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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終於隱到墨藍雲間,隻餘了一點姹紫嫣紅,像嬌羞美人臉上飛起的紅暈,久久才散。
我們這一方宅院在昏黃的暮色中,燃了幾盞熒熒燈火,漸漸的顯出影來。
庭院不大。青石為牆,琉璃作瓦,半月拱門內可見白石砌就的六角涼亭在昏黃的天色裏分外明顯。風吹過,花木影影綽綽。有“沙沙”樹聲,有暗香動人。
“如此良辰如此夜。二郎,你且同為兄飲了這一杯。莫要叫為兄心中難過。”一身暗紅開襟廣袖寬袍,銀簪束頂,青絲垂腰,目若含水,唇如塗朱的美麗男子正十分不雅的對著酒壺嘴兒倒酒喝。
這許多年過去,大哥愈過愈懶散了。
“大哥別逗我了,還是等三郎回來讓他陪你喝罷。你又不是不知我沾酒即醉。”我穿了淡青銀絲繡邊開襟廣袖布袍,隨意用木簪束了發後走到大哥對麵的石凳上坐下。石凳上還有些白日未散的熱度,暖暖入心。
“二郎,你好生無趣,悶壞為兄了。”大哥趴在圓石桌上晃了晃那鎦金酒壺,很是委屈。“隻可惜如今你出不得這院子,委屈了你這張英俊的臉。如今的女嬌娥們隻喜英俊少年郎,卻不愛我這般貌美如花,實在教人氣憤。可悲可歎,哎。”
“少年郎中也有美味更比女子的。”
“少,十分之少。自你被千花老妖抓去至今,我已三月未食美味。哎,咿,三郎回來了。”大哥精神一振,轉了臉眼巴巴瞅向園外,望穿秋水。
不出片刻,三郎的聲音便隨著人遠遠的飄了過來,“大哥,二哥,我回來了。”
我也轉眼望去,見身著銀白廣袖直裾,頭頂鑲玉銀絲繞葉金簪,杏眼圓臉,唇紅齒白的三郎飛身進來坐到大哥腿上。歇了一會後抓過大哥手中的酒壺也對嘴喝了一口,埋怨道,“今兒又隻尋到了兩個不甚美味的,果然沒有二哥不行。”
三郎指著他帶回來的那兩個容貌尚可,卻腳步虛浮,一看便知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男人。臭不可聞。要食用此種食物,著實難為他們了。還好我修的道與他們不同,不用以此修行。
“將就將就吧。我最快也還要一個月才出得了這園子。”我笑道。
大哥和三郎無奈的歎了口氣飄到哪兩個男人的身邊,一人捉了一個對了嘴吸了些精氣。然後三郎拍拍手,那兩個男人便晃晃悠悠迷迷糊糊的往園外走去,衣衫空蕩,形銷骨立。縱然沒被食完精氣,他們那被酒色掏空的身子,也怕是活不長了。
待得那兩人出園後,大哥和三郎一臉嫌色的走過來,看起來比那兩個被食了精氣的男子還要氣悶。
大哥一把將三郎撈起來抱在腿上親了好一會兒嘴,才順了順氣對我說道,“二郎,還有一月便到三百年之期,我們兄弟幾人的道行又遠不及那千花老妖。即使你能走出這院子,也不能出去。”
“對啊,二哥,你一定不能出去。上次是運氣好而且三百年之期未到,那老妖舍不得吃你才讓你逃回來。雖說他一掌毀了你兩百年修為,要再等一百年才食你才有那用,但他必定不會再讓你呆在這陣中。況且,也會有其他那些隻想快些漲修為,不願意再等的妖想來捉了你去。”三郎說完,又摟著大哥親了親。
“三郎所言極是,二郎你還是好生呆在園子裏吧。至於那吃食,反正這幾個月來也吃習慣了。”大哥讚同道。
我笑了笑,故作憤然的揮了揮袖道,“二郎明白。你們速速閃開罷,別沒事老在我麵前親熱,著實可惡。”
大哥和三郎聞聽此言,立刻了然的衝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互相挽了飛身閃回內宅。
我獨自一個靜坐了半響,覺著有幾分無趣。便尋了處花香妖嬈的地兒盤腿坐了,雙手捏了個指訣分別擱於兩膝上,閉起眼吸收天地日月精華。
直到東方天際發白。院中燃著的瑩瑩燈火微微抖了兩下,熄了光亮。這一方精巧宅院,也隨著天色的愈來愈亮而漸漸消了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