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 第3章 忘川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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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要是能從忘川河裏爬出來,我就渡他成仙。”
這是一場賭博,命與命的賭博,贏了,從此無上榮耀,輸了,就是魂飛魄散。
即使你不願意賭,也不得不賭,試了,還有一線生機,不試,就隻有一條路---毀滅。
即使所有的魂魄都知道,跳下去的那一線生機,等於沒有。
黑蓮有多無情?她給你機會活,等於告訴你你必須死。
她不要你死,卻要你絕望。
自然是沒有魂魄願意跳下去的,就在幾天前,他們還一起見證了忘川河的恐怖,那唐姓女子的刻骨尖叫,至今仍時時刻刻縈繞在耳邊。
十八層地獄縱然恐怖,它令你生不如死,可是已經死了,又怎麼再死一次?最起碼它會留有你的一魂一魄,再去投胎,即使卑微如螻蟻,但畢竟活著。
活著,便是希望。
那麼現在,已經連一絲希望都沒有了。
紅蓮眼睜睜看著一個魂魄被推進忘川河,撕心裂肺的尖叫隻在一瞬間便失去,悄無蹤影,忘川河還是原來的忘川河,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它剛吞噬的不是一個生命,不是一縷魂魄。
旁邊的鬼差在劇烈的顫抖著,絕望席卷他的整個身體,在他的手中剛剛斷送一個生命,一魂一魄都沒剩下,惻隱之心人皆有之,雖然見慣了生死離別,但他從沒如此痛苦絕望過,在凡人眼中的死別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又一次的輪回。沒什麼好傷心的。
但是現在呢,剛剛有一個魂魄,在他手中,徹底從這世間消失。
那麼他呢?什麼時候輪到他?
也被這樣推入忘川河中,永劫不複?
紅蓮見那個鬼差臉含悲戚絕望之色,心中警鈴大作,忙大叫“別跳。”
畢竟晚了一步,隻見那鬼差毫不猶豫的縱身一躍,伴隨著一場淒厲的尖叫,忘川河恢複平靜,卻也找不到半點那人的影子了!
黑蓮眯著眼循聲望去,隻見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奔到忘川河邊,一副矮矮小小,毫不起眼的樣子。
渾身通紅似火,竟是萬年也難出一朵的紅蓮。
天地之初,世上便有三種蓮,白蓮最常見,黑蓮這世上唯她一株,至於紅蓮。。。。。。。
黑蓮的眼神深邃,良久,才冷冷道“推她下去。”
這話一出眾鬼俱是大駭,這個小女孩這麼小,怎麼。。。。。。。
雖不勝憐憫,但卻無人敢說一個不字,大難臨頭各自飛,何況他們自己也是性命不保。
到底是閻王看不過去,期期艾艾的道:“君上,你看她還這麼小,可否換一個?”
“換誰,換你嗎?”
“。。。。。。。。。。。。。。。。”
黑蓮嘲諷的鉤了鉤唇角,大聲道“隻要你們當中有一人願意為她跳,她就可以不死。”
一時寂靜無聲。
雖然憐憫小女孩,但眾鬼中仍無一鬼站出,憐憫不花一分一毫,要多少有多少,可若是跳下那忘川河,就什麼都沒有了。”
是人都怕死,鬼亦然。
沒有人願意魂飛魄散。
黑蓮嘴角的嘲諷更深了!
“我本就已死,又何來再死之說?你不就是算準沒有人為我跳,我亦不敢跳嗎?我紅蓮修煉千年,曆經十世死劫,生於何時何地不知,今卒於冥府忘川河,雖未嫁人生子,略有遺憾,但也及時行樂,無愧於心。”紅蓮用讀碑文的聲音敘說自己的一生,末了才發現自己的一生實在短暫,九世輪回,每次不過二十五歲,且總也長不大,統共不過如凡間孩童般活了幾年,實在沒什麼好悼念的。
故而在她慷慨陳詞之後,英勇就義。
撲通一聲,忘川河激起千層漣漪,又恢複平靜。
如果紅蓮是個大人,斷然不會跳那忘川河,偏她雖修行千年,輪回九世,也算看盡人間冷暖,世態炎涼,心智卻永遠停留在八歲。對她來說,雖經曆九次死亡,卻不懂魂飛魄散真正的含義,隻當這是第十世的命劫,不過又是一次輪回罷了!
閻王歎息不已,他看過紅蓮的命格,她已經曆九世命劫,隻要挨過這第十次,必然得道成仙。卻偏偏。。。。。。
四周一片寂靜,鬼差壓著下一個魂魄走到忘川河邊,看著後麵黑壓壓的鬼群,無不顫抖,他是這邊最老的鬼差,自然知道黑蓮有一條規矩,就是絕不扔任何一個鬼差進忘川河,剛剛那個自己跳下去的純粹是自尋死路,他的性命自然無憂,所有懷著看好戲的態度不無壞心的想:還好他們是魂魄,不是實體,否則看他們害怕的樣子,豈不是都要尿了一身了!
不過,下一個,又會輪到誰?
誰也不知道。
沒有任何一個魂魄反抗,因為知道放抗沒用。
不但沒用,要是惹怒了黑蓮,她現在就可以讓他們魂飛魄散。
所有的鬼魂擠在一起,好像這樣就可以減緩恐懼,汲取溫暖。
卻忘了,魂無實體,魂無心,又何來溫暖之說。
所有的魂魄都死死的盯著忘川河,像是要把它看穿。
卻忘了,忘川無盡無源,又怎麼可能看穿?
剛想把手中的魂魄扔下去,忘川河上掀起層層漣漪,所有魂魄愕然的看著剛剛扔下去的小女孩,她。。。。。。。。。她竟然。。。。。。。。爬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