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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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冕看到我回來也沒什麽很大反應,張嘴叫了聲:“師父。”
    繼而看到我身後的慕容晏,頓時睜大了一雙眼睛,簡直可以用炯炯有神來形容。他眼睛幼時有疾,被我領回來後不知調理了幾年才有起色,這時倒是眼尖的很,一下子認出了慕容晏。
    “慕容叔叔!”
    我冷著臉看他巴巴的衝到我們跟前,慕容晏也高興,伸手摸摸胡冕的小腦袋,“你又長高了啊,小冕。”說著袖子裏掏出先前買的粽子糖遞到他手裏。
    “謝謝慕容叔叔。”
    我不由歎了口氣,伸手一指穆晚馳道:“胡冕,這位是穆晚馳穆大俠,切莫沒了規矩!”
    小家夥點點頭裝出一副乖巧的樣子給穆晚馳行了一禮,退下了。
    我在奇山住了有五年了,在半山腰建了個不大小小的院子,除了胡冕之外還有個老仆在家裏,平時灑掃整理的事情都不由我動手,家裏還養了些雞鴨和幾頭豬,加上屋後空地上的菜畦,自給自足向來是沒什麽問題的。
    山上那些獵戶我大都認識,再加上村莊也不遠,遇上逢年過節的我便讓胡冕趕一頭豬去讓鄰村的屠戶幫忙殺了,宰完了豬肉拿回家,肝腸一類的便換些別的糧食回家,或是幹脆送與人家當做人情也沒什麽打緊的。
    這麽生活了幾年,原先那些鋒芒差不多都給磨平了,至於韓越,雖然時常夢見,卻不似以往難熬。說起來也就是被我當成了過眼雲煙,隻不過那煙還老在眼前縈繞。
    慕容晏熟門熟路,他那間屋子就在我隔壁,隻是穆晚馳麻煩了些,一路上這麽跟了來又不能硬趕,便讓梁伯帶他去客房。
    我回屋子歇了會,胡冕又來問了我幾個藥理上的疑問,過後給我燒了些熱水,泡了回澡。
    每回出了門,回來就要泡澡,幾乎已經是慣例,也不需要我開口,胡冕就都能做好。他站在桶子邊問我:“師父,要不要阿冕給你搓背?”
    我點點頭,由著他給我搓。
    忽然想起才把他撿回來時,身長連這浴桶都不到,如今已經能說會道懂得許多事情了。
    “師父,你笑什麽呀?”
    我睜了睜眼睛:“你說說,這回闖了什麽禍?”
    他呆了一下,隨即狡黠一笑:“師父,阿冕什麽都瞞不過您!”
    我眯了眼睛等他開口,他把巾子搓了又搓,“師父,我可不是故意的。”
    “你又到庫房裏去了?”
    他嘿嘿的傻笑了兩聲,被我瞪了眼,馬上老實了。
    “我打破了架子上的一個藥瓶。”
    他說著把瓶子遞給我看,紫青的一個小瓶子。我哼了一聲,他縮了縮,又偷眼看我。
    “師父,你罰我吧!”
    我閉著眼道:“把書架上第二層從右往左數過來第六本書拿過來。”
    他依話照做了,那是本《百草百毒心得》,以他的資質現在看正合適,我板著臉道:“把這書給我拿去背了,三天後考你。”
    “……唔。”雖然哀叫了聲到底沒敢抗議,自己抱著書出去了。
    我不由笑了笑,我當年大概也是這個樣子吧?這會卻一本正經的當起別人的師父來了。
    晚飯照舊是梁伯做的,依我看來家裏的飯就該是這麽個味道,平淡卻能讓人安心的。穆晚馳的飯量很大,一個人連著吃了七碗。胡冕有點怕他,給他盛飯的時候一邊拿眼睛偷偷瞄著一邊小心翼翼的遞給他,好想他隨時都會攻擊自己一般。
    “很好吃。”吃完飯,他這麽說了句。讓我頗感意外。
    慕容晏在我房裏下了會棋,走的時候有點心神不寧地道:“小心,要是有什麽事,就出聲!”
    我啞然失笑。
    山上天氣變化多端,第二天下了雨,我敞了窗子在案前看書,梁伯來叫我,原來豬舍漏了雨。我過去一看,幾頭豬都擠在牆角咕咕的叫,頂上破了個口子,雨水都灌了進來。
    不修的話,要是鬧起了豬瘟可不好玩。
    我回屋披了蓑衣,慕容晏聽到響動走了過來:“我來弄吧!”
    我似笑非笑地瞥了眼他的白衣,“你何時會這個了?”
    等找了木板再去時,穆晚馳已經在屋頂上忙開了,我一躍而上,把鬥笠戴在他頭上,“怎麽好意思勞煩你……”
    他搖搖手,身上早濕透了,於是兩個人七手八腳的把瓦片挪開,又把木板墊成一圈,敲上釘子,忙了約莫半個時辰功夫方才好了,隻是身上淋了雨冷的要死。穆晚馳就更不用說了,一件黑衣全貼在身上漆黑!亮的,走路不時的淌下水來。
    我讓胡冕拿了套換洗衣服給他,再燒點熱水泡一泡。
    這麽半天就耗在這事上了。
    我體質畏寒,到了午後就有點不對頭了,胡冕一見不妙,去熬了一鍋薑湯。喝了之後才算暖合過來,慕容晏皺著眉說:“為的那幾頭豬,至於這般嗎?”
    “普通的豬也就罷了,那豬是自小養的,吃的盡是我的好藥。就這麽死了費了我那些功夫就大大的不值。”
    他聽完搖搖頭道:“你這人在飲食上所花的心思比旁的多的多,真真是個食不厭精的。”
    我也不和他爭辯:“藥食同源嘛。”
    穆晚馳洗過澡也走了進來,我向他道謝:“今日多謝穆大俠相助,改日天晴了,殺了豬燒一碗好肉同吃。”
    他聽罷,神色很是高興,說:“舉手之勞而已。胡先生家的飯菜實在好吃,穆某也就不客氣了。”
    慕容晏玩味的看著穆晚馳,他穿了我一件緗色的舊袍子,下擺短了那麽一大截,看上去有點怪。三個人坐在廳裏,不知怎麽都沈默了。
    打破沈默的是胡冕,說是鄰村的二狗子滑倒了,摔斷了小腿。
    我說:“你如今也大了,這事不算什麽大傷,你捎上藥去看看吧。”
    他咬了咬下唇,眼睛睜得大大的:“師父,我,我不敢。”
    “什麽不敢?”
    “接骨的時候,要是他亂動可怎麽辦?”
    我冷漠道:“那就讓人把他按住了。你連接骨都不敢,往後怎麽獨當一麵?”
    他又想說什麽,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慕容晏,猶豫不決。
    慕容晏道:“小冕,上回你不是給兔子接骨來著嗎?那兔子後來不也挺好的?”
    他點點頭,對我說:“師父,那我現在就去。”
    我微微一笑:“路上小心。”
    看他推門出去,我忽然說:“我師父當年讓我給一個江湖人治毒,那廝好大手勁,險些把我掐死。”
    穆晚馳道:“胡先生技藝超群,那人定是痊愈了。”
    我搖了搖頭,“不。我師父見他掐我,就把他殺了。”
    慕容晏和穆晚馳都吃了一驚,慕容晏輕輕說了一句:“尊師下手真重。”
    穆晚馳卻不然,“中山狼不除,後患無窮。”
    “穆大俠說的是。我師父正是此意,他說我手法正確無誤,隻是那人定力不足,身上疼痛忍不下,又欺我年幼,因而把氣撒在我頭上。因此沒留他活路。”
    我師父歸映琛曆來被人稱為“鬼醫”,如若不是到了要見鬼的地步,也不會找上他。不過我有時覺得見了鬼也未必有見我師父那般駭人,他喜怒不定,高興起來一下子給你治好了,要是心情不好便把患者當成玩物。江湖人見他如避蛇蠍,奈何又有求於他,當真被他玩弄於鼓掌之間。縱是待我也說不出是好是歹,一晃眼我這麽大了,對於他卻始終熟悉而陌生。
    “鬼醫果然特立獨行。”慕容晏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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