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鳳莞爾又和林茉聊了一會兒。後來林茉哭著走出了尚書房。
    後有人傳，林茉和公主一氣，想謀反。又有人傳，公主沒有謀反啊，林茉是因為擅自做主給皇上安排良人，皇上生氣了。又有人傳，隻是其一，你沒有注意明公子嗎？那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林茉是得罪了他啊。然後眾人恍然的樣子。這，是後話。
    是夜，鳳莞爾一個人在書房坐了一夜。
    烏闍國明天就知道公主政變失敗了吧。那麼戰爭應該無法避免了不是？鳳莞爾看著滿天的星星，閃閃爍爍。誰也不知道對與錯。不是發生過，誰也不能說。也許兩個人能換一換就好了，事情會更好。也許維持現狀比換一換之後更好，但是誰知道呢？現在她必須做的就是遏製住鳳仙兒。維持朝政的穩定。
    她要來儀國的朝政平穩地傳給鳳翔邇。她一定要做到。
    她揉了揉太陽穴。深深呼吸。然後，目光堅定，走出了書房，不再回頭。
    身後尚書房門外隱約有青衫擺動。
    阮欣說：“爺，皇上回去了，您也回吧。夜深了，身子才好，別又傷著。”
    明澤挑起唇角，微微笑著：“好。”然後轉身離開。
    那樣意氣風發的步伐，好像和自己下過棋之後的鬥誌，應該算是沒事兒了吧。手裏摩挲著那塊玉。什麼時候交給她最合適呢？他暗揣著。慢慢走向水樣居。
    ※※※※※
    川慶公主走後一個月，鳳莞爾的私人信件多了很多。兩個人頻繁通信往來，其關係甚至好於從前。
    明澤看著她們這樣撲朔迷離的關係，雖然十分訝異，但是也隻放在心裏。
    而阮欣則忍不住問起了明澤：“爺，這個不奇怪嗎？”
    “什麼奇怪？”明澤挑著眉頭，十分不解。
    “明明是川慶公主要謀反，皇帝明明能夠鎮壓，兩個人卻息事寧人。明明是皇帝忌諱川慶公主，怕她再生事端所以發配了嶺南，川慶公主卻走得無限風光。明明兩個人心裏應該是有芥蒂的，怎麼經過那晚，兩個人卻通信如此頻繁。明明是敵對的兩方，接到信的時候，皇上好像更加開心。爺，你說，這不奇怪嗎？”阮欣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明澤，充滿好奇。那忽閃忽閃的眼睛好像在說：我好奇死了，快告訴我答案吧。
    明澤看著阮欣，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個問題很好笑嗎？”阮欣更加詫異。“難道大家都知道怎麼回事兒？”他大吃一驚的模樣顯現出少年的本性。
    “不，這個是好問題。也是很奇怪的問題。不過，卻是女人的問題。你知道女人總是很奇怪。所以女人一旦有了奇怪的事情，你都可以忽略不計的。否則，你會被你的好奇心淹死的。不過，你若真想知道，你可以問問女孩子，也許她們能和你解釋清楚。”明澤諱莫如深。
    阮欣倒是記住了這樣的話，隻不過多年以後他總結了這樣的一句話：爺的話不能全信。其一：他沒有把老婆的奇怪放在心上，吃了閉門羹無數次。其二：他問了很多女孩子有關問題，結果是大家一起雙手支著下巴削尖了腦袋去想。其三：那個和他一起削尖了腦袋想問題的女孩子最後成了他老婆。其四：一定不能和女人一起想問題，那會出現更多問題的。以上，阮欣多年後的結論。
    當然這是後話。
    眼前，鳳莞爾正拿著鳳仙兒的信笑著。當她看到這樣一句話的時候，笑容就僵滯了。鳳仙兒信中寫道：我倒是理解你讓明澤來的目的，隻是，明澤說是你逼他來的。你是怎麼逼的，你什麼時候這麼勇猛了？
    勇猛？臭丫頭！出了鳳城你還來勁兒了！鳳莞爾心想，回憶卻追回到了澹台修離開來儀國前一天。
    那天晚上，澹台修獨自來到自己的寢宮前。因為有公主令牌，所以大家都未加阻攔。
    那夜，澹台修隻是對自己說：有一日，你若逃離了皇宮，請不要忘記第一個來找我。如果那個時候你覺得寂寞，我定然陪你到天涯海角。
    那個時候，不是沒有些感動，隻是還沒有來得及說感謝，明澤就站了出來，手提著劍指向澹台修。眼睛裏沒有一絲波瀾。但是身上散發的殺氣卻不容忽視。
    澹台修隻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看著明澤。
    鳳莞爾隻能出聲：“明澤，讓他離開。”
    隨後，澹台修卻轉身牽起了鳳莞爾的手，用力捏一捏，眼睛炯炯地看著鳳莞爾，朗聲說道：“你記得我的話。”
    鳳莞爾知道澹台修說的記得不隻是這一句，還有之前所說的有關秘密。
    但是這話到明澤那裏卻有幾分刺耳。
    明澤看見澹台修牽鳳莞爾的手，輕哼了一聲。
    而澹台修就在明澤哼一聲後，恍若未聞，轉身離開了。
    “他對你說了什麼？”明澤手臂下垂，放下了劍。鳳莞爾知道那手受了傷，估計這樣用力牽扯了傷口。她試圖上前去幫他檢查。
    可他見她上前，自己卻退後了幾步。“不能說？”他睥睨著。
    明澤知道內容，隻是想親耳聽到鳳莞爾講出來。
    鳳莞爾歎了口氣：“明澤，從未見殺氣這麼重的你。”
    明澤輕撇了撇嘴，麵部略有抽搐：“你未見的未必隻這些而已。”
    然後甩袖離去。
    那背影像極鬥氣的孩子。鳳莞爾無奈搖了搖頭。
    就這樣，雖然鳳莞爾每日都能見到明澤似笑非笑的麵容，但是她總覺得有嘲弄在裏麵。不待她深究，卻發現明澤病了。
    病得很重。連日高燒。太醫都進駐水樣居。
    本來水樣居就有些藥味，現在更加濃重。
    太醫說：明公子因為上次中毒沒有調理好，所以體態偏熱。本不易發熱的，但是由於這次受了傷，再次扯動以後也沒有好好處理，所以才引發的高熱。不過，因為他的體質，這熱可不容易退了。
    難怪那樣的天氣，他竟然不怕。鳳莞爾心想。
    她不能每日守護，隻能遣林茉不時看護。晚上，就寢前，鳳莞爾總要來看看。有時候，一看就是一夜。
    這樣過了有三四天，明澤意識逐漸清醒。
    少了血色的明澤，看起來老實了很多，柔和了很多。
    然後那晚她就聽到這樣的對話：
    “你這病動不得氣，怎麼氣成這樣？”聲音並不陌生，這人每月都來找明澤。她知道他是從烏闍國來的名醫。明澤是這樣說的。
    然後聽到明澤悶哼的聲音。怕是吃了痛。
    “看不得你婆婆媽媽的模樣。”那人說。
    “她不信我。嗯……”聽到明澤略悶得聲音，這道他已經沒有了大礙。這樣的疼痛的聲音聽來竟然有些暗爽。鳳莞爾心裏暗暗笑道。
    “家裏還差一步，等這一步解決，我再收拾了那小鳳凰。”明澤惡狠狠的聲音聽得鳳莞爾心裏毛毛的。這句話好像是說給自己聽的一樣。
    “小鳳凰？虧你想得出來。是啦。”恍然大悟的聲音。“你從不稱呼她皇上的，怎麼也要有個昵稱。”
    “你是個男子，心思都細膩到這兒，就是她不知道其中的道理。是不是？”明澤那是不是說得聲音響亮。鳳莞爾心知他知道自己在這裏了。頓了頓腳步，轉身離開了。
    就當不知就當不知好了。鳳莞爾心想。
    隨後她再沒有出現在明澤門前。
    直到鳳莞爾得到確切消息說，鳳仙兒要在明日朝會上發動政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