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昔何昔
    越•承天十五年，五王爺府上被搜出龍袍一件，鐵劍三千，私藏官銀百萬兩。此外，三日後於距京城三十裏處，尋得私倉一座，內有糧草千石。謀反之罪坐定，承天帝基於手足之情，未將五王爺處斬，隻是除了兵權，終生囚於落夕宮。
    落夕宮內一片荒涼，不壓於邊上的冷宮。
    未及不惑，兩鬢已添上白霜，本是偉岸的身軀多了幾分蒼涼，隻是三月的差別，竟似隔了一世。一世英雄一世囚。
    坐在石桌邊上，對著殘月品著十年美酒。承天帝在物質上倒也不為難他，卻更令他痛苦——是在可憐自己嗎？五王爺冷笑——“我不稀罕！”
    “王爺，起風了。”清冽而略低沉的聲音響起。
    消瘦的身影挺直了背走到王爺麵前。
    “再等下。”五王爺望著蕭諾離開的背影，心念這人跟著自己，也算一輩子玩完了。想那聖旨讀下後，府裏的人立馬都散了，生怕自己受到牽連。而相伴十年的王妃在得知承天帝不究家眷責任後，不顧所謂伉儷之情，頭也不回地回了娘家，更何況那些妾侍臠寵？
    雖未將他們放心上，自己也是薄情寡義之人，但見世態淡涼至此，心中還是有些悲涼，而蕭諾卻跟來了。
    蕭諾是王府的侍衛，卻曾和自己有著難言的糾纏。細想來，自己將他遺忘了多久？三年，五年還是十年？
    當年不過二十五歲的自己，剛封王，性子傲得很，流連煙花柳地，王府裏燕瘦環肥鶯鶯燕燕。想至此，五王爺不禁苦笑，後來自己竟好上了南風。南風，意為男風。厭倦了柔媚的姿態，不知何時注意到了身邊的蕭諾。
    消瘦的臉龐並不好看，甚至算不上清秀，至多隻是男子的俊逸。卻不知何時吸引了自己的目光。是那消瘦卻挺得筆直的背影，是那忠誠而堅毅的目光，是那少言寡語的性子，還是……那突兀地散發著清香的柔順的青絲？
    直到當時王兄的來訪——也就是現在的承天帝，兩人過多的接觸讓他不快。那時決定一定要得到蕭諾。
    蕭諾性子傲，自是不肯從自己，可是一個不過十六歲的少年，又如何反抗一個二十五歲的青年，何況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
    開始的無聲反抗，咬舌，絕食，能做的都做了，然而又怎麼抵得住有無數經驗的五王爺？一個溫柔的擁抱，一個輕柔地落在發絲上的吻，一個憂傷的眼神。處世不深的蕭諾就這樣陷進去了。
    半年的時間，征服了不屈的野馬，這讓五王爺的驕傲很是滿足。
    半年的抵死纏綿，那之後呢？厭了嗎？自己記不得了，沒愛過，何來放在心上？
    而在如今自己最落魄的時候，他出現了，沒有嫌棄，沒有諷刺，沒有怨恨。他今年不過二十七歲吧，卻願意陪伴自己在這囚籠中耗去剩下的大半輩子。
    不敢問蕭諾有沒有怨過，堂堂五王爺居然害怕了，害怕唯一的陪伴消失。
    五王爺苦笑，原來執著天下，現在執著一個不離不棄的背影。
    迷迷糊糊倒下，朦朧中蕭諾扶著自己進屋。柔順的發絲像綢緞，仿佛泛著水光，而發間除了竹子的清香，似乎多了水草的氣息。沉溺於這美好的氣息，他的意思陷入混沌……
    清晨起來，發現蕭諾睡在自己邊上，外衣都未褪去，看著自己的手緊抓著他的衣角，不禁再次苦笑。望著二人的頭發糾纏在一起，想到了結發二字。
    隻是，為什麼蕭諾的頭發是潮的？難道不久前沐浴過了？
    低低的呻吟，蕭諾醒過來了。雙眼望著五王爺，眼中無悲無喜，五王爺不知為何心中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