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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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盧胡家是我母親的娘家,我之所以姓胡也是隨了母姓。
奇怪的是我已多年不曾回鄉,胡家卻居然來找我?
“他們可說找我為的什麽事嗎?”
魏吉道:“這倒是不知。”
我沈吟片刻,釋然道:“無妨,若是找上門來再問清楚便罷。”
慕容晏卻麵有豫色,我瞧出端倪,問他幾遍隻是一味推脫,就是不肯明說。
也罷,船到橋頭自然直,既然還沒來我也不放在心上。
我吩咐胡冕趕一頭豬去村裏,讓屠戶宰了。許久沒吃紅燒肉了,我也該下下廚練練爐上的功夫了。
到了下午,也不見慕容晏,我給魏吉剪了藥,見穆晚馳在院裏劈柴。
劈好的柴足有半人高,他把外衫脫了在腰間胡亂一卷,露出精悍的上身,脊背手臂均是勻稱的肌肉,隨著揮斧的動作一張一弛。我看了會,他抹了把汗,轉過頭來:“怎麽了?”
我搖了搖頭進屋給他打了碗水。
“多謝。”他一飲而盡,水灑在衣服上也毫不在意。
我忽然有種感覺,覺得穆晚馳有點像韓越,同樣話不多,默默的做著自己認為該做的事。看似粗獷,實則溫柔。我呆呆的看著穆晚馳,有點走神。
“胡先生?”
我一愣回過神來,才見他已把柴搬到廚房裏,正擔心的看著我。
“你從昨日起就有點神情恍惚,可不是前幾天著涼了?”
我笑起來:“不過一時發愣。哪有什麽病氣?”
“如此甚好。”
我也不答,卷起袖子圍了圍裙,在廚房裏忙開了。
要燒紅燒肉容易,隻是要做到色香味俱全卻不簡單。
他始終立在一旁,身後靠著門框,似笑非笑的看我,我被他盯得一陣發毛,忽然說:“穆大俠盤桓多日,不怕家裏掛心嗎?”
“我家隻我一個,我便是家,家便是我。還有什麽人牽掛的?
胡先生,可要晚馳給你打打下手?”他既說要幫忙,我也不推辭。
對這個人我有種好奇,明明有求於我,卻又氣定神閑,也不知他作何想?好在江湖人沒有酸儒們“君子遠庖廚”的迂腐氣,料理吃食其實也頗為有趣。
我們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說到最後,穆晚馳倒是我的知己,也是個精於飲食之道的人物。
“自來了胡先生家,我這五髒廟倒是一直多受照料。今天有幸領教胡先生的手藝,當真不虛此行。”
“客氣,客氣。晚馳兄品位不凡,我可不敢誇口,等嚐過再說吧。”
等菜都燒好,正好晚飯時。我嚐了幾口,還算不錯,穆晚馳讚不絕口,連連稱我手藝過人。
穆晚馳幫著我一起把菜都捧出去,卻看慕容晏吃驚的看著我們,神情鬱鬱寡歡。
胡冕從西廂出來,聞到菜香歡喜道:“好香啊!”說著伸手要抓肉吃,我拿筷子一下打在他手上,“還不把飯菜端到西廂去?”
他扁扁嘴,端了盤子去了,嘴裏還嘟囔道:“師父你可要給我留些菜啊!我要吃紅燒肉。”
我爽快道:“豬都是你喂的,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隻有慕容晏,神色複雜的坐下,看看我再看看穆晚馳,舉筷巍然不動。
“這紅燒肉是我隔了水燉了一個時辰的,你且吃吃,看味道如何?”
他聽罷吃了一塊,表情古怪得很。
“很不錯。”
他說。
我覺得被澆了一盆冷水。菜肴是不是美味,本來就不是慕容晏關心的事情,對他來說吃飯隻是每天所必需的一件事情罷了,至於好不好吃,那是次要的。我認識他也不是一兩天的,竟然還想得到一句讚譽,實在是有點幼稚了。
穆晚馳吃了很多,我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不知不覺就跟穆晚馳又聊了起來,說的盡是吃的,什麽夜城的山珍烤山豬肉啊,肆海的鹽水母蚌啊,京師的八寶片皮鴨啊,說的連坐在一旁的胡冕都聽得口水橫流,恨不得插了雙翅去當地吃那麽一次。
“說起來,慕容兄府上的翠玉蓮藕也是一道名菜,我先前吃了至今難忘。”我扒著飯說道。
慕容晏恍若未聞,忽然回過神來,輕輕“嗯”了一聲,“你說的極是。”一看便知是敷衍。
看他心緒不寧,我也討了沒趣,到此住了口。
穆晚馳將那大鍋的紅燒肉吃得精光,且不論其他菜肴,總共八碗飯下肚方才停下。
“多謝昱知的好飯!”
我對他笑笑,“你也出不少力,原也該多吃些。”
慕容晏寒著臉,推說頭疼,進房去了。
我終究還是去敲他的房門,他悶悶的來開門,也沒好臉色給我。
“我也不知哪裏得罪你,這回要說賠罪也無從說去。你卻怎麽從早間到現在都這副德行?”
他不給我好臉色我也沒什麽好話來給他。這麽一說,他瞪大了眼睛看我,竟有點淒然:“昱知!你哪裏懂我?”
“你不跟我說,我怎麽懂得了?”我反問他一句,把他氣得渾身一抖。
見他這樣,我不由抿了抿嘴,倒了碗茶給他:“你不和我說也好,生氣卻是沒這個必要。”
他接過茶碗喝了口,良久才道:“上回在鹿苑咱們說的話你還記得吧?”
我想起那次,他還莫名生氣,頓時說:“怎麽不記得?你說終生不娶,豈不和我一樣嗎?”
“我雖然想要終生不娶,家裏催逼可不是一兩年了。我幼時宿與平盧胡家的令淑小姐定下婚約,如今家裏一催二催,可不煩人。”
“這有什麽煩的?你不願娶,把婚約退了便是。”
我聽到他說胡令淑才想起,那是我二舅舅的三女兒,竟然配給了慕容晏,可惜他不願娶,否則當真是一對良配。
慕容晏卻搖搖頭:“哪有你說的容易!”
“那你攜了你心愛之人私奔便是,哪用得著牽扯許多?”
那些俗禮我向來不屑一顧,因此說這話也沒什麽可覺得顧及的。
慕容晏苦笑起來:“能這樣我早就動手了,何必等到今日?奈何我喜歡的是個男人!怎麽去和他私奔?”
我大駭至極,同他相處這些年從來不知他竟也跟我一樣愛的是男子,不由慨然道:“你竟也是好南風的?”
他忽然站起,悲苦道:“昱知,你難道嫌棄我?”
怎麽可能?我怕他誤會,莞爾道:“如此甚好,我也是龍陽之輩,隻是想不到你竟也是同道中人,難免有些驚詫!”
他聽到此時,忽然將我牢牢抱住:“昱知!我心裏牽掛的就是你啊!”
我啞然失笑。
慕容晏說了什麽?他喜歡的居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