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塞外雪  第63章 危機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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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遼闊的草原上,駿馬奔馳,潔白的羊群悠閑吃草,如同白雲遊弋在綠色的天空。氈包旁升起嫋嫋炊煙,人們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拉著閑話。
    “是河朔過來的部落,中行說,走去看看。”昔日的左穀蠡王而今的大單於伊稚邪微微帶了帶馬韁,雙腿一夾,馬小跑而去。
    他身旁白麵無須的老者和數名護衛也趕緊拍馬跟上。
    河套地區被漢朝攻陷後,各部族紛紛逃往北方。伊稚邪剛登單於之位,各方動亂剛剛平息就開始安置這些人。
    由於逃過來的人數過多,且全都一無所有,伊稚邪隻好把他們分到各部族去,讓各部族分出食物帳篷,先行安置。又分出部分牛羊給他們,讓這些人可以自給自足,不必一直依賴供給。一時間,各部族的物資都開始吃緊,好在伊稚邪威勢極重,雖然心有怨言也不得不照辦。
    “大單於來了”不知是誰先看到伊稚邪,男女老幼紛紛圍過來跪伏在地。
    “起來吧,起來吧。”伊稚邪爽朗笑著說“你們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啊?”
    “托大單於的福氣,我們有吃有喝,有帳篷有牛羊,要不是大單於,我們早就餓死了,大單於是我們的大恩人。”
    “感謝昆侖神吧,我們都是昆侖神的子民。”伊稚邪爽朗大笑。
    有人端來美酒,有人獻上乳酪,伊稚邪一一笑納,滿麵春風。
    “中行說,你怎麼好像不高興,來,喝了這碗酒。”伊稚邪把酒碗遞向老者。
    老者淡淡接過酒碗“老奴多謝大單於,隻是老奴不知道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
    若是其他人敢這樣說話,伊稚邪定然早已勃然大怒,重重懲罰,但麵對中行說,他卻一絲怒氣也無“中行說,你想說什麼?”
    “大單於,河朔被奪,我大匈奴數十萬子民被驅逐,大單於仁慈,賜給他們帳篷牛羊,但我大匈奴的積蓄卻被消耗殆盡,大單於覺得這是可喜可賀的事情嗎?”中行說是漢文帝時和親陪嫁到匈奴的宦官,因為痛恨漢朝的薄情,發誓一生與漢朝為敵,為匈奴出謀劃策,深受曆代單於的重用。
    伊稚邪聽他這樣一說,不禁汗顏“你說得對,這是我大匈奴的恥辱。”
    中行說接著說“老奴想問一問大單於,你有沒有想過失去河朔對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麼?”
    伊稚邪沉吟道“河朔土地肥沃,牧草豐盛,這裏的牛羊上膘快,最是富庶;還有就是盛產駿馬,漢朝得到河朔就等於得到了大量的軍馬,對我們來說十分不利。”
    中行說重重點了點頭“大單於,還有最重要的一層。”
    “還有什麼,你說說。”
    中行說翻身下馬,早有護衛在草地上鋪好厚厚的毯子,兩人相對坐下,有人端上了還冒著熱氣的羊奶。
    中行說一口幹掉羊奶“大單於可曾想過,過去漢軍與我們作戰,主要目的都是製止侵擾,而這次卻忽然改變一貫戰略奪取了河朔,這說明漢朝已經不滿足於過去的戰果,他們想徹底消滅我們。”
    伊稚邪瞳孔微縮“說清楚點。”
    中行說籠起手,情緒有些激動“過去,我大匈奴的鐵騎隻需數日便可兵臨長安,對漢朝保有極大的軍事震懾。現在我們失去了河朔,反而是我們的單於本部、左右賢王部都直接麵對漢朝大軍,漢軍依仗黃河天險進可攻退可守,又有衛青那樣的將領做統帥,形勢對我們極為不利啊!”
    對於這一點伊稚邪也已經想到,今天被中行說明明白白地指出來更感危機。
    “既然這樣,我們不惜代價,奪回河朔。”伊稚邪語氣鏗鏘。
    “萬萬不可。現在河朔的守軍是衛青的嫡係部隊,一旦攻打河朔漢朝皇帝必將派衛青出戰,漢軍氣盛,這定是一場硬仗,我軍毫無取勝的把握。這些年,我大匈奴與衛青部三次交鋒,都以失利告終,軍隊對衛青心懷畏懼。大單於新登單於之位,諸事並沒有完全平順,現在需要的是用勝利來證明自己,鼓舞士氣。”中行說急忙製止。
    “對,何況衛青掠走了我那麼多物資,怎麼說也要搶回來,不然遇上個天災人禍還真的是個大問題。”一邊說一邊後悔自己當年為什麼不殺掉衛青,還讓他逃跑了,不然也就沒有今天這樣的被動。
    “可惜我們沒有這樣的良將,不然,哼哼,以大匈奴騎兵的勇武,怎麼也不忍了這口惡氣。”一絲笑容掠過刀砍斧削般的麵龐“中行說,我大匈奴單於新立,西域的那些國家怎麼說也得恭賀恭賀才是,本單於想把今年的丄貢數額增加一倍,你看怎麼樣?”
    中行說瞳孔收緊道“不好!”
    “不好?”
    “一倍太少了,三倍,有了三倍的供奉,河朔的這些部族的問題就解決了大半。”
    “三倍,太多了吧,我是怕激起他們的反抗,雖然沒什麼不得了,派點騎兵就解決了,但現在正和漢朝開戰,怕漢軍趁機來襲,我們兩線作戰,總是不好。”伊稚邪側過頭,看向中行說。
    中行說麵無表情“不會,若是長期增加供奉的話,難免他們會鋌而走險,但偶爾的幾次卻無妨。他們,早就苟安慣了,隻要不被逼到狗急跳牆,是不會反抗的。”說罷側頭望向南方“大單於,關鍵的時刻就快要到了,我們現在要緊的是積蓄力量。”
    河朔地區是跳板,誰占領了河朔,就能取得戰略上的主動,對於匈奴來說,奪回河朔勢在必行,絕對不能輕言放棄。
    對於長期性的作戰,伊稚邪和中行說都不擔心。
    他們清楚,漢朝和匈奴不一樣,匈奴人從小就生活在馬背上,天生就是戰士。他們喝著羊奶、吃著牛肉,身體強健。而且匈奴人天性強悍尚武,練兵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因此匈奴人口雖然不多,但除去老弱婦孺,所有的人都是訓練有素的戰士,從騎兵兵力來說和訓練程度來說,相對漢朝都占有絕對優勢。
    最重要的是,匈奴不需要花費巨大的財富來維持軍隊,他們軍隊的戰馬裝備、吃喝用度多數都是由自身提供,所以可以長期保持大規模騎兵軍團的戰鬥力。
    而漢朝則不一樣,漢朝人從事的是農耕,很多軍人到了軍隊才開始學習騎馬。軍隊的資費不能由士兵的家庭提供,每一項都得由朝廷財政支出。維持騎兵軍團的耗費巨大,就算漢朝有金山銀山,騎兵的數量也必須控製,而就即使是如此,按照他們現在的軍隊數量,時間如果過長,財政也會感到吃力。
    “哼,這次衛青從河朔奪取了那麼多物資,夠他們花上一段時間了。”望著不遠處的氈包和牛羊,伊稚邪一陣懊惱。
    中行說搖搖頭“漢軍和我們不同,他們的軍事花費不僅僅是大軍出征時,更多的是花在平日的養兵上了。相對於漢軍的花費,奪取的東西最多夠他們這次出兵用,漢朝不花血本不行。大單於不要著急,雖然漢軍鋒銳,對於我們大匈奴來說,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堅持,就是磨。所以我們要盡量避免和衛青的主力部隊正麵交鋒,但也不能讓他們喘息,要隨時騷擾他們的邊郡,尋找戰機,奪回河朔草原。”
    “中行說,你說得對,我大匈奴現在需要的是勝利。你說,我們該怎麼吧辦?”伊稚邪的右拳狠狠砸進左掌,對於中行說這個來自於漢朝,對漢朝的方方麵麵都了如指掌,卻對漢朝充滿刻骨仇恨的智囊,伊稚邪和曆任單於一樣,對他信任有加,凡是重大事務都要向他請教,而中行說也從未讓他們失望過。
    中行說極目遠方“老奴的想法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既然漢朝趁我主力東進時奪取河朔,那麼我們也可以襲擊漢朝東線,到時候漢朝必將會派衛青馳援,我們就纏住他的部隊,然後派主力全力奪回河朔草原。就算他們不馳援,我們也能大大劫掠一番,充實我們的實力,彌補河朔的損失。”
    伊稚邪聞言緊緊蹙起眉頭,雙手緊緊扣在一起,忽地一躍而起,彎弓搭箭,對準天上飛翔的大雁一箭射去。應著那聲弓弦,大雁哀鳴著落地,天空中灑下幾滴殷紅的鮮血,恰如飛舞的落花“我伊稚邪若不能奪回失地,重揚我匈奴聲威,願如此雁!”
    匈奴的兩位高層決策者滿心凝重蕭殺,他們隱隱意識到,漢、凶兩個民族之間為了將來的生存和發展而展開的你死我活的爭鬥,已經再也不可避免。
    匈奴,正麵臨著前所未有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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