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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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破窗欞的陽光逼迫尚獨自躺在床上的人兒睜眼,火辣辣地昭示著天已大亮該起身侍奉了。
孟箋電擊般驚坐起,不想觸動了下身傷處,疼得眼前一黑複又倒下。
他定了定神,再次慢慢坐起,掀開被子查看,床單上一抹炫目的紅色伴著些難以言狀的穢物讓他瞬間清醒!
他終於回想起昨晚的一切——
是少爺…少爺突然發狂衝進來…然後…然後強要了他!
他捂住臉,不自禁落下淚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少爺他…究竟為什麼…」
雖說男人沒有女人所謂的貞潔問題,但這畢竟是“第一次”…多麼奇怪的第一次啊~~還來得這般突然與莫名,孟箋很想去問少爺,因為他亟待找到一個出口,一個讓他釋懷的出口…
他忍痛清理了身體,換好床單,勉強走出門外。剛想到前廳找少爺,迎麵撞見氣喘籲籲跑來的夏管家:
“小祖宗,你跑哪兒去了?少爺一大早連少奶奶都顧不上就起身忙活了,你倒好,日上三竿了還不見人,正要去催你…走走走,好多事兒等著呢…”
拉了孟箋轉身就往前院趕,孟箋差點摔了個趔趄,又牽動下身痛處,疼得齜牙咧嘴。
“怎的?身體不舒服?”
夏管家回頭瞄了他一眼,隻見眼前人臉色蒼白、嘴唇幹裂,像是身體不適。
“不打緊,趕緊去忙吧!”
說話間,兩人趕到前廳,忙活著送客、謝禮、客房…孟箋已是暈頭轉向,上階梯越發頭暈目眩,隻好倚上身旁一根大柱閉眼小憩。緩過勁,正待轉身,卻見階梯下直直站著一人,正是少爺。
裴季雲抿唇站在階梯下,手在身側漸漸握緊。
清早一覺醒來,竟是和孟箋赤身裸體纏在一起,想起昨晚的荒唐事,嚇得倉皇而逃。剛剛老遠看見孟箋,驚慌中竟又遠遠躲開…
怎能不躲呢?叫他此刻如何去麵對那白淨而怯懦的可人兒?昨晚太過痛苦、撕心裂肺到要爆炸了,竟闖進他房裏侵犯了他,現在一切皆晚,叫他如何解釋、情何以堪?他厭惡他自己,他覺得自己瘋了、禽獸不如!
如今看到孟箋因為自己昨晚的暴行麵色蒼白、體力不支,卻愧疚得無法伸出手去幫扶,隻得一咬牙轉身走掉。
孟箋傻傻瞪著少爺半晌,待要開口,卻見少爺轉身即走,愣在原地。
「少爺剛剛看見我了吧?那眼神…我給少爺造成困擾了嗎?被他嫌棄了嗎?嫌我…嫌我壞了他新婚好事…嫌我髒了嗎?」
一連串疑問如鳥群劃過天空飛速竄過腦際,少爺剛剛的眼神裏分明透著厭惡…
怎麼辦?怎麼辦?
想來昨晚少爺隻是喝多,又碰上不順心的事,誤闖房間發生的意外。是啊,自己隻是個他不想有的“意外”…胡思亂想著,孟箋被夏管家叫住:
“箋兒,見你身體不適,先回房歇息吧…”
孟箋強顏歡笑:
“沒事,孟箋挺得住…我…”
“不要逞強了,瞧你眼睛都紅了!少爺體恤你,發現你不舒服特意吩咐我讓你回房休息呢!”
“哦?少爺吩咐的啊…好…好…我回去…”
孟箋沉吟著,拖著身體徑自向自己的偏房走去。
「既是你吩咐的,我就乖乖聽話,回去便是。你不想見到我,怕我壞了你的喜事…放心,我一個字都不會說,隻藏在心裏。好…好…我回去…」
孟箋回到房間,淚水模糊雙眼,他無聲躺下,蓋上被子,還是覺得好冷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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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中,孟箋被額上一陣清涼舒服的觸感弄醒。四周燭影斑駁,竟已入夜。見幾人佇立床前,忙睜開眼。眼前竟是少爺用手撫著自己的額頭、一臉擔憂,身後立著夏管家,旁邊還有個身材矮小的老者。仔細回想,似是原來常給老爺夫人探病的馬大夫,這才恍然自己是病了。
“醒了?”
想坐起身,卻被裴季雲按下,輕聲道:
“莫起身,再著涼可如何是好?”
好溫柔,如清泉拂過心肺,一陣愜意,孟箋怔怔地躺回去。
“你發燒了,昏睡了一天。要不是中午忍不住來看看…”
「少爺中午來看我了?!」孟箋心內一驚。
“哦,馬大夫您且再來看看,看還有無大礙…”
馬大夫應聲又在孟箋身上查探了一陣,說並無大礙,留了方子欲起身告辭,臨走前,又折回遞給季雲一些瓶瓶罐罐在耳畔低語交代。
季雲接在手裏,聽得一陣臉紅,趕緊吩咐老夏送客了。這才訕訕地走回床邊伸手探孟箋的額頭。
孟箋本能的縮了縮,垂下眼道:
“少爺為小的忙活了一天,小的感激不盡,夜深了,且回去休息吧!”
隻聽得一聲歎息,裴季雲幽幽開口:
“你…還在生我的氣吧?”
“生氣?”孟箋驚訝地抬頭,瞟了眼季雲,旋而又低下頭去,“何氣之有?小的不敢…”
“你這分明就是在生氣!”
裴季雲一急立起身,聲調也高了些,孟箋驚得眼裏又開始泛紅。裴季雲見狀趕緊坐下,慌忙中握了他的手,道:
“對不起,對不起…本該你生氣,怎麼反倒自己生氣起來。你要打要罵都隨便,隻別再憋出病來…你這個樣子全是因為我!我…我簡直禽獸不如、天理難容!該五雷轟頂、不得好…”
孟箋驚惶地抽手蓋住裴季雲的嘴,睜大眼道:
“少爺!可不能隨便胡說…小的…小的沒有怪罪少爺的意思…還怕少爺因為我而犯難…畢竟是我惹少爺心煩、壞了少爺新婚的心情……”
裴季雲被他這一說弄得不知所措。從頭到尾都是自己的錯,他何罪之有?
因為蕭凝,他把氣無端撒到毫不知情的孟箋身上,本就罪無可恕了卻還讓受害人誤以為自己因為跟他有了關係而為難生氣。
他不禁苦笑。
“你說,你叫孟箋是吧?”
“恩。小的…”
“哎,打住,別再小的小的了,我聽了別扭。我向來不喜歡分什麼上下等級…”
“是。”孟箋扯起一絲微笑。
是啊,他們的少主子,從小就不喜歡下人們自輕自賤,他也是因為這個…
“那我也像夏管家一樣,叫你箋兒如何?”
裴季雲的聲音傳來,打斷了他剛要繼續的回想。
“哦哦…是,好。聽憑主子…”
“你啊…傻箋兒。”季雲頓了頓,紅了臉,“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昨晚實在是因為心情不好難以控製,加上醉酒,才一時糊塗做了傻事…早晨我還逃跑,不知給你清理害你發了燒…真是混賬!如今,我不求你原諒,隻求你不要再因氣我傷了身子才好。實在是因為無顏見你…我才…我才躲著你…以後…”
“以後…不用躲著孟箋,孟箋沒事,請少爺釋懷。”
裴季雲又怔住了。眼前的人兒虛弱中綻放的笑顏竟也這般柔美,叫人挪不開眼去。這看似瘦弱的人,心胸卻寬闊如大海。
“真的…真的不介意?”
“隻要少爺不介意,孟箋也沒關係。放心,孟箋不是愛生是非的人,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定然不會告訴少奶奶…”
提到這,裴季雲長歎一聲,原本充滿神采的眼睛也黯淡下來。聰明如孟箋,他猜想少爺昨晚的不快與少奶奶有關。隻是看樣子,少爺還不想說出來。然而,不知道哪來的一股勇氣,讓他攥緊身旁的被褥試探著開口:
“少爺要是不嫌棄,可把孟箋當做知己…以後有什麼煩心事盡可找我傾訴。孟箋不才,可能無法幫少爺排憂解難,但絕對是個耐心的聽眾。”
裴季雲轉頭看向孟箋,黯淡的眸子裏恢複了一些光亮,微微頷首:
“如此甚好,求之不得…”
說著,又歎口氣,起身推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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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清冷月色中,裴季雲想起昨晚…蕭凝摸出匕首比在脖間要挾著不讓他靠近的情景,頭疼欲裂。那是自己的妻子嗎?新婚之夜袖藏匕首且不說,還口口聲聲說自己心有所屬,強要她就自殺?!
他閉上眼睛,感覺自己周身冰涼、渾然無力,像是也病了般。
新房是不能回了,免不了又是一陣折騰,找機會再明說吧。今天太累,太累了…
他默默向書房走去,背影孤獨而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