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此言，我酒略醒了些，便道：“但說無妨。”
    段震壓低聲音道：“我知各位此去瑤國是為了招親之事，但請無論如何莫在段國人尤其是段國王子麵前提起此事。這也是我們國王的意思。”
    安虛驚訝地問道：“這是何故呀？”
    我拉了拉安虛的衣袖，向段震道：“這個不難，請貴國國王放心。”
    段震感激地望了我一眼，躬身行禮道：“多謝了！”
    我笑道：“明日我們就要起程前往瑤國，不知道在瑤國可有什麼需要避諱的地方？為免言行失措，還煩段兄指點一二才好。”
    段震愣了一下，搖頭道：“瑤國的兄弟姐妹和我們並無二樣，我倒沒聽說他們有什麼忌諱，公子大可不必擔心，我已修書與瑤國的一位友人，他現在瑤國司禮職，明日他將親在邊境接待諸位，此人做事周全體貼，若有疑問，找他即可。”
    段震言外之意，似是他有難言之隱，不便親自相陪，我點頭笑道：“段兄想得真是周到，如此我們兄弟在此謝過了。”
    段震輕籲了一口氣，客套了幾句後便匆匆離去。
    次日，關防守備親自送來了過境文書，同來的還有四隻巨象--象是滇國特有的坐騎，穿越密林即安全又體麵。
    我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龐然大物，興奮不已，不時拍拍它那粗糙如城牆的皮膚或者捏捏那不可思議的長鼻子，所幸這些家夥向來訓練有素，性情溫順，教養極好，皆以有目無睹的神態來回應我的少見多怪。
    乘坐大象需借助登象梯，那是一座和象身齊高的吊腳小樓，沿著木梯一路上到一方平台之上，在平台與象身之間架一塊寬板，這才能夠穩穩地到達大象的背，在象背之上置有一張豪華寬椅，鋪著鹿皮褥子，整個架子象馬鞍一樣被固定著，人坐上去，四平八穩，視野頓開，頗有君臨天下之感。
    安虛爬上象背，也頓起了孩童心性，路上纏著驅象人不停地問東問西，伸手探腳，雀躍不已。而李賢望和趙明望則老成多了，安靠在椅子中，隻是閉目養神。
    大象們一麵緩緩移步，一麵伸出長鼻不斷地將可能擋住座椅的橫生枝丫折斷，拋出，穩重又不失靈巧。
    我身子端坐在椅中，但目光卻無法安靜下來，它們在難得的高度四處奔躍，把小樹的頂端，大樹的中幹，葉片的紋路，鳥巢的形狀細細觀摩了個夠，然後它們又把焦點移到了地麵，看見那些司空見慣的景物，立刻覺得寒磣不已，再也不願意回歸。
    正當我被拔高的視線擺弄得心搖意癢的時候，林中突然傳來一聲古怪的聲響，似吼似鳴，似笛非笛，似號非號，洪大深長，排山倒海地撲麵而來，我被這聲音震住了，四麵張望，李賢望等人也紛紛相互對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正納悶時，卻見坐在前方的驅象人竟然紛紛脫帽在象背上朝著聲音的來處跪倒，虔誠地將頭埋在手背上。
    我放眼細望，隨著樹枝折斷的聲音，一隻白象慢慢地走了出來，它的體型簡直令人歎為觀止：我們現在乘坐的灰象不濟也是五六頭牛的集合體，可是和那隻白象比起來，它們簡直就像發育不良的幼兒。
    自然地，坐在白象背上的人便用一種俯視的目光來打量我們，不，更準確地說，是憎恨我們，那目光充滿了怨毒與憤怒，自我們頭頂傾瀉而下：
    “你們要去瑤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