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墮落的天使
    亞倫坐在岩石上，低垂著淺藍色的眼眸，靜默的傾聽懷中小狼崽的講解。
    幼狼形態的福爾蒂諾一邊享受著亞倫的按摩，一邊哼哼唧唧的說，“地獄一共有九層。”
    “分別是幽冥地獄、縱欲地獄、饕餮地獄、貪婪地獄、憤怒地獄、異端地獄、殺戮地獄、欺詐地獄、背叛地獄。”
    “在第九層地獄之下，還存在著一個混沌深淵。”
    “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第一層地獄，幽冥地獄，也就是最接近大地的地獄。”
    ……
    “福爾我想去別處看看，會有什麼危險嗎？”說出的話帶著跟小孩子一樣軟綿綿的口音，像撒嬌似的，亞倫還是不太習慣。
    “第一層地獄裏沒什麼厲害的惡魔，都不是我的對手，有我在你身邊是不會有危險的。”
    “不過地獄差不多都一個樣，沒多少好玩的地方，無聊極了。”福爾蒂諾之所以專門選擇在這個地方睡覺，也是因為這裏的惡魔比他弱，遇到他就會躲得遠遠的，不會過來打擾。
    “我是第一次來地獄呀，所以就拜托福爾保護我啦。”亞倫從岩石上起身。人類的好奇心、畫家的習慣、還是冥王記憶的影響？驅動著亞倫去了解這個世界。
    地獄的上空跟冥界一樣沒有可以照明的發光體，按大地上的正常規律來說，應該漆黑一片，但它們的空間卻是灰蒙蒙的，還能看清楚物體。
    空曠的高空沒有鳥類的身影，褐黃棕紅的土地遍布碎石，稀稀拉拉的植株像是胡亂塗抹上去的顏料。
    或許大部分人看到這裏，會覺得這是一個貧瘠的地方。
    亞倫不會這樣想，他知道地下世界也是一個巨大的寶庫。這裏蘊含著豐富的礦產、寶石、金銀和稀有木材，從來沒有無用之物，隻等待著有心人來將它們挖掘利用。
    “哇！有大惡魔過來了！”
    “快跑，快跑！”
    沿徑上的魔物、惡魔感覺到福爾蒂諾的氣息紛紛慌不擇路的逃竄。
    “啊咧？大家都跑了。”亞倫有些遺憾。
    掌心忽然傳來溫熱的觸感，亞倫低頭一看，發現福爾蒂諾正在舔他的手。和狗狗一樣的習慣呢。
    “你不嫌棄那些小家夥煩的話，我把氣息收了。”福爾蒂諾說完，亞倫感覺到他的氣息一下子減弱到微乎其微的地步。
    亞倫眼睛閃過一抹亮光，“謝謝福爾。”
    福爾蒂諾探出腦袋，望著亞倫正在前行的方向。地表崎嶇不平，礫石大大小小，對於幼崽來說看起來不太好走。
    把視線再壓低一點，一雙光著腳，白乎乎的小短腿出現在福爾蒂諾的眼裏。不會被石頭劃傷吧？腳底擁有厚厚的肉墊的魔狼，看著那兩隻又白又嫩的腳丫，充滿了擔憂。
    “亞倫，你的腳不疼嗎？要不要我變大背你走？”
    “不疼啊，福爾不用擔心，”亞倫語氣輕快，他的身體受冥王哈迪斯的神力改造過，已經跟冥王的身體沒有什麼區別了。
    地上的石頭對他的身體造不成什麼傷害，倒是他想對那些石頭下手。
    辰砂、青金石、孔雀石、石綠……到處都是可以研製成顏料的礦石啊，而且周圍的植株說不定也可以製成顏料。
    一想到沒有工具可以研製顏料，手中也沒有畫筆畫布，亞倫暫時放下撿礦石的想法。
    一抬頭就發現在周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群生物，和幾雙眼睛對上後默默移開。
    似乎都在好奇的圍觀，還有兩個惡魔在竊竊私語。
    “看起來不大，是新生的幼崽嗎？”
    “我們這裏的幼崽有長這樣的嗎？！”
    “可是他給我感覺很親切。”
    ……
    既然都沒有惡意，亞倫也不打算趕走他們，停駐的腳步重新邁進。
    目光所及的遠方，有一個石林群。巨大尖銳的石頭上窄下寬，就像白色的高塔，密密麻麻的聳立在地麵上。
    “真的不用我背嗎？你走得好慢。”
    腿雖然不累，但是長度有限，亞倫望了望幾乎沒有縮短的距離，“那就麻煩福爾了。”
    福爾蒂諾落地變大，叼起亞倫放到他的背上。
    “呀！怎麼突然出現了一個大惡魔，還好沒有湊上去。”
    “是原來那隻狼幼崽變的。”
    “看起來也不小了，居然故意偽裝成幼崽，想引我們上鉤吧。”
    “好可怕。”
    聽覺靈敏的一人一狼，不想聽也聽到了。
    福爾蒂諾：……（我又沒想對你們做什麼，以我的實力可以直接下手，不然能讓你們跟一路？）
    亞倫：……（對不起啊，不是我想故意變成小孩的，一醒來就這樣了。）
    變大後的銀灰色魔狼一拍尾巴，擊起一陣飛沙走石，身後的尾隨者都眨眼間跑光。
    終於安靜下來了。
    福爾帝諾扭頭，金黃色頭發的小團子在銀灰色中格外顯眼，看到福爾蒂諾的目光後，朝他笑得眉眼彎彎還揮了揮手。
    “坐穩了，出發!”
    一道響亮的閃電，在曠野劈開灰色的裂縫，目標是那片白色的石林。
    來到目的地，福爾蒂諾重新變小，後腿一蹬撲到亞倫身上。
    “福爾下次用的力氣小一點，或者我彎腰接你。”
    “知道了知道了。”福爾蒂諾耳朵動動，向兩邊翹起。
    “真漂亮啊。”亞倫讚歎不已，與地獄不同的色彩。
    白色的石塔碰觸上去，先是清涼的溫度，後是細膩的質感。
    亞倫左右一個個避開它們，走進石林深處。
    “那裏有別的味道，”福爾蒂諾弓起身子，仔細嗅了嗅，“至少兩種。”
    “是的。”亞倫望向幽深的密林。
    “瞧瞧我發現了什麼?一個天使！而且還是一個墮天使！”惡魔猩紅的眼睛透露著濃濃的惡意，故作誇張的說，“神拋棄了你嗎？你的同伴也拋棄了你嗎？”
    “你閉嘴！”倚靠在石頭上的天使聽後呼吸急促，從嘴裏擠出這三個字。
    原本潔白無瑕的羽翼現在變成了灰色，黑色的魔氣縈繞在天使身上，時刻侵蝕著他的靈質，用不了多久，他的羽翼將會成為完完全全的黑色。
    光明力量形成的軀體被地獄的魔氣和黑暗的力量腐蝕，表皮變得坑坑窪窪。
    在他背部甚至有一個深深的傷痕，天使純淨的靈氣止不住的溢散。
    根本沒有對抗我的能力了嘛。想起跟天使打得死去活來的日子，惡魔咧嘴。
    “哈哈哈，你現在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了吧，我輕而易舉就可以把你弄死。”
    “請你住手。”
    隨著突然響起的聲音，一個身影從石頭後顯現，擋在天使和惡魔之間。
    不到腰部的身高，說話的臉上還帶著些嬰兒肥，一副一推就倒的樣子。
    如陽光般金燦燦的發色和天空一樣的眼睛，跟這裏陰暗的環境格格不入。
    新生的天使嗎？怎麼來到這裏了?墮落的痛苦折磨著杜吉，看到那抹明亮的色彩，他心頭一緊。
    原來不是啊，為什麼要救我。看清後，他虛弱的垂下頭顱，黑色的發絲遮掩了麵容。
    “兩個小東西，勸你們快滾，別來礙事!”惡魔亮出鋒利的指甲。
    “礙事的是你。”
    隆隆的巨響伴隨著石柱如伏波倒下，福爾蒂諾龐大的身軀在石林擠出一塊空間，將亞倫和杜吉遮擋在身下。
    好大!惡魔瞳孔縮小，看著逐漸放大的利齒。
    “啊——”
    然後他被拋到高空中，化作一顆黑色的流星，在眾多驚訝好奇的目光中消失在天邊。
    “他昏迷過去了，”亞倫俯身檢查天使的身體情況，“福爾有會治療的朋友嗎？”
    福爾蒂諾腦中出現一個身影，“認識一個，但他可還不是我的朋友。”
    不需要再多說，福爾蒂諾帶著亞倫和受傷的天使出發了。
    那是匍匐在黑色地麵上的低矮的灌木叢，藤蔓、枝葉細細碎碎的勾連，一條小徑在暗處悄然而至。
    迎麵的鮮花和香草，是地獄裏的異類，顯然被其主人精心照料著。
    “阿多特，快開門。”福爾蒂諾喊道。
    “福爾你怎麼回事，小聲點。”
    “誒？！”開門的暗精靈驚呆了。難道草藥裏的致幻效果還沒過去嗎？
    眨眨眼，左邊一隻墮天使，右邊一隻幼崽。
    “福爾蒂諾，你給我好好解釋一下！”
    墨綠眼瞳的暗精靈握緊雙拳。
    “就是這樣了，”變得跟亞倫差不多大小的魔狼趴在屋內，將前麵發生的事一一道來，“你給他治療一下吧。”
    要不是聽了小崽子的話，我就不會被阿多特打，我要討回來。
    福爾蒂諾哼哼想到，撲倒一旁端坐的亞倫，不解氣的怒舔。
    “福爾？哈哈哈……”亞倫被舔得癢癢，“停下，哈哈哈……”
    唉，阿多特扶額長歎，轉身去房裏檢查墮天使的傷口。
    一陣時間過後，會客廳內。
    “傷口我已經都清理過了，也用了不少藥，但起效很小要愈合十分麻煩。”阿多特板著臉嚴肅的說，“畢竟天使的體質很特別，況且他正在由光明轉向黑暗。”
    “光明轉向黑暗？”亞倫若有所思。
    “就是”墮落”，變成和我、和惡魔差不多的存在。”
    墨綠長發優雅滑落肩部兩側，阿多特回想起他曾經“墮落”的經曆，那是靈魂和軀體上的雙倍折磨。
    “隻能依靠自己堅持下來，精靈還隻是偏向光明的種族，都那麼難捱了，天使轉化過程會更加痛苦吧。”
    “可是他的傷太嚴重了，如果愈合不了怕是會死。”
    福爾蒂諾說出了阿多特的擔憂，一時間都安靜下來。
    “話說回來，福爾什麼時候把這個幼崽還回去？”
    阿多特視線在亞倫和福爾蒂諾之間轉移。
    “阿多特你聽好了，亞倫父母不在了，所以現在我來養他！”福爾蒂諾甩甩尾巴。
    “你養？你也沒有成年吧，而且你的性格看不出能養好幼崽。”
    阿多特擰起眉頭，快速反駁。
    談論話題的主要人物，亞倫，試圖插入對話。
    “我其實並不是幼崽，是因為某種不知名原因才變成了我小時候的模樣，我可以照顧好自己的。”
    “哈？”
    魔狼和暗精靈齊齊震驚。
    “亞倫你之前為什麼不告訴我？”
    “對不起福爾，那時候沒想到過要跟你說。”亞倫露出充滿歉意的笑，抬手撫摸福爾蒂諾的頭。
    “但我在你身上沒有發現詛咒的痕跡，更沒有魔法波動。”
    觀察了亞倫一會兒的阿多特開口說。
    “我也不知道原因，醒來後就是這個樣子。”亞倫看向阿多特。
    淺藍色的眼睛對上墨綠色的眼睛。
    “我最想問的說，這是你本體的真實外表嗎？還同時擁有血和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