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美人仙？！蘇曠仿佛看到那曲卓人邪惡而得意的笑，不斷不斷地浮現在了眼前。
    “啟稟蘇將軍，蒙西將軍正在趕往瞭望台的路上，不知……”
    “蒙西……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邊疆之外，莫非……”看來蘇曠是低估了納德帝了吧。
    “蘇將軍，蘇將軍……”
    “哦，快快去給蒙西將軍領路。”
    “蘇將軍，許久不見了。沒想到這第一次見麵竟是在這戰火之間啊。”隻見那蒙西將軍一臉風塵仆仆。
    “蒙西將軍，長年為守我無境疆土，真是辛勞多多了，隻是你這前來是……”蘇曠知道此時是顧不得寒暄了。最急的便是如何打贏這場戰鬥。
    “啊，我正是為了這場勝利而來，請看。”說著蒙西將軍身後頓時出現了幾個彪形大漢，抬著好幾大壇的封了口的東西，這讓蘇曠倒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蒙西將軍，還真恕老夫愚昧了，這裏裝的是？”蘇曠怎麼問著。
    “哈哈，方才末將過來之時，見蘇將軍緊鎖著眉頭，敢問蘇將軍是在為那曲卓之人的美人仙而煩惱。”
    “蒙西將軍真是神啊，是啊，正是在為這而煩惱啊，想那曲卓人定是對當年之事還耿耿於懷，那最後說下詛咒之話的場麵還時不時地浮現在眼前。當年也是我的失誤才造成了那樣的不堪回首，哎……你看我，竟忘了問蒙西將軍前來的目的呢，那裏麵是？”蘇曠略有些失神。
    “想必蘇將軍也定已有所耳聞，這美人仙的毒性對於我們這些未曾喝過美人江水的人來說是劇毒，輕則致殘，重則致死。”蒙西頓了頓，見蘇將軍若有所思，並頻頻點頭，繼續說道，“這場仗，末將聽聞陛下說那指揮之人真是那曲卓來的人，所以早就派末將偷偷潛入曲卓，並隨派了數十位力大無窮的壯士隨本將將那美人江的水給抬了回來，所以……本將有一計……。“那蒙西將軍說著便湊到了若有所思的蘇曠將軍耳邊，旁人自是不知這蒙西將軍在耳語些什麼，隻知那蘇將軍緊縮的眉頭竟慢慢展開，嘴角滑過一絲不為人知的笑。
    “哈哈，妙，蒙將軍此計著實是妙，且等夜黑之時，本將即刻將將軍的這等妙計實行，讓那曲卓之人還敢在我無境的國土之上肆意妄為！”
    “這乃是聖上聖明，有此妙計也出自天子，蘇將軍與我，隻管好好打好這仗，來報我等英明之帝啊。”
    “正是，正是如此，看這天……。”蘇將軍那包含歲月的手略過眼前的烽火，似乎看到了一片澄淨的天。
    “那本將就先告辭啦，還有一些事要去安排，這裏，就交給蘇將軍了。跟我走！”蒙西將軍一聲喝，那些大漢便得令般立刻跟隨了蒙西將軍而走。那十幾壇美人江之水穩穩地在這瞭望台上，給蘇曠吃了一顆定心丸。
    天色漸暗，隻聽得幾行歸鳥在天際一掠而過，吱喳聲卻殘留在生死彌留之際。蘇曠站在這高高的瞭望台之上看去，渺小的一個個黑點在此時更是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了。但蘇曠卻明顯看到有那麼幾支人群正在快速的抽離而出。哼，曲卓小人，果然是想用此計麼？
    “報蘇將軍，探子來報，敵軍不知為何正在撤退，在尚午門和南寧門的探子均來報，請問蘇將軍我軍要追擊麼？”
    “傳令下去，停止追擊，就地紮營，等候指令。”
    “是！”
    一晃眼，方才在眼前的探子便沒了身影，原來納德帝的身邊也是藏著很多身手非凡之人啊。
    太陽似乎是一下就隱入了深山坳之中了，仿佛是山間的寒風吹來，站立於這屍橫遍地之上，更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蘇曠親自下來安排處理這些橫屍。當他看到那幾個被身穿數箭的將士，總是蹲下身去，為他們合上那不甘就此離去而睜開的眼睛。也像是在讓記住這些為了無境，為了整個王朝的死去的生命。尤其是那些被火球而活活灼傷而死的將士，蘇將軍更是特意交代說，一定不能讓他們就這樣赤裸而去，好歹，好歹，用席子好生束好。
    莫翎閱和蘇洛方也從尚午門和南寧門回來，隻是還不見易孜的身影。
    “末將參見蘇將軍。”
    “末將參見蘇將軍。”
    二人均是帶著些疲憊之音從戰馬上下來，跪在這還未清理完畢的屍體之間，一種說不出的感慨油然而生。這些曾和他們一起戰鬥，一起高歌，一起殺敵的兄弟，就這樣不瞑目的死去，自己的父親在朝為官，尚還能在他們結束一切之後得以團聚。可是他們呢？或許還有銀發斑斑的老人在家等著，或許還有尚在繈褓的孩子在等著要喊他們一聲父親，或許結發的妻子每晚都燒好菜，鋪好床褥在等著自己擁她入懷，或許，或許……隻是這些或許都隻是在生者的腦中盤旋罷了，再也不會出現在死者的故事裏了。
    “辛苦你們了，隻是這一仗，還沒有結束，你們先回各自的營區，整頓一番後，即刻趕來我這，還有要事商討。”蘇曠的眼睛從兩個還尚未成熟的少年身上閃過，即使有什麼想說的，也不是時候，現在還不是讓他們傷感挫敗的時候。
    “是，末將告退。”
    “末將，告退。”
    依是二人的回答，卻似乎更是顯得悲傷，還好這夜色濃重，將二人的表情，默默擦去。
    “莫翎閱，你說我們也會這樣死去麼？”蘇洛方突然這樣問道。
    “誰知道？不會吧？我，不會讓自己這樣死去的！”莫翎閱似是想到了什麼，有些意氣奮發的說道，似乎是有著他一定不能死去的原因。
    “嗬嗬，難道方才被抬走的人，沒有他們不能死去的理由麼？可他們還是死了，他們，死了，再也不會活過來了！永遠，永遠，離開我們，離開愛他們，他們愛的人了！”蘇洛方的情緒開始激動起來。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那麼多的人突然死在他的眼皮底下，活生生的一個人，會在他的轉眼之間，就變成了再也不會呼吸的屍體。他們也很年輕，跟我一樣，也許也是第一次，拿起刀，為了不讓自己死去而去砍著那些帶著虎狼之眼的敵人。他們也會恐懼，有的在看到敵人在自己麵前死去還會忍不住想要叫出來，有的卻不眨一下，是因為從小他們就被訓練為殺人的刀。直到自己倒下的那一刻才知道原來自己的身軀也是那麼容易就被刺穿，被打倒。連一聲再見，一聲愛也無法再與人說了，再也……”蘇洛方有些哽咽，卻硬是沒有再發出一聲。
    “既然這樣，那就盡全力快點結束它。死者已去，再多的感慨，還是留給活著的人吧。”莫翎閱留下這麼一句話，便從黑暗中離去，朝著有些微火的地方去。
    “雖然我說不出這麼冷血的話，但卻也是我想的。”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易！”蘇洛方叫道。易孜的功夫已經好到能讓蘇洛方和莫翎閱都感覺不到氣息，或許是自己方才完全沒注意吧。
    “聽到你在那裏說，我就靜靜地做一個傾聽者吧。”易孜的微笑即使在黑暗中還是那樣閃耀，聽不出一絲疲憊，卻也聽不出一絲悲傷。雖充滿了無限的溫暖，卻在裏麵透著不能抵製的冷。
    此時的易孜，讓那個蘇洛方覺得有股說不出的痛，他覺得易孜之所以會像現在這樣冷靜，是因為從小的經曆吧。他經曆了那麼多，所以是不是已經看淡，看開了生命了。有種想要靜靜抱著他的衝動。
    “易，我這樣說出就好了，爹，哦不蘇將軍也跟你說了吧，一會還有要事商討。恩還有……易，沒有受傷吧？”
    說完，蘇洛方似乎覺得這個最後的那句話很是傻，易孜的功夫若算起來，應該是他們三個中最好的，怎麼會受傷的，可明智如此，他卻還是想問，想知道。
    “沒有，我很好的保護著自己。你也是，時候不早了，我也先去營裏看看情況吧，別多想了，結束之後，什麼都會好的。”
    易孜留下了如往常般的笑容，趕去了武澤門附近。
    “既然這樣，那就盡全力快點結束它。結束之後，什麼都會好的。”莫翎閱和易孜的話，一直在蘇洛方的腦中回蕩，頓時他覺得身體又有了力量，有了戰鬥的力量。
    “哼，我一定要讓他們嚐嚐美人仙的力量，讓他們知道，我曲卓人不是那麼容易欺負的！”遠處的森林裏，陰陰傳來的話，讓人忍不住的冷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