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藏木於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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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將至,瑄令王——淩紹此時正在丞相顧文陙的陪同下接見琅星國派來的使者,而武英殿裏的眾臣卻正為昨日早朝時顧軒舉帶來的消息爭議著。
“沚州那邊的戰事也終於穩定下來了。”
“光化軍與瓔日的固原軍雙方都損失慘重……況且固原軍仍在朔方,並不能大意。”
“有孫將軍在,失去了龔藺的瓔日軍又有何懼?”
“隻是沒想到龔藺是被一副將……”
“穆翎宵嗎?年紀輕輕的從二品武官,為何這樣的人沒在中央任職?”
“好像是本人的願望,說是想積累實戰經驗。”
“一個嫩娃娃……狂妄!”聽著四周眾人的議論,左翼前鋒營統領範及晨不滿地冷哼。
“正是那狂妄的嫩娃娃立下了一等戰功,如此心切的想出人頭地也沒什麼不好,他的活躍這次連驍騎營都注意到了,您說是吧,衛大人。”領侍衛內大臣曹鴻節在一旁輕笑道。
“……是想不注意都不行吧。”一位眉宇軒昂的年輕男子淡淡回了句,“隻怕您也不會輕易放過他吧。”
“不知是何方高人竟趁我不備私自調動宮中禁衛軍。縱使是急缺人才,在如今這個節骨眼上總不能讓個陌生武官來內廷當大內侍衛吧。”曹鴻節犀利的目光掃向麵麵相覷的眾人,方才還十分喧雜的大殿頓時安靜了下來。
“那麼……”衛雲悠輕咳一聲,轉向正在沉思的一頭發花白的老者——兵部尚書孟居銘,“這次立功的穆副將,您打算如何安排?”
“是啊,此人是因為立下過不少戰功而被一路提拔上來的,依照這次的功績又可連升兩級……”
這樣下去那個穆翎宵不會成為眾矢之的才怪!!衛雲悠那英挺的眉微蹙。
“可未經官場曆練,且太過年輕,還是稍作勘察為好。”孟居銘一本正經地撫著他那少得可憐的寶貝山羊胡,搖頭晃腦地說道,“先調至中央從驍騎營參領開始……”
“等等…等等!驍騎營參領也是從二品吧?”曹鴻節急忙站出來,“正好‘鑾儀使’一職尚有空缺,也好歹升了一級…”領侍衛府是沒戲了,但徐斂那兒應該……
“各位大人爭什麼好東西,也不叫上我?”輕笑聲飄入眾人耳中,一位溫雅風流的少年出現在他們麵前。隻見他麵如白玉,目若朗星,那風流不羈的美妙姿態,恐怕人間最為珍貴不凡的花也要失色三分。
顧軒舉緩步走來,一雙惑人的眸子不經意地瞟向四周。
“晚來的人沒份。”衛雲悠沒好氣地瞥了眼笑意盈盈的顧軒舉。從小弄不明白這人到底在想什麼,入仕後便更加如此。昨日早朝時丟下雲裏霧裏的眾人溜得飛快,今天議事居然還敢遲到!放眼朝廷,也隻有這個男人做的出來!
“是沒份。”對衛雲悠此時的腹誹全然不知的顧軒舉無奈地攤開雙手,聳肩道,“這次殿下早把他定下了,大概…”
“早定下了?被太子殿下?”可能會有這麼快的動作,這家夥不是前天晚上才回來的嗎?曹鴻節蹙眉暗歎。
“我都說是‘大概’了,至於到底香飄何處,就得看各位大人的本事了。”在殿下看不上的前提下……
“殿下挑剩下的才輪得到兵部插手……嗎?”
“哎呀,真不愧是孟尚書!一個月不見,還是那麼的耳聰目明。”
“你!!”
正當兩人僵持不下時,宮門緩緩打開,此時應在儀元殿中一同接見使者的淩霂此時頭戴熏貂緞黑蒼龍教子珠頂冠,身穿黃紆綢繡絨靠三色黑狐賺龍袍,不急不緩地踱進眾臣議事的武英殿。
“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眾人慌忙行禮,低頭掩飾方才流露出的詫異神情。
“顧大人,還請慎言。”淩霂目光掠過屏息的眾人,落在了顧軒舉似笑非笑的臉上。
“的確,微臣失言了~”
顧軒舉一絲不漏地將孟居銘憤懣不平的鐵青臉與淩霂寵溺無奈的表情盡收眼底,不由心情大好,掩嘴輕笑。
憐憫地望了眼差點因這一笑氣暈過去的孟居銘。淩霂抬頭,有些懊惱地看向顧軒舉,卻見他笑得更加的沒心沒肺。
“什麼叫‘大概’啊,別口出狂言!”
“欸~幹嘛這麼嚴肅。”一出熙和門,麵對著那明顯打算秋後算賬的衛雲悠,顧軒舉不著痕跡地後退幾步,想與他拉開一段距離,“我不過是想活躍一下同僚間的氣氛嘛。新年也快到了,而且……”
“而且?”你再後退一步試試看!
“而且,給糖的工作,殿下向來都做的很好。”顧軒舉識相地停下腳步。
“是啊。比起某人,殿下善後的功夫的確要好上許多。”拚命抑製住想把他拎出皇宮暴打一頓的衝動,衛雲悠輕輕呼了口氣,“你這次到底在偷什麼懶。”
“……”
“真沒想到連你都會有做事不牢靠的時候。”見他沉默,衛雲悠歎了口氣,“居然得讓殿下親自跑一趟沚州。”
“不用說,那群膽敢把殿下也拖下水的陰溝老鼠……”顧軒舉眼中驀然劃過一絲狠戾,“我自是一個也不會放過!”
固原軍兵敗的消息同樣也很快就傳到了瓔日國都城——郢安。
飂荃殿之上,瓔廣王任奕把加急文書狠狠地摔向正伏在階下的範嶺昊。
“混賬東西,居然讓孤的固原軍受到這種奇恥大辱!孫敬那條老狗!!”這位年近花甲的華衣男子咆哮著,那雙有些渾濁的眼布滿紅絲,“還有你!”
廣王忽地抽出一旁侍衛的長劍,指向範嶺昊,“既然龔藺沒回來,你回來做什麼?!啊?”
“說啊!!”廣王略有些不穩地衝下墀台,“還以為你有點用處……”
“父皇息怒!”一位銀紅衣衫的俊美少年見勢不對,忙拉住廣王,按下他手中長劍。
“常洛……”廣王回過神,轉頭望向身側之人——他的幺子,任常洛。
“兒臣在。”扇貝般的睫毛輕晃,漂亮的茶眸溫和地安撫著在顫抖的老人,“父皇何必要為這些小事大動肝火,當心氣壞身子,那才真不值了。”
“他們,他們……還不是這些個沒用的奴才,孤…我…”廣王聲音微顫,伸手拉住任常洛的衣袖。
方才還殺氣騰騰朔的廣王此刻卻像個被奪了糖的委屈孩子,而眾臣仿佛早已習以為常,未流露出絲毫的詫異。
“是龔藺將軍敗了,才惹得父皇不高興?”
“那就贏回來。”任常洛輕輕拍著廣王的背,柔聲說道,“隻要再贏回來不就好了?”
“嗯,就這麼辦……”廣王目光一淩,冷哼道,“若再有失敗,太子也救不了你!”
廣王一腳踢在範嶺昊的頭上,“還不快給孤滾回沚州!!”
“就算是範將軍力挽狂瀾,一人也多少有些困難,兒臣願隨往……”
“不行!不行…常洛不能去!”廣王臉色一變,沉聲道。
雖是冬季,可眾臣全伏在那冰冷的地麵上,觳觫著,汗水順著鼻尖滑落——若太子有個三長兩短,這裏所有人的下場自是不言而喻……
廣王在任常洛的攙扶下坐回王座上,眼掃了掃伏在地上的眾人,眉微微皺起。
“八皇兄的話,此刻在祺祥宮休息。”
“哼,沒用的東西,就讓他去!”廣王臉上閃過一絲厭惡,“明日一早,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