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放鬆下來，感覺到他抓在我手臂上的力量，不由苦笑著後退。慕容晏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我望著他，無言以對。
    “昱知。”他拉住我的袖角，我抿了抿嘴。
    “仰舒，我一向把你當成朋友。你，你早點睡吧。”
    天下最蠢的話莫過於此，但是看著他失落的樣子我就算是難過也無能為力。我把慕容晏當成朋友，也僅僅隻是把他當成朋友而已。
    我的心裏住了個人，他的名字叫韓越。即使他已經和我分開多年，我還一直忘不了，就那麽放在心裏，始終在那裏，絲毫也沒有磨滅。
    虛掩了門出來，我一回頭，看見穆晚馳站在院子裏，他衝我點點頭，我也衝他點點頭。
    我忽然對他說：“晚馳兄，一塊喝個酒嗎？”
    他說：“好。”
    同樣的十日春，今夜卻澀的很。
    我沒有答應慕容晏不是因為我討厭他，也不是我不能接受除了韓越之外的旁人。友情一旦變質，再要找回來是不可能的。我給不了慕容晏真心，卻也不想失去他的友情，除了自私我想不出自己的這種想法還能是別的什麽。
    “少喝點罷。悶酒傷身。”穆晚馳輕輕的用手蓋住我的杯子，我的腦子有點昏沈沈的，但是卻不是醉，又或者說其實我是渴望一醉。
    我抬頭迎上他的目光，深沈而溫柔，又有一絲憐憫。我忍不住伸手推開他的手，又喝了一杯，“何妨一醉。”
    穆晚馳也倒了一杯，喝完後說：“你請我喝酒，恐怕為了就是不希望自己醉了吧？”
    原本倒酒的姿勢頓了頓，我變換了方向，給他滿滿的斟上了一杯。
    “說說吧，你的朋友杜年生。”
    他不由莞爾：“昱知果然灑脫。不過今夜就不提年生了，難得賞月喝酒也不能辜負了這份雅興。”
    我嗤笑一聲，嘀咕道：“哪兒來的什麽雅興。”
    “我去鹿苑之前就聽說了昱知的大名，結果聞名不如見麵，當真令我神往。”
    他這麽說著似真似假，在我聽來全當笑話一般。我如今二十七了，將近而立，又不是什麽剛剛束發的白麵少年，若說一見鍾情什麽的，我是不信的。
    “是嗎？”
    “昱知不信？”
    我把嘴一撇，敷衍道：“信不信都一樣，能有差嗎？”
    他點點頭：“的確如是。”
    晚風其實有點涼，加上我先天不足容易受寒，坐在亭子裏喝酒實在不是什麽好主意，接連喝了幾杯雖說沒醉，頭便開始疼了起來。我回頭瞧了瞧，慕容晏的屋子燈還沒熄，便忍下要回房休息的心思，繼續坐著吹風。這還真的叫自作孽不可活。
    心情不好，卻又無法排遣。
    穆晚馳在賞月。他跟我提了兩次，說對我頗有好感。可惜，我這個人實在分辨不清謊言和實話。要說這個人其實還不算特別討厭。如果是和他的話，就算是玩玩風月也沒什麽不好，最起碼，他還不算我的朋友，即便最後走了，至少可以當做過客。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他的聲音低沈有力，聽起來格外舒服。我笑了：“原來你還有問鼎天下的心思啊？”
    “見笑了。”他回過頭，臉上帶著一絲蒼涼：“世事風雲不定，何況我輩？其實像昱知你這樣隱居深山就很好。
    今夜月明，難免會有些感慨。”
    我亦抬頭觀月──明月依舊，奈何物是人非！
    終究還是穆晚馳扶著我回了房。夜深露重，又貪杯多飲，兩條腿便似灌了鉛一般，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他自然看不過眼來相幫。
    “有勞。”我坐在床沿，扶著額歎息道：“白白累你陪我吹了半天夜風，實在過意不去。”
    “何必見外。”他說著彎下腰要幫我脫鞋，我也正好要去脫鞋，頭並頭的湊在一處，彼此的氣息又都近在咫尺，堪堪雙目對視，說不出的尷尬，也說不出的旖旎。
    正待我欲抽身，被他一把攬住堵了我的嘴伸了舌頭進來就是一陣廝磨，我先是一愣，倒也不抗拒。隻是看到門外一個人影立在那裏，看不清臉上什麽神情。
    等他走了，我的外袍已被穆晚馳脫了下來掉在床腳，他貼在我耳邊問：“昱知，你允不允我？”一團熱氣噴在頸項，混著酒氣有點膩人。
    我啞著嗓子說：“你沒醉吧？”
    看來也不像是醉了，穆晚馳又在我唇上一吻，“你呢？你醉了嗎？”
    我倒是希望自己能醉一場，我沒說話，伸手把他的中衣扯了下來。
    他伸手一揮，屋裏的燈滅了。隻看到黑乎乎的影子拽落了床幃，欺上身來。滾燙的體溫忽然貼在我的身上，好像一團火。漸漸把我原本的寒意驅散，卻讓我更加的迷茫悲哀。
    天亮的時候，我覺得被子格外的暖。轉頭一看，一個人裸身睡在我身邊。我愣了愣，漸漸想起來是穆晚馳。宿醉帶來的頭疼伴著暈眩感慢慢襲來，反倒淡化了昨夜荒唐的記憶。腰酸背疼，特別是後庭，坐起身的時候一陣鈍痛。我有點悵惘，好像是失落，又好像是鬆了口氣。胡冕來敲了敲門，我沒讓他進來，因為穆晚馳醒了。我不知他是何時醒的，反正這也不是能讓徒弟見到的場麵。
    我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穆晚馳忽然拉住我問：“昱知，你後悔嗎？”
    我衝他搖了搖頭，把床腳的衣服遞給他：“該起床了。”
    他不是韓越，我也無須和他擁被惓旎。昨晚的事就好似昨夜星辰，發生過了就發生過了，到了今天就什麽都不是，好比我和韓越。
    胡冕告訴我慕容晏走了，用了一個極其可笑的理由，家中急事！
    他這算是逃跑，我早也猜到那門外的影子是他的，也要多謝穆晚馳，要不是他我怎麽能讓慕容晏那麽快死心呢？我高興不起來。
    因為，我弄丟的東西也未必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