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千秋功過任人說
    兩人緊趕慢趕，終於在五日後趕到了昏山北坡，此處也是鑽鑿的起點。
    諸多的工匠正在開鑿，崔尚書將工匠分成了兩大組，一組負責火燒水激之法的運用，一組負責用鑽鑿工具擊打岩石。
    不過半月許的時日，昏山便被開鑿了四分之一。
    殷黎影不想驚動太多人，便將一個信物交給看守的侍衛，讓他帶給崔尚書。
    崔尚書驚聞聖上駕到，自是誠惶誠恐地前來拜見。唯恐自己辦事不利，被聖上責罰。但殷黎影實是前來查探開鑿進度的，並無責怪自己臣下之意。或是殷黎影平日為帝多以嚴厲為主，使得這些臣子個個如坐針氈，不過，辦事效率倒是高了。
    “崔尚書，進度不慢麼？甚至是超額了。”殷黎影看著幹得熱火朝天的眾人，眼中微眯，心有悅色。
    崔尚書見聖上並無責罰之意，鬆了口氣，道“稟陛下，有此進度，一要歸功於火燒水激之法和金剛石頭的鑽鑿工具，二麼，要靠一群人。”
    “哦？”殷黎影眼有興味“誰？”
    “請陛下隨我來。”崔尚書行禮道。
    崔尚書領著殷黎影和狄羅非來到了一個工棚邊，要為兩人引薦一人。
    便見崔尚書對著工棚叫了一聲“那耶，你在裏麵麼？”
    “在！是崔尚書麼？”突地，一聲如洪鍾般的聲音響起，想來出聲的便是“那耶”了。
    隻見一人從工棚中出來，殷黎影和狄羅非皆是一驚。
    聽那聲音，本以為定是個底氣十足的九尺壯漢，誰料是個目測五尺不到的奇怪矮人。最特異的是四肢長大，肌肉像土籠包般酋起，簡直似鐵鑄上去，幾條突露的青筋，也像鋼線綴上去一樣，隻是身段圓短，頭也特別小，像把身體和五官都發育到四肢上去了。
    這倒像是傳說中的僮匠了。
    崔尚書跟那耶道“那耶，此為工程的總監管，呃……黎大人。”崔尚書知曉不能將殷黎影的真實身份告訴那耶。
    “你不是說你是總監管麼？怎麼又來了一個總監管？你們朝廷裏亂七八糟的東西就是多！”
    他說話如雷鳴，旁邊路過的，全被他嚇了一跳，這鐵塔般結實的矮個喝了這一聲，旁人有些見勢頭不對，又或許是知曉那耶的脾氣，可能有架要打，怕被牽累，便悄悄溜了。仍然麵不改色、若無其事的，隻有三人，正是崔尚書、殷黎影和狄羅非。
    “哈，膽子倒是不小。沒被那耶我的聲給嚇了！哈哈哈！”那耶朗笑“行行，多個總管也無所謂！我那耶怕過誰啊？”
    說著，那耶做了個手勢，那手勢既不是合十，也不是抱拳，而是中指屈向掌心，四指豎直。
    崔尚書向殷黎影解釋道“那耶全名是那耶土華，昏山山腳典族人。典族人以力大無窮卻身材矮小出名，各大工程少不了他們幫忙。這個禮是向您問好的意思。有點像我們的拱手禮。”
    “原來那耶便是著名的典族人，久聞大名，今日一見，名不虛傳。”說著，殷黎影也回了他一個典族人的禮。
    “那耶，感謝你和你的族人為鑿通昏山出力。”殷黎影恭敬道。
    “別別，我那耶腦子雖不好使，你比這崔大人官位高我還是看得出來的。這些個禮我可受不了！再說了，昏山常年擋住我典族人跟南方的交流，往北又因氣候寒冷不適宜我們一族居住，使得我典族人隻能淪為替人做工程的幫工，世世代代地被人征用。我們怎麼甘心？昏山我們早就想鑿通了，奈何卓卿朝廷幾次都是光打雷不下雨，說要鑿要鑿，直到現在才真的派人來。”說到這裏，那耶語氣中毫不掩飾地透了怨氣。
    殷黎影沉默了。
    “卓卿宸帝陛下早先便想鑿通昏山，可一來資金不足，二來技術不夠，直到今日才萬事俱全。”說話的竟是狄羅非。
    殷黎影複雜地看著狄羅非。
    “你又是何人？”那耶之前就看到了這個人，但既無人引薦，他也就當此人不存在。
    便見狄羅非走上前來“素聞典族人豪爽，今日一見，竟名不副實。”
    那耶一聽，怒道“你是哪裏來的小子，竟如此說話？”
    “我從何處來你無需知道，我隻是為宸帝和鳳國師感到不值。”
    “從何說起？”那耶本不是有勇無謀之人，聽狄羅非這樣說話，自是知曉他有深意。
    “宸帝為昏山工程夙興夜寐，鳳國師更是不得以利用了紫歸老友，種種種種，不過就是為了能讓昏山早日鑿通，而你非但不感激，反而出言譏諷。先不說你是卓卿之人，就算是他國之人，也當感其工程之巨、宸帝之明……”說話間，山風吹起了狄羅非的衣抉，紛飛。縱是易了容，此人醉臥江湖、劍挑人間絕世武功、拈花一笑，盡惹的風流，也是難以抑製的。
    那耶聽後，若有所感，不再言語。
    崔尚書抹了一把冷汗，他此次帶殷黎影和狄羅非來隻是想要兩人看看典族出的力，進而能幫幫典族。崔尚書執掌工部多年，跟典族也算是有些交情了，對這一族的經曆也是存了同情之心。
    誰料竟會鬧成這樣。
    還好有這人……崔尚書餘光掃了一眼狄羅非，此時的狄羅非易了容，用的是以往沒有用過的麵皮。崔尚書看了半天和看不出這人到底是誰……可這人既然有如此口才，加之能跟在陛下身側，想來必定是個人物了。
    “那耶，我向你承諾，待得昏山鑿通之日，便是你們典族崛起之時。你們典族為卓卿做的貢獻，必定會書寫在千秋史冊之上！任後人瞻仰評說！用不了多久，整個卓卿，無論南北，便會天清地寧、民安物阜！”殷黎影看著徑自前行的那耶土華，堅定道。
    那耶頓了步，轉身，釋然道“借你吉言。若此事成真，我自會拿出窖中老酒，與你共醉！”說著，又看了看狄羅非，笑道“你說的那些道理，其實我也懂，之前口無遮攔，多有得罪，也希你那日能與這位黎大人同來，與我共醉！”
    至此，那耶其實已經猜出了殷黎影的身份，這世上，還有誰能有底氣說出如此澎湃之語？還有誰有此等氣度？還有誰能當一個“黎”字？
    宸帝，殷黎影，果然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