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無本營生
    討論過後，丫頭上來換茶添水，棱樊命人將第二道考題呈上，正掛在廳堂正中，案卷徐徐展開，丹墨朱筆，卻隻有一道題。
    我抬頭悄悄看著那案卷，躲避著別人的視線。具體倒沒什麼，大概是說想一個法子，怎樣能不用本錢便開起一家布莊營運，可以利用棱家的名聲，但不可讓棱家出一文錢。
    我聳聳肩，無本買賣罷了。龍鐸回過頭笑道：“又想出來了。”
    我衝他吐舌頭，滿臉不屑。“法子多了，怪沒意思的。”想我大學的主修專業便是工商，大一上了一年的公共課，大概對經濟也知道個一二三，自然知道不少白手起家的故事了。
    “各位……”棱樊打斷大家的議論，伸手輕輕指題，“在四位少爺作答之前，想必大家也都累了，各位可以在棱家院落隨便走走，半個時辰後，再在堂中集合聽答，到那時再請大家做出評定。”
    “算是想要多給他們一些思考的時間吧。”龍鐸扭過頭低聲對我說，“走吧，我們也出去逛逛……”說著便第一個站了起來，抬手垂眸，繼而離去。下座的客人見狀，也紛紛站起來出廳，一時間又嘈雜起來。
    “龍鐸可想出了什麼法子？”走到無人處，我才敢直呼他的名字，看他一臉笑的從容淡定，更好奇起來。
    他停下，攤手搖頭，“那不是我要想的問題，你知道，龍家的人根本就不用思考這樣的事。”語氣淡淡的，倒也聽不出炫耀之感。
    我特鄙視的瞧了他一眼，也是啊，這些含著金湯勺出生的貴公子們，哪會知道創業的艱難。“可是我不太明白，棱樊要是想給他們時間思考，為什麼不讓我們坐著等，反而讓所有人都出來吹風呢？”
    他撚起一株艾草，放到鼻下輕嗅，半晌才慢慢開口。“你可知道，作為一直不在鄞都長大的新一任家主，無論再怎麼有能力也是無法撐起整個棱家的，所以極重要的一點便是……”
    “人脈？！”我接下去，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棱樊的目的，並不隻是為了給他們留足時間思考問題，更多的是想讓他們憑自己的能力找到新的盟友吧。那麼想必今天之前這四個人應該就已經摸清今日所到客人的底細了。看來剛才的第一道題之所以讓在座的人一同答題，也是為了讓他們對各家實力心裏留點兒底了。在所有商家中，龍鳳兩家名聲最大，而鳳家和棱家經營範圍基本上是相似的，一直都是競爭的關係，倘若結盟，定會受製於鳳家，所以說最好找的是沒有利益衝突的夥伴，這樣一來……我不禁抬頭望了他一眼，說不出心中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
    看來龍家在這次的地位可以說是舉足輕重了，不出意外的話，龍家支持的人，便很有可能會是下一任的少主。按著天啟的官府規定，商家各司其職，是不能有超出自己經營範圍的項目存在的，如此說來，這樣的結盟對棱家來說便再也無任何後患，原來這才是棱家強大的真正原因……
    “那龍鐸想讓誰作少主呢？”我們的小心翼翼，竟也開始緊張起來。哪知他竟莫測的笑了起來，反問道，“依諾亞又想讓誰當呢？……諾亞，這是你的真名嗎？”
    我點點頭，卻忽然覺得別扭起來，相當明知故問的對答。既然他今天會帶我過來，恐怕也是早就想好要選誰了吧，那麼剛才會讓我出了次風頭，也是在暗示棱落自己會支持他麼？隻是他會選擇棱落，僅僅是因為我嗎？
    “看，這不是來了……”
    我順著他的目光向南邊看去，一襲白衣，正是剛才叫棱憶昔的男子，之所以會記住這個名字，大概是因為和念曦名字的感覺太過相近了吧。我趕緊低頭站在一邊，聽龍鐸跟他寒暄，半盞茶的功夫，那白衣男子便告辭離去，臉上倒是含著淺笑。
    我看在眼裏，卻不禁皺眉，龍鐸給他的法子極其簡單，無非是借著棱家的名聲向錢莊貸錢，年底賺了以後再連本帶利的還清罷了。隻是我卻一時搞不明白了他的意圖，難道我剛才猜錯了？龍鐸看上的不是棱落，而是另有其人？原來棱樊早早的便放下題目，就是為了讓他們自己選的盟友幫忙啊……
    還沒細想下去，四人中年齡最大的那個男子便也向這邊走來，頓時心生厭惡，隻得再次站到一邊候著，卻越來越糊塗起來，又是同樣的建議……這家夥到底在想什麼？
    “你怎麼給兩人說的一樣？”我一臉不解。
    “他們既然來請教，不說點兒什麼總歸不好。”他忽然向我眨眨眼，笑容裏竟也包含了一絲奸詐，果然骨子裏還是個商人。“既然蒹葭不滿意龍某的回答，那下一個便由你來‘指點’好了。”說著竟將我向前一推，沒注意正好撞到了來人的身上。
    我抓了抓頭發，剛想扭頭發飆卻發現這次來的竟是棱落，不由得叫出了聲，急急抓住他的袖子，興奮地一直傻笑。
    誰知他卻像見了鬼似的趕忙伸手拂開我的雙手，臉色極其不好，見到了瘟疫一般，“公子還請自重，棱某並無此癖好……”
    話音剛落，龍鐸便大笑出聲，一點兒都不顧及了形象，我卻不明所以的再次看向他。自重？癖好？帶再次對上棱落眼中的厭惡之感，才終於恍然大悟，頓時也笑了起來，感情這孩子是把我當gay看了~~~
    “你笑什麼？”他臉色更沉了下去。
    我半天才穩過勁來，再次扯過他的袖子。“棱落，記住，我是柯諾亞，就是柯南那個柯，諾亞方舟的諾亞……”像第一次見麵時那樣，我把自己再次介紹給他，物是人非，一樣的話，隻是其他什麼都變了。“而且……”我抬眼向四處看去，沒有看見其他的人，便伸手抓向發帶，一把將發髻散開，瀑布一般的青絲在瞬間便宣泄下來。雙眼模糊，笑容極其明媚，我希望他永遠記住這一刻，不是作為蒹葭或者灕濇，而是作為柯諾亞，那個來自於另外一個空間的女孩兒……
    棱落的表情隨著我秀發的鬆落在瞬間凝固，半天才終於緩過勁來，急忙彎腰道歉，“棱某唐突，還請小姐見諒。”
    我笑著搖頭，“棱落可是來問此題的解法？”
    “方才在堂中聽小姐解題恍然若釋，棱某所想，無非是向錢莊或者其他大家借款，卻也無其他新意，莫非小姐還有高見？”他有些懷疑的看著我，又看看站在我身後的龍鐸。
    龍鐸一隻手按在我的青絲之上慢慢摩挲，笑道：“這丫頭稀奇古怪的法子倒是不少，不妨聽聽。”棱落這才相信，再次看向我。
    “其實法子倒是很多，也不用找什麼錢莊借高利貸之類的，直接作為中介，或者說是中轉站，像投機倒把，期貨之類的，賺取其中的差價……額，估計你們也聽不大懂，大概就是說你不用花錢從一家布莊批發布匹，在買進之前就將它賣給另一個布莊，靠賺取其中差價獲利，這樣一分錢都不用花，跟房地產差不多……”我轉著眼珠子，既要把想到的說出來，還得盡量讓他們聽懂，“還有可以搞彩票之類的，彩票是指……對了，股票！”我大叫一聲，興奮的不得了，怎麼會把這一茬給忘了。
    “股票？”兩人對看一眼，一臉的不明所以，不過倒是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是啊股票。”我在心裏稍稍組織了一下語言，把定義變了變味，“也就是說取之於民，有種人人參與的意思，額……在布莊未開之前，貼出告示，每人皆可出資入股，錢多少不一，當然可以定個底線。用這些籌到得錢開辦布莊，若賺了錢大家不但能拿回自己的本錢，反而能按本金比例分得提成。憑借棱家的聲望，想必生意上斷是不會賠錢的，這種什麼都不用幹反而能賺錢的法子，對於老百姓來說，不可能不是一個誘惑……當然，自己沒本錢也隻有自己知道，他們看得也不過是一個信譽聲望而已……”
    話還沒有說完，龍鐸的麵色已經變得極其莫測起來，而棱落連眸光都加深了許多，想必都是聽懂了。棱落又不住的打量了我好幾眼，直直讚歎：“小姐的法子棱某學商數年竟是聞所未聞，今日才算是真正開了眼界……龍少主能的此妾，真是羨煞旁人……”
    啊？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你說，我是，他的，小妾！！？”
    “不是嘛？”棱落一臉不解，“看小姐今日打扮，定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了自己的女兒身份，棱某並未聽聞龍少主取過親，若不是妾……難道是龍家的小姐了？隻是既然姓柯……”
    我倒~~~我咋不知道這家夥想象力這麼豐富。
    “小妾……”龍鐸也笑出聲來，“她若是肯，龍某倒是願用麒麟龍轎來抬。”我心中不由的震動，趕緊別過頭去，麒麟龍轎，是天啟大家迎娶正妻所用的轎子，代表了對一個女子最大的尊重。暫不說我們彼此的身份，我又有何德何能？
    “那……恕在下唐突，敢問小姐身家……”
    我笑笑，把剛才的不自然掩去，卻一時不知該怎麼說了。青樓女子，我不知道這個時空的棱落會怎麼看我，萬一厭惡再起……
    “諾亞，即已散了發，趁別人還未發現，我先讓下人送你回去吧。”看出了我臉上的不適，龍鐸及時出來擋在我身前，語氣極其輕柔。
    我看了他們一眼，咬住下唇，忽然第一次竟會因自己的身份羞愧起來，轉身想要逃離這尷尬。剛走了兩步卻又停下來，我為什麼不敢告訴他？一樣是憑著自己的本事賺錢，賣笑的女子又有何見不得人的？如果他知道後真會轉身便走，那他就不是我認識的棱落，我見他幫他又有何用！
    於是再次頓住，轉過身來，眸若秋水妖嬈淺笑，
    “花開不同賞，花落不同悲。��
    若問相思處，花開花落時。��
    檻草結同心，將以遺知音。��
    春愁正斷絕，春鳥複哀吟。��
    風化日將老，佳期猶渺渺。��
    不結同心人，空結同心草。��
    那堪花滿枝，翻作兩相思。��
    玉箸垂朝鏡，春風知不知……棱落可是還要再問？”
    天下擁有這般思情的女子，也隻有在青樓才能見得到了吧……我轉身離去，不敢去看他臉上的表情，心中卻是一片淡淡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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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連著兩天輔修，明天又一整天的課，不知道幾點才能更，今天傳兩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