潔欣的目光，似乎有那麼一點點不情願。
    再次進京，沒有了第一次的好興頭，卻同樣是馬不停蹄的趕路。記不清有多久了，自從梁曉出現在小悠的生命中，她似乎就一直生活在梁曉的庇護下，雖然，梁曉有時對她很嚴厲。
    小悠從沒想過梁曉也會有遇到危險的時候。
    除了剛開始時有想到在京城就可以看到蘇琝，大多數時間，小悠還是在為梁曉擔憂，特別是看到梁左梁右凝重的臉色，心裏愈發的不安。
    如果梁曉出事了，爹娘又不在，她該怎麼辦？
    小悠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多年來，她雖然叫囂得厲害，卻早已習慣了依賴，所以，每次梁曉生氣的時候，她都會馬上變得乖乖的，再不敢胡鬧，所以，梁曉要梁左送她回建州，盡管心裏不舍，卻也還是老老實實的回來。
    隻是，到現在她都還不太明白梁曉會遇上什麼樣的危險，為什麼會不見。
    梁曉在京城要做些什麼，梁左梁右根本就不告訴他。
    她想，如果不是實在找不到人幫忙，梁左可能連梁曉不見了的事都不會和她說。
    做人到這個地步，確是有夠失敗的。
    不過，她現在記住了潔欣的話，做自己能做到的。她能做的，就是適時幫手梁左梁右吧，多的事，就算告訴她，也隻是徒增煩惱，卻幫不上什麼忙。就像小曼的事。
    她就知道，她隻適合做做小幫派頭目，打打小架，劫劫小錢的。
    再到京城的時候，恰巧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場雪。細細的雪沫從灰沉的天空灑下，如同他們現在很不明朗的心情。
    小悠眯眼看看前方空洞冷清的城門，隻有幾個士兵站在門洞裏跺著腳取暖，旁邊有個火盆，卻沒人敢圍在那裏烤火，隻一個應是頭兒的人坐在火邊。
    馬蹄聲在這寂寂的午後顯得格外清晰空曠，小悠似乎隱隱聽到門洞裏傳來的回聲，士兵們抬頭看了他們一眼，便不再理會他們。
    瑞雪初降，在城內的石板路上留下點點濕跡。
    “這雪，下不長。”一直沉默的梁右突然出聲。
    “嗯？”梁左一時沒反應過來，實際上，自從和梁曉來了京城，他就覺得與梁右的默契越來越少了，相反，現在倒是似乎一直留在建州的潔欣與梁右配合得更好，這個認知，讓梁左有一點不舒服。
    梁右卻沒再說話，隻用眼睛在街上往來的人群中細細搜索。
    “我們是住客棧還是去那個屋子啊？”經過上次投過宿卻沒住過一晚的那家客棧，小悠終於發問，蘇琝的印象又漸漸清晰起來。小悠甩甩頭，堅決不在這個時候想起蘇琝，要想，也該等找回老大以後。
    梁左抖抖身上落著的一層薄雪，接口道：“還是住客棧吧。”那麼冷清的屋子，什麼都沒有，這種天氣，還不冷死人？並且老大失蹤，誰知道那裏還能不能再住。
    “先去租屋看看。”梁右說，或許，老大已經回來了也說不定。
    梁左領著梁右和小悠到了租來的小屋，推開門，屋裏堆了厚厚一層灰，比梁左走時更囂張，也很好的回答了心存僥幸的三人：梁曉根本不曾回來。
    雖然早已做好梁曉不在的心裏準備，當事實真是如此時，三人還是好一陣失望。
    “走吧。”梁右退出屋子，梁左又把門關好。
    三人沮喪地走在大街上，小悠不太確定的問：“到了京城，我們要從哪裏開始找老大？”
    梁左眯起眼睛，沉聲道：“有一個地方，不得不探，就算老大不會在那裏，也應該能從那裏得到什麼消息。”自從失去梁曉的蹤跡，他就一直在細細思考在京城可能對梁曉不利的人，最後落在那位神秘王爺身上，因為，鹿山的山賊都與他有關，而他們是漏網之魚。
    三人找了家客棧住下，天色全黑之後，在梁左的帶領下直往黑虎寨二當家去過的那所宅院摸去。
    寒冷的雪夜，雪已在地上鋪了薄薄的一層，行人踏過，在雪地上留下淺淺的鞋印。
    “今天的運氣不太好欸。”小悠回過頭看身後那一長溜的三行足跡，感覺那就是做不光彩的事時留下的證據，“怎麼辦？”就算他們偷偷溜進了那個院子，被人發現腳印也就玩完了。
    梁右皺皺眉，這個天氣，對他們的確不利，就算施展輕功，也不可能真做到踏雪無痕，而雪地最可能暴露他們的蹤跡。
    “先去看看情況再說吧，哪能在外麵就開始打退堂鼓？”梁左看著踟躕的兩個人，有些不耐，怎麼說老大都是在他不在的時候出事的，他最脫不了幹係。
    梁右點點頭，簌簌的落雪聲中，三條人影淹沒在越來越大團的飛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