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烽火邊城 第一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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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初遇
龐統有時想,自己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八歲那年的春天,和自家老爹一起去踏青的事,因為那一次,他遇見了兩個人,一個後來成了大宋的天子,另一個讓他龐統魂牽夢繞了二十多年。
那一年的初春,似乎陽光格外的好,某天,隻有八歲的小龐統跟著龐籍騎馬出城踏青。其實龐統很奇怪,老爹什麼時候有這樣的嗜好。母親去世的早,父親也往往忙於政務,沒什麼時間照看他們兄妹幾個,莫說是踏青了,就連晚飯都很少和他們一起吃。不過老爹說此番出城是一個朋友相邀的,相約各自帶上自家的兒子。
龐籍雖是文官出身,卻也領兵多年,因此龐統自小學習騎馬,雖然隻有八歲,卻也能騎著匹小馬,緊跟在父親身後。不久便來到了郊外一片山清水秀之地,剛發芽的嫩草被春陽籠罩,顯得格外柔美,翻身下了馬,龐統心情大好。
忽聞身後一陣急切的馬蹄聲,回頭望去,卻見一抹杏黃色的身影,乘一批高大的白馬飛馳而來,那優雅而不失英氣的風姿,令龐統好一陣讚歎,一個人,光是一個身影竟也可以如此的瀟灑。
待他走到近前,小小的龐統便不由自主的抬頭打量著那個優雅又瀟灑的人。
這一看不要緊,小龐統立刻就呆了,覺得自己的眼睛再也離不開那人片刻:二十多歲的年紀,兩道如畫一般細長的遠山眉斜飛入鬢,吊稍的鳳眼含著一對黑曜石般的墨瞳,波光流轉,竟含著無限的風流和神采,淡色的薄唇帶著淡淡的笑意,勾出一抹好看的弧線,線條柔和的麵龐,襯著白皙而有光澤的皮膚,映著春陽,泛著柔和的光,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一般,卻意外的有種不容侵犯的高貴和疏離,這樣一張絕美的麵龐卻透著股不怒自威的隱隱的霸氣;一頭錦緞般烏黑柔亮的秀發高高的束起,固定在盤龍金冠中,兩條淡黃色的綢質飄帶,在身後隨風飄蕩,一身合身的杏黃色袍子,領口和袖口綴著繁複的龍紋,寬闊的袖口,一雙修長的玉指握緊了韁繩,一派雍容華貴,風流倜儻。
那人注意到龐統一直盯著他看,也不惱,隻是輕輕衝小龐統一笑:嫵媚。這是龐統心裏第一反應的詞,嫵媚到魅惑。
“嗬嗬,王爺好準時啊,”龐籍衝那人一笑,又轉頭對龐統說到,“統兒,還不快拜見八賢王。”
“免了,又不是在朝廷裏,用不著這個,”那人笑道,“來,禎兒,這位是你龐世伯,這位是他的公子,按道理,長你幾歲,你理應叫他一聲哥哥。”
這是龐統才注意到,那人的馬前還坐著一個人,確切的說是一個小孩,比他小個一兩歲的小孩,龐統隨意的瞥了他一眼,便心生厭惡,是他最不喜歡的類型,隻會躲在大人身後,連騎個馬都要讓爹爹帶,真沒種!還有,那張臉,怎麼長得這麼平常啊,有個那麼好看的爹爹,竟然隻是長成這樣,不及他父親半分。龐統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不喜歡這個叫禎兒的孩子,尤其是看到他那麼親昵的偎在那人的懷裏,心裏的厭惡便更盛幾分。他那個年紀自然還不知道,這種厭惡就叫做嫉妒。
“龐世伯好,”那小孩開口道,又對著龐統,“哥哥好。”
“哼,”小龐統懶得理他,臉別到一邊。
那小孩見龐統並不喜歡他,有些委屈,轉臉看向那人,一臉要哭的樣子,拉著那人的衣袖,怯怯的叫著:“父王——”
“統兒,你怎麼如此無禮?還不快跟世子道歉。”龐籍在一旁暗惱。
“無妨,”那人卻笑了,一個極其優雅的翻身,下了馬,又把那孩子抱了下來,放在地上站穩,走向龐統,微微笑著,看著龐統有些倔強的小臉,竟一伸手把他抱了起來,龐統一驚,瞬間臉燒得通紅,頭埋向那人的懷裏,聞到那人身上好聞的體香,蘭花一般的冷香。那人似乎還沒玩夠,竟又伸出修長的玉指,在小龐統的臉上捏了兩下,又摸摸他的頭,眼底的笑意更甚,似是在對龐籍說,又似是在對龐統說,道:“如此俊的孩子,長大了一定是個風流情種。醇之,你可要看好了,不然不知要有多少女子要為他傷心落淚了呢。”
雖是調侃的語氣,卻一時讓小龐統羞得滿臉通紅。至今龐統每每想到那人的這句話,都還覺得有些好笑,自己確實是個風流情種,確實有不知多少的女子為他傷心落淚,而自己的一片癡情,全都給了那個人——八賢王,趙元儼。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龐統隻記得,當天老爹和八王去了溪邊,不知在談些什麼,自己卻被留下,陪這個叫禎兒的孩子。龐統的眼睛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那抹杏黃,看不見那人的表情,隻能看到個背影,連背影都是這麼清俊脫俗,直挺的脊梁和慵懶的姿態極和諧的相容,竟透著一種說不出的風骨。這個春天可真是好啊,龐統心想,當然如果沒有身邊這個不停的叫著“哥哥,哥哥”的臭小子,就更好了。
晚些時候,戀戀不舍的跟老爹目送那人走遠,龐統才發現,龐籍的神情是說不出的嚴肅。
一路不語回到家中,就看到老爹自己獨坐書房,不準任何人打攪,對著一把多年來視若珍寶的折扇出神。多年之後,龐統某次無意之中偷看過老爹那把從不讓任何人碰的折扇,上麵是一副墨竹,清雅卻透著錚錚的傲骨,落款卻是兩個再熟悉不過的字:元儼。
從那之後,便是朝野上下風聞,龐相與八賢王交惡,政見不合,分為兩派,彼此不相往來,龐統便再難有機會見到那人。
再後來,聽聞當年那個叫禎兒的孩子被選進宮做了太子,自己便以太子侍讀的名義,也被召進了宮。然而卻很少有機會見到那人,即便見了,也隻能遠遠的看著,或是恭恭敬敬的行禮,說些客套話,再也不能像當年那樣讓他抱了。龐統有時對此頗為不滿,卻又無處發泄,唯一用來泄憤的方法,就是狠狠的欺負已經是真宗皇帝六皇子的太子趙禎,狠狠的欺負他,把他弄哭,然後得意的說,“老六,你還差得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