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鳳來儀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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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看,那人倚著旁邊大樹的樹幹,坐在枝丫,大片樹葉剛好遮擋住他的身影。但是淺色長衫在月下樹間煞是明顯。
怎麼剛剛沒有注意到這裏有人呢?莞爾心想,卻看見那人衣衫上繡著墨燕。莞爾輕笑:“澹台皇子。”
“見外了啊,皇上可以叫我修的。”澹台修坐直了身子,露出麵容,對莞爾輕笑著說。
莞爾一見那笑容,卻想起了另外一張愛笑的臉。兩人容貌大不相同,怎麼會想到一起?莞爾心笑自己。一時無語,隻是覺得自己衣衫不整卻不想有人在這裏看到略顯尷尬。
“你也不是叫我皇上?”莞爾頓了一下。
“來儀國的月夜出奇的寧靜安詳,心境也不一樣,不如忘記彼此身份,好好暢飲一番如何?”澹台修說罷,變戲法似的拿出兩個杯子,同時遞給莞爾一個。
“有何不可?”莞爾笑著接了過來。
“那你叫我修,我叫你莞爾,如何?”
莞爾沒有說話,隻是接過杯子,向著澹台修舉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
澹台修也笑著喝掉杯中物。同時跳下了樹枝,這時,月光灑在澹台修的臉上,使得他的輪廓一下子清晰許多。從前都是遠遠看去,隻覺這人幹幹淨淨,幾分書生氣又有幾分貴氣。今天雖劍眉大眼,輪廓分明的一張臉,而藏紅長衫墨燕欲飛的衣服本來是有些正式,卻在月色下軟化了幾分,顯得有了些超出塵世的味道。莞爾看著他伸手示意,然後扶著自己一同坐在樹下,又斟酒給自己,覺得所謂國家所謂宴會所謂的一切都有些虛幻。
兩個人喝了幾杯之後,就開始閑聊。內容不涉及國家,個人政見,讓莞爾覺得放鬆很多。於是,漸漸從宴會開始,聊到宴會的舞,聊到聽到的歌,聊到那日在蘭亭軒發生的事情。
“川慶公主的言論真是駭人啊。不過你也同意吧,否則她怎麼敢這麼肆意而為呢?”澹台修笑著問。
“說對她言論的同意不如說是對她人的同意。”莞爾略微思考。
“怎麼說?”澹台修顯得十分好奇的樣子。
“我喜歡她那樣的爽快,有什麼就是什麼,一是一,二是二。目標明確,敢作敢當,沒有小肚雞腸。你知道即使是男人也很難做到這樣的直白。她隻不過是堅持了自己的堅持,沒有考慮別人的看法,這有什麼錯呢?更何況,她唯一的優勢隻是有了我這麼一個姐姐,所以她可以不用顧忌其他。我喜歡她這樣的性格,所以,我能夠做的就是不管她,隻要沒有太大的厲害衝突。”
“這代表你不是認為女人應該和男人擁有同樣的權利是嗎?”
“我隻是覺得,權利本身就是一個規定出來的東西。如果你規定男人必須如此這般,女人必須如此這般,那麼我們也沒有辦法說權利是不是應該一樣了。不是嗎?但是如果說男人和女人可以一樣的話,我想這完全不可能。不是說,可以做的事情一樣,我說的是,每個人能夠做的事情都是不一樣的,那麼怎麼能夠要求男人和女人都做一樣的事兒呢?”
“但是總有適合男人的事,比方說統治國家,比方說力量,比方說眼界。在一定程度上,女人做不了男人的事情,不是嗎?”
“男人也未必能夠做女人能夠做的事情。而且,有些男人覺得自己能夠做的事情未必比女人做的好。其實我不覺得男人和女人一定要分得十分清楚。就像男女也許本是一體。就像男人和女人分開就無法養育後代一樣。每個人都各司其職,隻不過有些人更適合有些人比較適合而已。如果一個男人比女人能夠養好孩子,而女人又比這個男人更善於養家,那麼為什麼非要這個男人養家,女人帶孩子呢?這不是很奇怪嗎?而且一定要給男人和女人分工,本身就是墨守成規的事兒,我覺得。”
“這個想法很有趣兒。那女人可以到處納夫了?”
“納夫?”莞爾遲疑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你說的是同時擁有好幾個丈夫?”
澹台修點點頭。
“我隻是覺得,人總有選擇的權利。男人如是,女人如是。隻是這個選擇在一些人看來是無止境的。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飲。澹台兄呢?”
“我也是這麼想。如果喜愛可以給很多人,但是愛,我想我隻能給一個人。我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在考慮了國家,親情,友情之外還要給那麼多人所有我能夠付出的照顧。我想即使是一個我都未必能夠保證能夠照顧得好,那麼太多的女人對我而言豈不是增加了我當龜公的幾率?”
莞爾輕笑。“這樣看來當你妻子必是幸運的。”
“據說你從小跟隨你父皇管理國家,那麼是不是就可以放棄對女工的學習了?”
“也不是,隻是母後還是希望我學習一些女子應該做的事情。所以我學習了琵琶,但是彈得不好,也不喜歡在別人麵前彈。因為總有人因為你的身份說彈得好啊,彈得妙哉。其實他們聽到的是我的身份,不是我手中的琵琶。所以很少彈。也會刺繡,隻是簡單衣物的縫紉方法。但是我喜歡習字,讓我心裏平靜。而且習字有癮,讓人欲罷不能。”
“那天蘭亭軒裏麵彈琵琶的人應該是你吧。”
莞爾點點頭。
“我覺得很好。琵琶裏麵的大氣和澎湃都恰到好處的展現,一點兒也不造作。相對而言,李仁聰的古箏就少點意思。技術的上功夫你比不得,但是感情上的東西你的琵琶就豐沛極了。”
“你能聽出什麼?”
“對溪邊楊柳樹下的渴望和幻想,小家碧玉的情懷。”
“怎麼會?!嗬嗬。”莞爾羞赧。“我一直以為自己是豪情滿天下的。”
“是有豪情,似乎很為自己能夠讓別人有這樣的生活而自豪的情感在裏麵。所以不同一般啊。我當時可是想請你們一同到我這個房間來做客的啊。”
“原來那人是你。我竟不知呢。”
“恐怕不是你不知,是你不想知罷了。”澹台修對著莞爾眨眨眼,似乎在說瞧我厲害吧。
莞爾哂笑,怎麼這個皇子當得這般頑皮?忽然想起明澤那張淡淡的一直都掛這似有非無的笑容。莞爾心裏一驚,甩去他的麵容,對著澹台修的臉說:“你怎麼認出我了?”
“差點和你搓成一對兒,我怎麼能沒有你的畫像,而且你對川慶公主的態度,我想除了莞爾就沒有別人了。難道你沒有猜到我的身份?否則我身邊也不會多那麼多的眼睛了。”澹台修說完喝了眼前的酒。
“酒還有沒有?”莞爾轉移話題。
“還有兩壺呢。我可是準備自己喝一個晚上的。”澹台修露出惋惜的表情。“誰不知道來儀國的女兒紅啊,可惜了還是和人分攤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雖然給你們喝的都是上品,不過有更好的,因為量少所以都沒有拿出來,你想喝嗎?”莞爾壞笑。
“你這個表情讓我覺得你有陰謀。”澹台修怕怕的說。
“你想不想喝呢?”莞爾再接再厲。
“什麼條件呢?”澹台修挑著眉毛。
“娶川慶公主就可以喝道為她釀製的上等女兒紅了,這可是來儀國最好的酒了。”莞爾壞笑著。
“那麼娶你有沒有酒喝?”澹台修笑著問。那狹長的眼裏閃爍的光芒特別耀眼,晃得莞爾暈暈的,就倒了下去。
※※※※※
待到鳳莞爾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雖然是躺在床上,但是頭還是昏昏沉沉。依稀記得昨天和澹台修徹夜暢談。也許沒有徹夜,因為自己對談話內容都已經有些模糊,而且此刻睡在自己的床上,想來是聊天聊到一半就被送回來了。雖然醒來,卻不想起床。估計離早朝還有一段時間,否則小茉不會還沒有叫醒自己。就用這段時間想想昨天都發生了什麼事情吧。
記得從宴會上出來,走到了玉嬋宮,然後躲在樹上,看到了明澤和鳳仙兒,最後和澹台修喝酒。如果沒有看到明澤和鳳仙兒的舉動,也許自己也不會和澹台修喝酒吧。隻是,明澤不是一向忌諱仙兒的嗎?什麼時候兩個人走得這麼近了呢?而自己對他們在一起的反應似乎也超出想象。這叫做在乎嗎?或者是因為習慣,習慣了明澤在身邊,習慣了回頭就能看到他,習慣了在他眼中隻有自己的身影。這個習慣一旦發現有所改變,自己首先就接受不了了嗎?莞爾歎氣。明澤終究不能在自己身邊呆一輩子的,這個習慣不好,要改掉。莞爾想通了,於是起身。
起身時發現枕畔有一塊紫色的玉佩。上麵是一隻燕子的形狀。想起澹台修身上有這麼個佩飾。是他留下的?正想著,那邊林茉聽到聲音馬上走進寢室。立刻有人送上醒酒湯,然後有宮女給她更衣、洗漱。因為還沒有早朝的時間,所以隻著小衫。然後就有人把早膳擺上。一切準備停當。莞爾坐在桌前,抬頭問林茉:“一起吃?”
林茉抬手示意宮女下去。然後才坐在桌前。“昨天還真是熱鬧,累壞我了。”
“這點場麵就累壞你了?”莞爾戲謔。
“皇上是好了,拍拍屁股走人了,連公子都不見人影。一個個來敬酒的也多,多虧了四皇子。”林茉笑著說。
公子就是明澤,那個時候,明澤正和川慶公主在一起呢。莞爾心想。然後又問:“昨個我什麼時候回來的?”因為和林茉關係好,所以連朕都不用了。
“接近四更天,公子抱著皇上回到寢室的。”小茉頓了頓,“看樣子很生氣。”
“哦,我都不知道。”莞爾吐了吐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