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難道他是小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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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顏轉瞬,桂苑琴音
    不多時,便有伶俐的丫鬟桃紅推門進來,端過來銅製的麵盆及盥洗之物,動手為白蓮梳洗。
    鑒於她本身對於這些奇怪的物事並不了解,白蓮就由著丫鬟收拾了。淨麵之後,當桃紅從一堆耀眼的首飾中捧出珠花玉翠胭脂水粉的時候,白蓮連連喊停,揮手止住了她的嚐試。
    造化弄人,此時的她已非二八佳人,現今頂著一張褪色的紅顏,都這德性了還要化妝幹什麼?她想,臉上塗來塗去那不是像畫油彩一樣的難受嗎?反正都老鴇了,無所謂迷人不迷人,清爽一點算了。於是,不管桃紅看她的眼神有多麼奇怪,白蓮依然婉拒了粉刷老牆的建議,隻是,在麵對花樣繁多的珠花玉簪時,她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愛,便動手挑了幾朵簡潔而大方的樣式出來。再接下來輪到選衣服的時候,不等桃紅諫言,她瞧準幾件色彩不那麼濃重的挑了出來,在丫鬟桃紅的幫助下穿上身。一切打點完畢,白蓮下意識的又瞄了眼鏡中模糊的影子,歎口氣,估計這副麵相就要陪伴著度過有生之年了,這就是彌補她沒有辦法走過的前世生涯嗎?
    “夫人,要不要給您傳飯?”伶俐的桃紅很快收拾好屋子,隨即恭敬地向白蓮問話。
    桃紅一連喊了好幾聲,白蓮才反應過來,“夫人?桃紅,你為何稱呼我為夫人?”
    “夫人,是玉媽媽吩咐下來,讓奴婢這麼稱呼您的。”桃紅一板一眼地回答她的問話,姿態溫馴,一副天經地義的樣子,“夫人,玉媽媽交代過了,奴婢以後就是您的貼身侍女了。玉媽媽還說,等您用過飯,讓奴婢帶著您四處走走,在秦香樓內轉一轉。”
    滿頭黑線,白蓮立即察覺身上浮出一層的雞皮疙瘩,嘩啦啦的掉了一地。真不知道白玉怎麼想的,夫人?這麼快就從風塵老鴇變成單身大媽,她搖搖頭。難怪書中的穿越同學們,到了古代第一件事就是要提倡“人人平等,無尊無卑”,敢情聽人這麼奴顏婢膝地說話,連帶著身上難受,年紀折壽啊。不過,一時半會兒,白蓮也不想趕時髦更正這一點,於是她扭扭老腰,端好架子,清清嗓子道,“傳飯吧。”
    古語雲久餓不能飽吃,雖然端上來的菜色看著還不錯,白蓮依然牢牢謹遵古訓,淺嚐輒止。用過飯,便跟著桃紅開始巡樓。
    秦香樓號稱華安城第一青樓,白蓮原以為它也像電視劇中刻畫的那樣紅紅綠綠庸俗不堪,卻不曾想居然別有一番韻味。確切地說,這是一座占地麵積廣闊的院子,坐北朝南,天井式的格局,東西兩側建有華麗的二層紅木小樓,樓頂有簷,直探出樓外,簷下柱頭間花楣子、卷草花飾的雀替、蓮花式的垂花頭無處不彰顯著精致。一眼望去,掛滿錦盒彩線的絲繩掩映著一扇扇雕花的木門,把裏麵的繁鬧浮華與外麵的自然景致悄然隔離開來。據桃紅說,這秦香樓劃分成東廂西廂,東廂接待男賓,西廂接待女賓,庭院中間搭有花台,供表演之用,在這些花台背後植有一片長青樹木,再隔了大扇的屏風後有事灑掃的低等丫頭和龜公居住,再後麵才是媽媽以及頭牌名妓和當紅小倌的獨居,最外圍靠近圍牆則分布著廚房火頭以及護院等人的住處。
    聽到這一說法時,白蓮暗暗心驚,難怪秦香樓稱霸此地,原來不僅男女通吃,業務廣泛,這樓內的安排也是有章可循。生前沒有見過什麼世麵,但也看過一些穿越文和耽美文,對於名妓和小倌這樣帶著曆史印記的風情,白蓮好奇心起,頗想好好見識一番。奈何她如今也一把年紀,在小丫鬟桃紅麵前拉不下臉說這話,於是抽了空兒對她道,“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一個人靜靜。”
    丫鬟桃紅心生訝異,但謹記著玉媽媽的吩咐說是一切由她,於是恭敬地彎下身子福了一福後退下。
    待桃紅一走,白蓮掉頭就往小倌獨居院落走去。一路猜想著,幸好還有這樣的一個二老鴇的身份掩護,趁機去參觀考察一番伶人們的住處應該也算正常的了。何況書中的當家小倌均為絕色,她不過隻是去看看皮相,大抵無礙。如果換做前世,白蓮斷不敢這麼大膽,既然而今一切都已經改變,倒不妨隨性而為。
    走過一段東西向的穿堂,視野漸漸開闊,一溜溜小院落被貼牆而植的綠葉樹分割開來。白蓮停住了腳步,這處獨院景致不錯,光線充足,植被豐富,不愧是大牌們的集中營。正值八月,院內大片的桂子花悄然盛放,鬱蔥細密的綠葉中滲出點點淺黃紅白,一陣微風拂過,濃鬱的甜香四溢開來。
    桂子清香,這是白蓮最喜歡的味道,她情不自禁張開雙臂,閉上雙眼,沉醉在這微微和風裏。
    耳邊依稀傳來淡淡的琴音,起先琴音平和中正,如遊絲隨風飄蕩,嫋嫋清清,漸漸轉為高亢,如飛瀑激流,摧山斷仞,緊接著琴音一變,隱隱有錚錚之聲,疾如奔馬,亂如操戈,音色急轉,節節攀升,終於繃不住“叮”地一聲陷入沉寂。
    白蓮猛地睜開眼,下意識就向琴音傳出的內院走去。才方靠近前去,已被內院門口把守外門的小廝一聲喝住,待到他仔細看出來人是秦香樓的蓮媽媽,忙諾諾消聲,一邊引領著白蓮走進前廳,然後急匆匆地跑向內堂通報。
    小巧的前廳內擺設簡單,左右兩側分列著幾張烏木椅,幾方桌子。正對著門的案幾上擱著一盞小香爐,兀自焚著不知名的淡香。靠近案幾的那方桌子上擺放著一套茶碟,梅花圖案的青瓷盅內,茶水猶自冒著熱氣,說不定,彈琴之人剛剛就在這裏品過茶。
    白蓮順勢在那張桌上坐下來,目光在這小廳內轉了一圈,視線落在了正牆上懸掛的奔馬圖上。這實在是一副搶眼的好畫,圖中水墨暈染,頭馬鬃毛張揚,前蹄騰空,高高立起,身後群馬神采英發,屏息凝神。整幅圖用墨酣暢,奔放處不狂狷,精微處不瑣屑,筋強骨壯,氣勢磅礴,似有馬兒的嘶鳴聲躍圖而出。
    “蓮媽媽,此來所謂何事?”清冷的聲音傳來,打斷了白蓮的沉思。
    被這個稱呼惡寒了一下,白蓮心頭憤憤。之前桃紅一直稱呼她為夫人,她都差點忘記了在外人眼裏她依然是秦香樓的二當家!循聲望去,她頓時呆住,剛才那句話應該是這人發出來的。他此刻正站在內堂和前廳的拐角處,身量挺拔,著一襲垂感極好的淺藍色長衫,滿頭墨黑的青絲以同色發帶束起,長長的劍眉,如同大雁的翎羽,斜飛兩鬢,眼窩比常人略深,眼珠偏向琥珀色,鼻峰懸挺,五官輪廓尤為鮮明。一手自然垂下,一手背在身後,果真如芝蘭玉樹,氣宇軒昂。
    這人的長相倒是和其它人的黑發黑眼不同,看樣子有點像混血兒,白蓮暗中思忖,恍然沒有注意到那人緊蹙的眉頭和厭惡的眼神。她還在七七八八的聯想,很快被那人刻意的咳嗽聲拉回神。意識到自己剛才的眼神過於專注放肆,她清了清嗓子,剛準備起身,轉念想到此時她還是老鴇,算是這人的頂頭上司了,白蓮重又退回座位,尷尬的端起手邊茶盅就要往嘴邊送,卻見那人身手極快,眨眼間她手中的茶盅已被奪去,“茶水髒。”言畢,他衝守門的小廝喝道,“阿飛,換茶!”
    被喚作阿飛的小廝領命而去,白蓮怔忪,定了定心神,彷佛很隨意的問道,“剛才可是公子撫琴?”那人似乎瞟了她一眼,沒有立即答話,而是自顧自挑了離她最遠的椅子,撩袍入座,“恩。”
    “那這幅畫也是公子所作?”
    “恩。”
    盡管他的回答都是單音節,好歹也給她麵子回答了。倔勁兒上來,白蓮掩飾不住好奇,厚著臉皮繼續往下問:“不知公子名諱?”
    那人這才轉臉過來,神色不動,眼神卻像開光的匕首一樣銳利。被這樣的眼神盯著看,白蓮很不舒服,忍不住微微後退,脊背貼緊椅背。注意到她的動作,那人移過視線,似乎收了一口氣,嘴邊模糊地吐出一個音:“Mu。”
    木?還是牧?不知道他說的是哪個牧,也不明白他的態度怎麼如此怪異,但當下這種一邊倒的施壓氛圍令白蓮渾身不自在,無暇再問其它,她拔身而起,倉皇離開了庭院。
    走出他的住處時,心態逐漸平複下來,白蓮立即開始後悔,怎麼說她都是老鴇,怎麼在那個什麼牧公子麵前倒像是犯了事的下人一樣?對話裏唯一的長句讓她直犯嘀咕,看樣子他是認得這位“蓮媽媽”的,隻是她倒不可能再認得他了,莫非,他怪異的眼神便是因此而起麼?
    罷了罷了,裝不好就不裝,毛爺爺說的好,敵不動我不動,現在她還是秦香樓的老鴇,區區一個小倌還理應在她的統治之下,也不用懼他什麼。想到這裏,白蓮略挺直腰杆,頓覺神氣起來。
    然而獨院一行,終究還是受創了,玩樂的心情蕩然無存,白蓮也不去其它院落閑逛了,徑直沿著來路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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