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不同的存在
    日光從教堂高牆上的花窗玻璃穿過，折射出絢麗奪目的七彩光暈，畫中天使沐浴其中顯得肅穆而神聖。
    黑袍紫帶的神父手持聖經，向他的弟子亞倫講解書上的知識。
    “人自誕生起就擁有軀體、靈魂和精神，作為個體而存在於世界中，也有獨特的生存意義。”
    “生存意義？”孩童清澈見底的眼中有些迷茫。
    跟小孩說這些確實過於深奧了，神父溫柔一笑。
    “大概就是你想做什麼。”
    “我想畫出跟老師一樣的畫，成為出色的畫家，賺到更多的錢。”
    亞倫圓鼓鼓的臉頰透出一片紅暈，“這樣孤兒院的大家就可以吃飽了。”
    “我想讓大家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哈哈哈那要努力啊。”神父和藹的揉揉小孩柔軟的金發。
    一個狼頭擠入視線中。
    “阿多特？你說的血與靈是什麼？”這兩個文鄒鄒的詞讓福爾蒂諾感到疑惑，亞倫和阿多特同時轉頭看他，野獸直覺的催促下他把頭縮了回去。
    “血是軀體，靈是靈魂。”
    “為什麼天使、精靈、惡魔等種族，會化形成這樣的外表呢？因為據說神就是這個外表形態。”
    阿多特蒼白纖細的手指戳在胸膛上。
    “他們都沒有血肉之軀，你似乎不一樣，不用化形就是這個樣子。”
    亞倫沉默不語，他來到這個世界不久，在不了解情況前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阿多特。
    根據前麵福爾蒂諾說的話推斷，上帝目前還沒有創造亞當，世界上也就沒有人的信息。
    不同於原來世界的多神體係，在這裏上帝是唯一存在的神，也將會是人類血與靈的賦予者。
    但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類。
    四周的空氣安靜的像一潭死水。
    “福爾……”
    亞倫低下頭，金發的陰影裏眸色如夜空一般深藍。如果他們知道我來自另一個世界會發生什麼？
    “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反正我不在乎。”福爾蒂諾嚷嚷著，“我樂意亞倫跟著我，那個墮天使也隻是順手救下的。”
    “後麵就隨便阿多特你怎麼處理了。”
    “你給我安分點！”一個拳頭落在福爾蒂諾的腦袋瓜子上。
    “剛剛是我過於深究了，你和福爾就暫時在我這裏住下。”阿多特做出了退步。
    如果這是他的秘密，就不逼迫他說出來了，福爾很難得有同伴，而且他也沒有惡意。
    痛……
    杜吉恍恍惚惚的想著，記憶慢慢回籠，他最後好像是被兩個惡魔給救了。
    杜吉很討厭惡魔，在天使和惡魔的聖戰中，他目睹那些惡魔是怎麼殘忍的殺死天使。
    被撕扯下來的漫天紛飛的潔白羽毛，沾染著天使的血液，化作金色粒子消散。
    淒慘的哀號絡繹不絕，可神明從未回應他的祈求，所以他對神的信仰不再穩固。
    從心低蔓延開來的灰暗染上羽翼，被關禁在天使監獄，他從未悔改。
    在同族的抓捕下逃到地獄，他知道要真的變成過去他口中的惡魔了。但是他還是很討厭惡魔，討厭他自己。
    “你醒了。”
    聽到聲音，杜吉才睜開雙眼。
    是救他的那個小孩，有著藍色的眼睛，金色的頭發，他以前也是這樣的。
    杜吉呼吸在顫抖，每一次胸膛起伏都在牽動未愈的傷口，渾濁的紅色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亞倫。
    天使墮落就是這個樣子嗎？就算是生活在天國的天使也要遭受痛苦的折磨嗎？神也無法救贖他嗎？
    “你想活下去嗎？”亞倫心裏下了一個決定。
    杜吉知道自己的傷勢有多嚴重，但他還是回答道：“想。”
    明明快撐不下去了，紅色的眼睛仍卻閃爍著微光，哪怕再討厭自己杜吉也不願意放棄生命。
    多麼美麗的紅色，即使沾染了灰暗，不像天馬那樣充滿著勃勃的生機，亞倫也很喜歡這個色彩。
    “我們不會去祈禱死亡的救贖，而是相互幫助努力的活下去，那也應該是你所熟知的生存方式吧……亞倫！！！”天馬的呼喚再次響起。
    天馬，我果然動搖了，你完成了我們的約定，拯救了世界和我。也許你所說的才是正確的，死亡不是真正的救贖。
    所以，我決定幫助他活下去。
    亞倫心中長歎一口氣，接著咬破食指，殷紅的鮮血在低垂的指尖彙集。
    這番操作讓杜吉睜大雙眼，看著血液凝聚成珠子，像是時間放緩了那樣滴落的到受傷的肩部。
    與此同時，比先前更加猛烈的劇痛席卷全身。
    “啊啊啊啊啊！”杜吉低聲嘶啞的呻吟。
    “堅持下去，你就能活下來。”那個小孩這樣說。
    活，我想活著，我要活著!他咬緊牙關，俊秀的臉微微扭曲。
    在戰場上，天使監獄中，抓捕的武器下，我都是為了活下來而努力著，我能堅持下去的，一定。
    天使不愧是被上帝所喜愛的種族嗎？強烈的意誌下，吸收愈合的速度真快。
    杜吉的傷徹底好了，同時也完全轉化成為墮天使。
    漆黑如墨的雙翼肆意的張開，那象征著天使力量之源的天使翅膀和亞倫的血融合，竟使得杜吉比跟他同階的墮天使更加強大。
    地獄裏的黑暗魔氣不再排斥杜吉，而是源源不斷的彙聚到他體內，亞倫隨手布下的小型結局在悄然碎裂。
    “謝謝你的幫助。”經過這件事杜吉從心裏認真看待亞倫。
    如今恢複了力量的他，仔細觀察了一番亞倫，對其身上的秘密更加心驚。
    “等下不要說起我的血的事。”亞倫叮囑他。
    “好。”杜吉點頭應下。
    之前發生的動靜明顯引起了福爾蒂諾和阿多特的注意，結束對話後房門很快就被打開了。
    福爾蒂諾蹦到亞倫前，看清楚杜吉的狀況，一臉驚訝。
    “這就變成墮天使了？”
    不禁眼神飄忽的看向阿多特，其中含義不說也明白。
    “看起來你的身體已經恢複，”阿多特一副被打擊到的樣子，“啊，而且轉變得比我還快。”
    “介紹一下吧，我叫阿多特，他們分別是福爾蒂諾，亞倫。”阿多特依次講道。
    “杜吉，”墮天使語句清晰簡短，“謝謝各位，希望能夠暫住一段時間。”
    “沒問題。”阿多特笑得一臉和氣，已經有兩個了再多一個也無妨，那些來找事的惡魔就交給他們解決。
    就這樣，四個不同種族的生物住在了一個屋簷下。
    “那個，亞倫，”阿多特支支語語，“你身上那套不合身的衣服該換了。”
    亞倫聽後一想頗為讚同，“可是我沒有可以換的衣服。”
    仰起臉用那雙水藍色的大眼睛看著他。
    “待會兒洗漱，你暫時用我的衣服吧。”阿多特別過頭，墨綠色頭發下尖尖的耳朵染上緋紅。
    洗漱過後，亞倫穿上阿多特備用的衣服。
    會客廳裏的三個神情各異。
    “噗哈哈哈，果然太小了，穿著奇奇怪怪的。”福爾蒂諾在用不知道什麼植物編成的寬椅上打滾。
    杜吉聽福爾蒂諾和阿多特閑談，也已知道亞倫突然變小的事，看起來很厲害的救命恩人現在這個樣子，他的眼神難免有些微妙，注意到亞倫看過來，握拳低低咳了一聲。
    亞倫鬱悶的拎著衣服坐下，頭頂的呆毛因為沾染了剛剛洗漱時的水汽耷拉著。
    看著他的模樣，阿多特心情頗好，“先這樣吧，我後麵給你裁幾套衣服。”
    亞倫聞言一驚，“阿多特居然還會做衣服，好厲害呀！”
    “普通的生活技能而已。”
    福爾蒂諾在他們說話的時候爬到了亞倫懷裏，“精靈族多才多藝，每個都會做衣服啦。”
    “說起來阿多特你從來沒有給我做過衣服。”
    “你天天都是獸形用得著衣服嗎？”
    “這樣子更自在啊。”福爾蒂諾說著又舔了一口亞倫。
    阿多特看著眼角一抽，我看你是野性難改。
    地獄裏光照不足，本地的植物生長發育慢，阿多特從大地上移植的草藥更是極難存活下來。
    暗精靈蹲在地上，移走園圃中枯死的草藥，觀察著幾株僅剩的秧苗，它們低矮而瘦弱，蜷縮著的葉片泛著微黃，讓阿多特心疼的歎氣。
    灌木叢外傳一聲巨響，福爾蒂諾和杜吉又打跑了想要來搶東西的惡魔。
    “沒意思，接下來杜吉你來。”福爾蒂諾甩甩尾巴變小跳到一旁的亞倫肩上。
    杜吉對福爾蒂諾的偷懶行為視而不見，他正好要利用這些惡魔適應新的力量，於是點了點頭。
    因為亞倫不喜歡暴力，他們的攻擊實際上大部分落在麵前的空氣和地麵上。
    原本以光明之力為源泉的魔法被杜吉以黑暗之力使出，不僅卡滯嚴重和無法發動，有的力量排斥甚至讓杜吉受到了反噬傷害。
    杜吉一邊給自己療傷，一邊不停的出招，福爾蒂諾看著他不禁微微發毛。
    為了在地獄裏活下來嗎？亞倫發自內心的讚許杜吉。這樣我也需要好好梳理一下力量。
    能夠壓製冥王的靈魂是毋庸置疑的強大，或許說沒有了哈迪斯的影響，亞倫本身的力量終於可以隨意膨脹。
    加上向杜吉和阿多特請教學習，亞倫的能力在這段時間飛速提升。
    “你要出門？”亞倫抱著福爾蒂諾問道。
    相處一段時間，阿多特也摸清了一些亞倫的性格，隨手摸了摸看著金燦燦軟乎乎的腦袋，“嗯，準備的藥材不夠用了，需要去大地上采集。”
    說起來亞倫過去是住在大地上的，福爾蒂諾耳朵翹起。
    “我們三個一起去吧，”福爾蒂諾提議，“杜吉看房子。”
    杜吉是不久前從天使監獄逃出來的，說不定天使那邊還沒有放棄搜索，家裏也需要防守惡魔。
    “這樣也行，去跟杜吉說一聲。”略略思考後，阿多特把這件事告訴杜吉後，帶上采集工具和福爾蒂亞倫一起離開地獄。
    明媚的陽光晃了亞倫一眼，呼吸間是飽含著鮮花與青草芬芳的清新空氣，耳邊傳來的是萬物的蓬勃之聲。
    這裏就是大地，天堂與地獄之中的凡界。
    “我們去精靈之森。”
    亞倫回過頭，阿多特懷念的看向遠方，熏風撥亂了兩人的發絲。
    太陽光輝之下，片片彩色的花瓣盤旋紛飛，白鳥振翅淩空欲要衝向那九重天國。
    一重天，月球天。
    “加百列殿下，收到精靈族的消息。”一襲白袍的大天使微微屈腰，遞上信封。
    有著淺褐色長卷發，頭戴百合花環，銀紫色雙眸的天使，伸出纖纖手臂接過，然後優雅的揭開。
    看完內容後她莞爾一笑，“精靈王準備舉辦生日慶典，邀請所有熾天使參加。”
    正好路西菲爾因為亞當的事悶悶不樂，去散散心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