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夢遺前世 之 花間錯 第三十章 龍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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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龍鐸
一夜無眠。
閉上眼,腦中滿是念曦的臉。我用力地回憶他跟我說過的每一句話,試圖再去尋找一些其他的暗示,可卻什麼都捕捉不到。有關這一世的夢再也沒有出現過,靈錯消失的無影無蹤,現在一個個謎團擺在我眼前,卻什麼都抓不住。
到天終於亮了起來,才終於睡去,再起來已是下午。
蒲葦見我坐了起來,趕緊跑來為我更衣,錦麵紗衣,皆是上好的料子。看來芙蓉待我確實不錯,據蒲葦告訴我的,這甲子房東西南北各四間,都是木兮樓最受歡迎的姑娘的居所,安排我在這兒住下,也可見是用心良苦。
隻不過天下,從來都沒有白吃的午餐。我得到的更多,便會有越多失去。
“姑娘打算梳個什麼發式?”蒲葦打量著我的青絲,眼中止不住的讚歎。
“隨你好了,要簡簡單單的。”我打著哈欠,還是不太能接受自己這張臉。
“那奴婢就自己做主了……反正姑娘無論梳什麼都是最美的。”這丫頭,嘴真甜。她撈起我的頭發開始擺弄,“隻是葦兒看姑娘額前的劉海,煞是奇怪,還未曾見過有人剪成這樣的。”
我笑的咯咯的,心想要是我心血來潮剪個階梯狀的還不嚇著你。
“這就不懂了吧,這種劉海裝純最好不過了。”我衝她眨了眨眼,“而且裝可愛也蠻好。”
“姑……”蒲葦嘴角抽搐,強忍了半天終於笑出聲來。我轉過頭去,捏住她兩邊的臉蛋,手感不錯,“這樣才好啊,笑一笑才能更漂亮,在我跟前就不要奴婢來奴婢去低三下四的了,同是天涯淪落人,本就沒有什麼尊卑貴賤之分,哪兒來那麼多虛了吧唧場麵上的東西。”開始收買人心~~~O(∩_∩)O~~~
“姑娘你……”她抬眼看我,瞳孔止不住的顫動,我知道達到了點兒效果,笑嗬嗬的扭過頭去,打量著鏡中的自己,“不錯,葦兒的手藝果然超棒!”
伸了個懶腰站起來,中午的木兮樓要安靜的多,不少人都在休息,我才剛睡醒,又是酒足飯飽,自然精神好的不得了,“葦兒啊,芙蓉姐姐有沒有說我能不能出去啊~~~”我可憐巴巴的伸出一張小臉,打開窗戶,卻隻能看見後院。
鬆鬆散散站著幾個正打瞌睡的龜公,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姑娘還敢這麼叫!”她噗哧一聲,“你昨晚哼的曲子今天一早就已經傳出去了,媽媽知道了以後,臉都快氣綠了。”
我愕然,這都什麼傳播速度啊?比網絡都快。
“媽媽說姑娘還未登台,所以不便出樓,不過在裏麵隨便逛逛倒是可以的。”
小氣~~~我又不會跑~~~我不滿的撇了撇嘴,“那就下去玩會兒好了,我可不想這麼憋出病來。”剛來了還不到一天,就已經覺得無聊,青樓啊青樓,為啥就不是俺想象的那樣呢?我長歎一聲,衝那些不斷打量著我的目光笑笑,人畜無害。
晃悠到前廳,已經無聊到崩潰,葦兒能跟我說的無非是這兒是哪位姑娘的房間,那兒是幹嘛用的,弄得我頭昏眼花,滿腦都是些花花草草,到最後還是一個都沒記住。
“姑娘三天後就是在這兒登台了。”她指著一個三十平米左右的閣台對我說,台子分為兩層,下麵的與腰平齊,上麵一層卻高出許多,隻是麵積也小了很多。
“這兒?”我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空間確實夠大,看起來能坐不少人,對麵樓上皆是包間,想來是有錢人坐的了。忽然覺得有些累了,便起身跳上台子坐好,兩腿來回蕩著,倒也愜意。
“姑娘!!”葦兒尖叫一聲,臉色發白,“快,快下來!這要是讓人看了去……”
“那有什麼,反正我本來就不是淑女。”
正門口圍了好幾個夥計,爬上爬下,敲敲訂訂,聽見叫聲皆扭過頭來,嚇得蒲葦趕緊閉嘴。“他們幹嗎呢?”
“聽說是在更換大門的對聯,今兒一早請了龍爺過來親自督工做的。”
暈,她還真敢這麼胡搞!我咽了口唾沫,“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正是……本來龍爺是從不管這類小生意的,但聽了這兩句後非要親自過來。”
“我的個娘啊~~~她咋蝦米玩意兒都敢當對聯用,和著又來一跟著一塊兒發瘋的,這要傳出去還不給人笑死?”我雖然不是很懂對聯,卻也是知道最後的平仄規律的,這兩句雖十分工整而且也算應景,但確實不符合要求,要真傳出去,估計連我都會被笑話死。
“姑娘此言差矣。”一道略微有些低沉的男音打斷了我們的說話聲,我被嚇了一跳,抬起眼,見一紫衫男子從角落走了出來,我卻當場愣在了那裏。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瞻彼淇奧,綠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瞻彼淇奧,綠竹如簀。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寬兮綽兮,猗重較兮,善戲謔兮,不為虐兮。
原來說的就是這樣的氣質,今天算是終於見識到了。
溫玉一般的氣息,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在我見過的所有男子之中,他不是最帥或者最英俊的,卻絕對是最舒服的一個,可以如鬆竹般俊逸,亦可如蘭菊般清泛,隻有二十出頭的年紀,看得真切,卻用語言形容不出,真真假假,竟有了些許墜入迷霧的錯覺。
“逆止!”
我不由得叫出口,自己竟也嚇了一跳,的確,正是這種仿若夢境般的不真實感,我也隻有在逆止身上見過。
“姑娘,”葦兒連忙碰了我一下,“他便是龍鐸龍公子,可不是什麼逆止。”
“啊?”錯了?我尷尬的抽搐了下,竟紅了臉,急忙從台上跳下來。“不好意思啊,我認錯人了。”還一直以為什麼龍爺是個老頭兒,沒想到竟會是個帥哥,嗬嗬。
“敢問姑娘剛才叫在下什麼?”他眉頭輕皺,似乎不是很高興。
“沒,沒什麼,我認錯人了……對了,你剛才說什麼‘此言差矣’之類的?”
不說倒好,話一出口,他臉上的表情竟由冷淡轉為不屑,“正是,不知姑娘為何說這對聯掛出去會遭人恥笑?”低沉的聲音劃過耳膜,可卻連這樣的語氣聽起來都讓人覺得很舒服。
“嗬嗬~~~”我有點兒小花癡的對著他傻笑,“因為不喜歡。”
“哼…”他直接嗤之以鼻,“隻因不喜歡就隨便批評,恕在下奉勸姑娘一句,日後不懂的就不要妄下結論,免得真會遭人恥笑。”聲調極不友善,那表情簡直就像在看一個有胸無腦的白癡。
“你——你怎麼知道我不懂!”他奶奶的,老娘帶來的詩句我不懂誰懂!
“哦?”他冷冷的掃了我一眼,富家公子的傲氣一露無疑。“你懂?”
我雖不想讓他小瞧了去,卻也是懂得低調的道理,平息情緒後,找了張最近的桌子坐下,“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木尚有知(枝),而君心尚不如木枝(知),敢問公子,小女子說得可有錯?”
他臉色微變,已經隱去了剛才的鄙夷。“姑娘賜教。”
“不敢,這聯說的隻是一個女子對男子卑微的愛慕罷了,掛在這木兮樓上倒也應景,卻讓我極度不快,歌裏唱的是愛慕,眼裏流的是渴望,心裏存的卻是一絲卑微。想這題字的三皇子也應是個極其自負的花花公子,自認為天下女子就該圍著男人轉,被你們玩弄於鼓掌,卻不知即便是女子也有自己的追求和渴望。”我抬眼悄悄看他,捕捉到了他眼中迅速閃過的一絲疑惑與震動,笑靨如花,“並不是天下所有的女子都是這樣,男人也許是極重要的一部分,卻不可作為全部。”
他靜靜的站在那兒看了我半天,抬手作揖,“在下莽撞,敢問姑娘大名。”
我轉了轉眼珠子,作弄心起,“狂妄之語,還請公子見諒,小女子荼靡。”不知道這朝代有沒有這種花啊~~~
“荼靡…開到荼蘼花事了,塵煙過,知多少……好名字!隻是過於頹廢,想來也是和姑娘剛才的心境有關了。”
這下輪到我愣住了,他竟會知道…我笑了笑,不含一絲雜質的,“正是…一從梅粉褪殘妝,塗抹新紅上海棠。開到荼蘼花事了,絲絲天棘出莓牆。末路之美,說的便是小女子了。”
“在下剛才莽撞了,”不屑退去,他淺笑著在我旁邊坐下,“想不到今日竟可見到姑娘這般的人物,也不算是白來一趟,聽剛才姑娘所解倒也新奇,隻是你有所不知,三皇子所提隻是外麵的匾額,而這對聯,卻是出自木兮樓中一位叫蒹葭的姑娘。”
“蒹葭?”我輕笑起來,這兩個字從他口中說出,竟有了一分味道。
“是,能做出這兩句的女子,也會有姑娘方才所說的想法嗎?”他放下杯子,輕輕看向我,目光清冷,宛若秋譚。
我用手肘支著腦袋,笑著看他,“不知龍公子可否見過蒹葭?”
“還不曾,”他臉上的線條頓時柔和起來,“本想一早就見見,隻是聽芙蓉說一直還未起身,不方便見人,不過聽了今日街頭巷尾流傳開的曲子,煞是有趣,想來也是個極可愛的女子了……借著光,芙蓉姐姐也算又出名了一回。”
我一時沒忍住,差點兒笑趴下,這下他到沒怎麼發火,“聽說蒹葭三日後登台獻藝,公子自會見識得到了,我想到那時再下結論也不遲……葦兒,我們走吧,不搗亂了……”我私下衝她做了個鬼臉,這小妮子已是笑的滿臉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