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 第20章 婚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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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老爺終於從京城回了來,弄得童府上下都格外緊張。許是自小就出挑人之上,養成了童老爺古怪的很的性子,說是蛇心牛性卻也不誇張,愛起來,一根破草都是珍寶,卻不能得罪他,若是被他恨起來,卻會讓人下十八層地獄,一點點折磨著你,到死方休。平日裏,雖臉上板板地沒什麼表情,也輕易的不發怒,可若發起怒來,恐怕也隻有老太太能讓他給三分薄麵。
跟來上海的下人們雖都是童府的老人家,平日裏童致善是不喜讓人跟著,喜歡自己獨來獨往,即使是最親近的小廝都無法了解他的想法,別說這些個一般的下人,所以大家斷了平日的懶散,兢兢業業起來,幸而老爺平日多是住在小公館的,不然非要將人們逼死才是。
為了給童致善洗塵,童斯琴早早答應了在童家擺宴,這下也合了婉瑩的意,既是擺宴,沒有不請柳月白的理。所以還沒等童斯琴布置,婉瑩就自作主張的將帖子派人送到柳月白的門上。
童家雖是剛到上海,根基卻是早早就紮下的,因而在商界上還是有一些朋友,既是家宴,就少少請了一些關係密切的來,加上童老爺子是下午到,就沒有下午茶,直接擺了五桌宴,而表演的也沒多請,單單請了柳月白來講書而已。
這家宴就在中庭辦的,女眷們都坐在中間的主桌,而各位賓客四散坐在另幾桌,不過是上次宴會的延續,繼續說著其他人的熱鬧,什麼誰因為虧空不得不當了“奸佞”,誰在商行裏做成了大事,誰發了財,誰養戲子,誰養倌人……不過是來來回回你說著我,我說著你,說者聽者都隻當是談資,悄壓著聲音,低低在對方耳邊說完,然後默契地交換個眼神,再瞅著四下無人關注,會心一笑。
碗盤擺起,夜宴開始,賓朋們都落了座,在中庭臨時搭起的台子上,一會兒柳月白就要登台了。這時候,婉瑩假裝去看菜肴,卻趁著人不備,轉去了側門去等柳月白。
“婉小姐,沒想到我們真的‘很快’又見到了。怎麼是您在這裏接我?”柳月白這次多了幾分熟悉,口氣也不太陌生了起來,看到婉小姐自己一個人,所以並沒有以前的拒人千裏。
“這是我家,當然由我盡地主之誼,”婉瑩更是熟悉,“今兒是幫我爹洗塵,對了柳先生,你今天是說《紅樓夢》麼?”
“我說書向來是看自己心情,不管來人是誰,不過既然今日我們婉瑩小姐想聽,在下就講紅樓了。”柳月白說著,在婉瑩的帶領下慢慢走著。“小姐的腳好些了麼?”
“早好了,月白先生,今日講完書,您還是要像陣風似的回去麼?”
“若是婉瑩小姐相約,我自是留下共談《紅樓》。”柳月白打起扇子。
這邊童致善雖邀請了諸多商界的朋友,可還是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一個人坐著把太師椅,仰身看著舞台,一幫賓客倒都是由童斯琴童斯棋兩位招待的。童老爺隨手閑閑地將琥珀核桃撚起來一顆兩顆地吃著,還用鑲金木箸夾起肉圓順手丟給小哈巴狗,一雙眼睛耷著還帶著一副黑色圓眼鏡,雖是在屋裏,可禮帽卻仍是不摘,一副懶得管任何人的陰仄表情。雖然周圍吵吵嚷嚷,可他的周圍就像設了一道無形的牆壁,除了不時伺候的人偶爾出現,都像書中故意留下的留白。
將大燈熄了,四處隻點了小燈,看來這柳月白就要登場了。
台下,諸位賓客都安靜了下來,這些人有的沒見過柳月白,有的確是見過的,上海本是個追趕時髦的地方,人們就像戀物的蒼蠅,當某些東西被視為時髦,總是一窩蜂地追逐。柳月白這樣傲氣十足的講書人有這股子誰都瞧不起的傲,若是在以前,早就沒辦法在這個阿諛奉承的行當裏混下去了。可就是這樣畸態的社會,柳月白倒成了“獨一無二”,加之他長的確是相貌堂堂儀表非凡,於是被人風也是追逐起來。不過,雖然有著捧戲子的熱潮,誰也未聽說柳月白被哪個老爺太太捧著。
“柳月白,來一段。”甫一登台,就有叫好之聲。柳月白沒有化臉的習慣,雖然走入這下九流的階層,可卻沒有低人一等的低賤感。他不是來憑著自己的皮囊勾引別人的,他隻想憑著自己的愛好給自己一個慰藉而已。今日的他,由於心情好,倒格外顯得春風滿麵。
叫好聲仿佛將低著頭逗狗的童致善引了起來,他先是抬了頭,看著台上一身對襟素衫的男人,聽著他講著原來的禁書《石頭記》,那種激昂的語調,竟不由入了迷,隨手摘下了墨鏡。
“爹,他就是我說的柳月白,他講得不錯吧。”因為平日裏不受爹爹鍾愛,婉瑩在童致善麵前總是低聲小氣,緊守著規矩,將平日的活潑都收了七分。
往日,童致善也是不理睬的多,今日卻沒有板起麵孔,微微點了頭,順手撫了撫胡須,淺笑問到:“他叫柳月白?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