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夢遺前世 之 花間錯 第四十一章 東風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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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東風破
雨淅瀝瀝的下著,光滑的青色石板路麵亮的能映出人的影子,傍晚借著光還依稀能辨別出園中的一切。縫隙間頑強的長了幾株小草,歪歪扭扭的,形單影隻,楊柳婆娑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隱若現,怎麼都看不真切,綠色凝結在一起,編織成一種抗拒。天街小雨潤如酥,夏天已經快到了。
“姑娘,該出場了。”蒲葦舉過一把傘替我將雨遮去,說的小心翼翼。
已經整整三天,流殤沒有再來,到處都打聽不到龍鐸的消息。我隻聽說樓恬已將他交與鄞都縣衙,皇家施壓,沒人能進去探看。在床上躺了一天才終於爬起來,將一切慢慢捋平後,卻出奇的鎮定下來。
華燈初上,暗夜無光。
流殤回去時,托芙蓉帶給我四個字:去留隨意。我笑的極冷,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蒹葭今日心情不是很好,該唱什麼好呢?”我輕輕撥弄琴弦試音,幾日不動,上麵已經落了極細的一層灰塵,弦風彈動,輕揚飛散。我抬起眼來,笑的麵無表情。朱閣綺戶,紗簾隨風,我繼續留下來唱歌,芙蓉的木兮樓這次差點兒被官府封了,便再也不敢讓我莽撞見人,這樣倒好,阻隔著一票赤-裸裸的視線,入耳僅剩鼓噪的議論與淫靡的狂喊。
比我第一次登台時的人還要多,木兮蒹葭,一朝失身,已因三日前一爭,再度成為大街小巷所有人駐足議論的話題。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現在估計想要正眼看我,都要先估量一番自己到底有多大魄力了吧。
古琴七弦,清奇幽雅悲壯悠長,勾攏抹挑吟注進退,右手撥彈琴弦,左手按弦取音。雖是學過不少樂器,但卻隻有古琴最為上手。我看了眼蒲葦遞過來的琵琶,輕輕搖頭,琴者,情也;琴者,禁也。曲由心而生,調因情而成,素手輕彈,薄唇微啟:
一盞離愁孤單佇立在窗口
我在門後假裝你人還沒走
舊地如重遊月圓更寂寞
夜半清醒的燭火不忍苛責我
###一壺漂泊浪跡天涯難入喉
你走之後酒暖回憶思念瘦
水向東流時間怎麼偷
花開就一次成熟我卻錯過
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
歲月在牆上剝落看見小時候
猶記得那年我們都還很年幼
而如今琴聲幽幽我的等候你沒聽過
我閉上雙眼,眼中早已有淚滑落,每次心情低落的時候總會去唱這首歌,而且每次唱時必會落淚,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
楓葉將故事染色結局我看透
籬笆外的古道我牽著你走過
荒煙漫草的年頭就連分手都很沉默###
古琴之說,有寒、暑、風、雨、雷、雪之六忌;聞喪、為樂、事冗、不淨身、衣冠不整、不焚香、不遇知音之七不彈;而現在,在這個細雨紛飛的夜裏,卻成了我唯一發泄的途徑。
一語閉落,掌聲雷動,叫好聲連連不斷。周董的《東風破》,依著濃濃的中國風,到哪裏都不會沒有共鳴。我站起身來,連謝場都不曾,拂袖而去。再也沒有誰敢競價再拍得我一夜清聊,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水光如流水,繾綣而過。那個人早已興禍不明,雖是依著龍家的財勢,不應該會按遭毒手,但也正因為如此,才更想讓人今早鏟除,群龍無首才是扳倒龍家的最好契機。
“妹妹這是怎麼了,遊魂兒似的?”迎麵走過來一紅一綠,相當詭異的組合,若不是心事太重,我怕保不準自己會笑噴。紅衣的是櫻桃,比起先前所見氣色倒是好了很多,隻是下巴消下去很多,一雙眼睛撲閃著顯得更大了,開口的是一旁的綠衣女子,似乎是見過,但木兮樓幾十位姑娘,花花草草鶯鶯燕燕,我沒空去記,也無暇記得。
“瞧你問的,當然是想龍爺了。”櫻桃隨口應聲。
“哎呀瞧我這記性,像那龍少主風流倜儻倒也是為了妹妹入獄,至今生死不明,整個天啟都快被他們龍家鬧翻了……也是,除了妹妹誰還會有這樣的本事!”
我聽她倆一唱一和的玩雙簧,當下邊明白了兩人的來意。隻有不動聲色的繼續看她們演戲,那綠衣女子倒不像櫻桃般,不到二九的年紀,卻已是出落得頗具風情。見我不吱聲,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的更起勁兒了。
“你是?”我打斷她們的話,指著那綠衣的妖嬈女子問道。
“我是……你!”她一臉嗔怒。
“姑娘,這是芭蕉,”蒲葦扯動我的衣帶,“是以前木兮樓最紅的姑娘。”
“以前?”我眼珠子轉了轉,換上衣服盈盈笑臉,“outofdate,就是說已經過時嘍?”聳聳肩,越過他們。
“你!”叫芭蕉的女子頓時臉色發暗,嗔怒道。“那也不像你,整個一禍害,一來就添亂子!”
我掃了她們一眼,無心再去理會,不論前世今生,我柯諾亞被人亂嚼舌頭的時候還少嗎?“那是,你想要惹還惹不出來呢。櫻桃芭蕉,你們倆倒是會湊,”我指了指她們的衣服:“‘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拋,’嘖嘖,看來真的是容易把人拋啊,瞧這皮膚老化的,一看就沒好好敷過麵膜。”我趁機在她臉上揩了點兒油,又在她身上蹭幹淨手,這才麵無表情的回房。
禍害嗎?天下不知已經有多少人開始如此評價我了吧。龍鐸生死未卜,短短數日內,聽說龍家在天啟所有的分號作坊已經全部停止運作,連軍隊所需兵器都不再供應,和朝廷已儼然形成了對峙的局麵,頗有些罷工的味道。龍家控製兵家命脈,誰都知道這樣做下去的後果,一日不放龍鐸,這種局麵必會一日如此僵持下去。隻是隱隱之中,我總感覺仿佛有一隻手在牽動著這一切,按他指示的方向發展。朝堂之上,不少與龍家有關係的臣子已經不斷在上書,隻是禹帝仍在病中無人敢驚動,此事便由太後強行壓下,一拖便是三天,現在恐怕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嘴上還是吃不得一點兒虧。”剛繞過屏風,便看到流殤淺笑著自斟自飲,淡定而從容,渾身都散著一股貴氣,哪裏有一點兒能看得出是個極其狠毒之人。
我冷著臉在他對麵坐下,蒲葦識趣的推門出去,“龍鐸呢?”
“今日的曲子倒是哀轉新穎,隻是不知中途為誰而泣?”他直接無視我的問話,隔簾而落的幾滴眼淚,竟也能被他看了去。
“我想哭便哭,與你有何幹。龍鐸呢?你到底把他怎麼了?”
“上次聽聞你唱《畫心》有故事《畫皮》相輔,那麼這次是否也該有呢?”他繼續發問,順便倒了杯酒給我,被我推開。登台時他果然在,那麼當時放過我而讓與龍鐸,如果大膽的想想,說不定這個人已經早在那次的時候便已想好了對付龍鐸的辦法,轉念瞬間,七竅玲瓏,這樣的人,我還能說什麼呢?
“沒有故事,但詞倒是有一首。”我站起來依窗抬眸,雨還是淅瀝瀝下個不停,打在手心上涼絲絲的。一首作者不明的《東風破》,網上炒得沸沸揚揚,卻也是相同哀轉的意境,頗有些看穿年華的味道。砸在人心上,落地生坑。
一盞離愁孤單窗前自鬢頭
奄奄門後人未走
月圓寂寞舊地重遊
夜半清醒淚燭火空留
一壺漂泊浪跡天涯難入喉
君去後酒暖思誰瘦
水向東流三春如夢向誰偷
花開卻錯誰家琵琶東風破
歲月流離不解時候
仍記總角幼
琴幽幽人幽幽
琵琶一曲東風破
楓染紅塵誰看透
籬笆古道曾走
荒煙漫草年頭
分飛後
他垂下眼瞼,隻是盯著桌子,看似在思考,卻又不像是。朦朧至極,看都看不真切。
我一咬牙,不動聲色的靠近他,猛地一拳便揮了上去。跆拳道隻是初級,我們想過要去傷他,隻是想證實一件事情罷了。
流殤這次倒是絲毫沒有含糊,眨眼間便已閃到對麵坐下,仍是一副悠閑地淺斟自酌,仿佛什麼都不曾發生過。我的臉頓時變得很難看,這個混蛋,如此的身手怎會躲不過龍鐸,反而被他甩出一個跟頭。
難道說,沒有人知道他會武功?
“還想知道什麼。”他輕輕抬眸看了我一眼,嘴邊掛著淺笑。
“龍鐸人呢?還活著嗎?你把他怎麼了?”我抓住時機,生怕下一秒被他收回。
“怎麼,這就耐不住了。”他低笑,滿是揶揄,“罷了,也該差不多了……你不是想見他嗎,我帶你去看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