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究沒有回答穆晚馳，也沒有回答他的義務。總之杜年生的病並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治好的，我被迫留了下來，不為其他，隻為我承諾過穆晚馳隻要還有救就要治好這個人。
    穆晚馳總是忙進忙出，幫著杜年生做各種家事，在他看來隻要是病中的人不該去做的事他就全部攬下，我的確知道以杜年生現在的身體不適合劈柴，也不適合去下廚被煙熏，不過還是不順眼。
    “買個丫頭也不值幾個錢。”我涼涼地說。我把藥曬在院子裏，穆晚馳找來的藥潮了些還得再曬曬才能用，我坐在門檻上看他劈柴，總覺得哪裏都不舒服。他把上衣脫得精光，圍在腰裏，跟在我家時一樣。然而我卻再也沒有當時看他劈柴的那份賞識的心情。
    “年生不喜歡陌生人。”他一邊說一邊被柴堆在一旁，我看他的汗滴了下來，有點移不開眼睛。
    然而我依然不屑：“那有什麽？買回來睡她一覺，不就熟了？”
    如果是韓越聽了一定會苦笑地來拍我的頭。穆晚馳愣了愣，忽然抬起頭來看我：“也是，睡一覺便熟了呢。”
    我見他看我的眼色多了份曖昧，知道他的話裏存了揶揄，立刻站起身拍了拍土，“那好，我去逛逛，看有沒有賣身葬父的，去買個回來。”
    “睡了也未必能把心交給你。”他咕噥了一句。
    我忽然一笑：“正是，我不就是嘛？”
    說著沒心沒肺的話，我一邊往外走，這麽和穆晚馳鬥嘴，嘴上討不了什麽便宜，也不見得就開懷。我看到杜年生隻覺得羸弱，這樣的一個人居然竟救了穆晚馳？穆晚馳那樣待他，大約也像當年韓越待我似的，而我那時不也救了韓越嗎？難道他們最後也會像我和韓越那樣嗎？可穆晚馳不是喜歡我的嗎？
    我胡思亂想地走在路上，東逛西逛直到太陽落山才回到小院，我懷裏包了一隻油雞進了院子見穆晚馳在那裏，一看到我立刻道：“回來啦？”
    我點點頭依舊衝裏走，他伸手攔住我道：“飯吃過嗎？”
    “吃過了。”
    我隨口說道，“丫頭沒有買到，明日再去看看。”
    他麵無表情地從我懷裏把油雞掏了出來：“我沒告訴你我鼻子很靈嗎？”
    “這是夜宵。”
    我抬頭看他，伸手道：“還來。”
    他呆了呆，把我一把拉進房裏。等坐下了，我才看得到桌上留了個小砂鍋還有幾樣炒菜。
    “我們等了你許久也不見你回來，我讓年生先去睡了。這是留給你的。你既然有肚子留著吃夜宵，先把這些個菜吃了吧。”
    穆晚馳說著給我倒了杯酒，我拿在手裏，溫溫的，知道是燙過了的。
    “真不怎麽樣。”我飲完抱怨道。卻看他衝著我笑。
    “昱知，你不開心吧？”
    我難得理他，捏了筷子吃菜。菜是穆晚馳做的，嚐過就知道。不知為什麽穆晚馳做的菜很對我的胃口，不知不覺我把那些菜都吃了，還喝了好幾杯酒。從始至終他都隻是看著我吃，給我斟酒，除了最開始問了我的那句話之後，就再沒有旁的話了。
    “謝你的好酒好菜。油雞留給你吧，算是等價交換。”
    我吃完從懷裏掏了手帕擦擦嘴，彎起嘴角對他說道。
    穆晚馳沒有動，“昱知，我知道你不開心。”
    我的確很不開心，卻不知道為了什麽，然而這些話到底是不能讓旁人來對我說的。即使是壓抑著，鬱悶著，穆晚馳都隻是一個過客，他憑什麽來揣測我的心情然後還來好心的告訴我？
    “我沒有不開心。”我冷淡地回答道。
    “年生對我說，你也許討厭他。”
    我幾乎想大笑，本來我就不樂意為了這麽一個癆病鬼治什麽病，全仗了穆晚馳死纏爛打的功夫，連床都跟我上了才讓我來這個鬼地方給他治那勞什子病，難道我還得喜歡他不成嗎？
    （貌似我發一篇就會被盜一篇……對喜歡盜文的我也沒啥好說的了。而對那些在看我文的朋友，我想說你們大可以在搜索引擎上查找一下“花見美晴”，我的專欄還是很好找的啊，就是“綺夢抄”，而且我這人不喜歡搞什麼VIP文章，都是免費文，隨便大家看的。我想說的就是這些，打擾大家看文了~）
    “他能覺得出也不錯了，反正我也不想過要喜歡他。”我望著穆晚馳沒有起伏地說：“不過以我胡昱知的人品，我還不至於因為討厭一個人就來砸自己的牌子。我已經說了他不會死，你愛信不信。”
    沒來由的火氣衝上來了，哪怕是穆晚馳對我再溫柔那也是衝著杜年生的死活，而不是給我的，我有種可悲的感覺，好像自己一直把自己多當那麽一回事，等回過頭才發現是自己在自作多情。這感覺不舒服，但是我卻掙脫不了，僅僅隻是我答應過他我承諾了罷了。
    我沒有發現自己整個人都在顫抖，直到穆晚馳按住了我的雙肩。
    “昱知，你在害怕什麽？”
    “放屁！我沒有在害怕。”我的聲音像不是我的，尖銳地衝出喉嚨，他輕輕地有點試探性地摸了摸我的頭：“放心，無論你怕什麽，我都會陪著你的。”
    他的話像是一句咒語，我在心裏掙紮著，然而說出口的話冷淡而寡然：“不必了，你陪著你的杜年生去吧。”
    穆晚馳一下子愣住了，那表情好像是吃驚到了極點，我有點厭惡地轉過頭，可找不到任何力氣去逃脫他雙手給我的鉗製。
    “昱知，你真別扭。原來你吃醋是這個樣子。”他慢慢說道，一張臉漸漸露出了笑意。
    “我對年生好是因為他是我的朋友，隻要等到他身體好起來，我就會離開。
    但是你不一樣，我不想離開你，如果你喜歡，我就一直陪著你。你不是喜歡飲食嗎？那我就……”
    後麵的話漸漸聽不清了，因為我明明看到另一個人也說過類似的話──
    “等到了三月長庚殿的桃花就開了，你說那河裏的魚鮮得很，你這個饞嘴貓，還不是想著我給你做的桃花魚嗎？你說說還想吃什麽？我都做給你。要是做不出來，我就陪著你遊遍天下，找那些最美味可口的，咱們一塊吃，你說好不好啊？”……
    韓越，青絲博帶，風流入骨，我怎麽放得下你？那影象漫漫地淡去了和穆晚馳剛毅的臉重疊在一起，我一下子清醒了過來，淡淡的答他：“多謝你，不過我不需要。
    當日都是我一時放蕩，拖了你一塊下水。如今才來跟你道歉也沒什麽誠意。反正我一定替你幫杜年生治好病，至於診金就算了吧，就當我償還你的好了。”
    他一時住了口，臉色也變得難看至極，一隻手拉著我的手腕卻不放，我掙脫了半天掙不開，隻得看著他的臉看他如何打算。
    穆晚馳注視了我良久，才慢慢說：“那好，我也不要別的。你不喜歡我也不要緊，隻是我還想跟你維持那露水恩情，你連這都不答應我？”
    皮肉歡愉，原也沒什麽可忌諱的，我一點頭，被他一把捉在懷中，再看他的表情，目光深沈而陰暗，漸漸低下頭來送上一吻，卻是苦澀非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