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之卷 片片催零落】 第19章 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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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轉眼已是盛暑時節,南州城天天晴空萬裏,太陽幾乎烤焦了大地。草木樹葉抵不住終日暴曬,連葉子都卷成了細條。午後的觀香樓少了暮春時的喧嘩,樓裏的姑娘也有了倦意,懶洋洋的不想動彈。
南風刮來一股股熱浪,火燎般的,連綺窗外的小鳥都被燙著,不知躲到哪裏去了。房間裏窒悶得使人難以呼吸,阿梨手執團扇,找個通往迂廊的陰暗處涼快去。
走路有些虛浮無力,內衫已經被汗水濡濕了一大塊。阿梨扶著牆走,廊角投下的陰影正斜在她蒼白的臉上。
自從那日後,裴爺並沒出現。
可她清楚,這一年來,她是屬於他的,他遲早會來。
花未落,她的心已沉底。
初到觀香樓,她竟生了一場大病,終日陷入昏昏沉沉中。她說著夢魘般的胡話,眼前總是影影綽綽的人或者東西在晃動,小巷殮房裏的死屍,逃竄的老鼠,管家手裏的皮鞭……
遙遠的,她總是聽見楊劼在呼喚著“阿梨”,這是她感覺最溫馨的時候。其餘的,就是一對深邃難測的眸子,還有那比冷漠更可怖的笑,昏睡中那揚起的花瓣正在飛舞,浪潮般覆蓋住了她的臉。
她隻知道那個裴姓男子是楊府尊貴的客人,來自都城,其餘的,她一概不知。對於他的身份,她一字未提。鴇母畢竟隻了解南州一帶的達官貴胄,猜測之餘,感慨道:“憑我的直覺,裴爺定是都城裏響當當的人物。”
阿梨冷笑,不管是誰,這跟她有何關係?
她唯一關心的,是楊劼此時怎麼樣了。
病愈不出幾天,按耐不住的鴇母就急著叫來琴師,阿梨開始撫琴彈曲了。
觀香樓裏的姑娘有三等,最低等的姿色淺或者淪為徐娘半老的,專門在樓下賣身拉客;二流的姑娘守在樓上,大多陪宿往來客商、稍有身份的狎客,笙歌豔舞,燈紅酒綠;那幾個稱為“花魁娘子”的,是觀香樓裏的頭牌,從不輕易拋頭露麵。就是達官顯貴來了,也隻做輕彈一曲,賣藝不賣身。
阿梨自然不是花魁,又不會溫酒吟詩,卻有自己的房間,客人來了也不得留宿。老練的鴇母不會把她當菩薩供著,每每差她給姑娘房裏端茶送水,按她的意思是,阿梨畢竟年少事淺,深入花房能夠多長點見識。
在觀香樓裏,阿梨是特殊的一個,她似乎是妓,又似乎不是。
迂廊盡頭似乎起了微風,漸漸有了陰涼的感覺。阿梨倚柱而坐,輕輕搖晃著手中的團扇,隱約能聽見樓下接客的聲音。每當入夜時分,各家姑娘房門上,都會挑出一對對朱粉紗燈,伴隨著粉紅的燈光和胭脂花香,門外流光露影,門裏陣陣妙曼的簫管清音。
才短短三個月,阿梨已經習慣。
她還在遊離失神著,卻聽得樓梯口有響動。轉眼看去,樓上的姑娘冰藍正勾搭著她的熟客閔生,兩人走得踉蹌,冰藍整個人歪在閔生的身上,透明的薄紗衫半垂半落,露出粉頸酥胸。
想是雙方都已經急不可耐,冰藍一臉千嬌百媚的笑,那閔生的雙手在冰藍的胸前上下摩挲著,兩人抵牆倚靠,冰藍長長的黑發纏上閔生的頸項,兩人竟當著阿梨的麵纏綿廝磨起來。
“冤家,都半個月了才來,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冰藍細碎地呻吟,嗔怪道。
“我家那個婆娘賊得緊……”
“還沒見你這般怕老婆的,我一顆芳心還寄托在你身上,真怕枉費了。”
“等我攢夠銀子,就贖你出去……”
明暗交替,你噥我噥。
冰藍突然驚醒,看見阿梨正一聲不響地坐在廊柱旁,眼前旖旎情致悉收入眼,不由生氣道:“看什麼看?你不知道回避嗎?”
阿梨連一絲離開的意思都沒有,眼皮懶懶抬起,回敬道:“我先坐這裏的,該回避的是你們。”
“死丫頭,敢頂嘴!”冰藍兩眼冒火,衝過去想揍阿梨,被旁邊的閔生一把拉住。
“算了,何必跟一個小丫頭一般見識呢。”閔生勸說道。
冰藍見閔生幫阿梨說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撒起她的潑辣勁兒,“我偏要給她點顏色看看,看她以後還敢不敢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