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番外之出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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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通知書如約而至,雖然沒有別的考生那麼激動,也著實讓我高興了一把。邊若水在我旁邊拿著那個通知書翻來覆去地看,一會兒笑得合不攏嘴,一會兒又長籲短歎的,弄得像個小精神病。
“你最該感謝的人就是付梓芸,她什麼時候回來了,你就好好感謝感謝人家。”邊若水拉著我的胳膊說。
我扭過頭看了看邊若水,見他還是一臉認真的表情。我嗬嗬笑了兩聲,兩個手指拽著他的臉頰說道:“你咋這麼大方呢?不然我把她娶進門做二房算了。不是說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必定有一個偉大的女人麼,你也不想讓我一事無成吧?”
“成啊!去吧去吧!”邊若水眉頭一皺,使勁想裝出不屑的眼神,卻流露出的是不平衡的表情。
我一笑,沒再繼續氣他。今天破例不用去打工,我就窩在家裏打遊戲,好幾天沒掛,手指都有一點兒不靈活了。我朝著電腦屏幕罵罵咧咧的,後來擠出一點兒時間來喝水,看到邊若水在旁邊掃地,又招呼他過來。
“坐我腿上!”我指著自己的腿,朝邊若水說著。
邊若水哪會聽我的話,翻了個白眼就走了,現在我被他釣上鉤了,他就沒有最初那麼聽話了。偶爾還敢對我發號施令,不過我臉色一變他立刻就老老實實的。
玩到半截,電話響了,我一看是我爸,不用說肯定是念叨高考這件事。我爸在他們單位也算一個部門主任,我這次高考算是給他漲了臉,也算是給了我一個好機會。什麼時候回家一趟,一定要把我和邊若水的事情趁機說出來,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何況還有我爸之前的那個承諾。沒讓邊若水跟著去,怕有什麼突發情況再連累他。我知道他一個人吃飯肯定會糊弄,所以提前給他買了一些肉食和快餐,放在微波爐裏麵熱熱就可以吃了。
臨出門的時候邊若水一直送我到樓下,一臉猶疑地朝著我問:“晚上還回來麼?”
我朝邊若水的腦門彈了一下,一臉賊笑地看著他說:“咋著?一天不那啥就受不了啊?”
邊若水惱羞成怒,拳頭直朝我的胸口砸來,看著氣勢倒是不小,落下來的時候卻像是棉花糖一樣禁看不禁用。
“我是想問問你,然後決定晚上給不給燒熱水,你想哪去了!”
我一臉茫然地看著邊若水,說道:“我沒想到哪去啊,我的說的‘那啥’指的是‘我陪著你’,是說你一晚上見不到我就受不了,是你想歪了吧?”
邊若水被我一說,還真傻嗬嗬地被羞辱到了,一個人悶不吭聲地低著頭,用腳玩路邊的石子。我笑了好一陣,終於鬧夠了,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走在小區門口的那一段短暫的路程上,我一直琢磨該怎麼開口。我爸畢竟活了這麼大歲數了,什麼事情都經曆得差不多了,況且他也算半個過來人,我應該不需要前麵做一堆鋪墊,直接說就可以了。下定決心之後,我爸的車也開了過來,我一招手,就坐了進去。
我爸滿麵紅光,雖然沒有誇出口,那表情已經顯示出他對我的成績相當滿意。當然還不忘感慨一下還是我們班主任有想法,當初讓我報了體育專業,不然以我的水平,等多讀個二本。
看著我爸高興的樣子,我忽然就覺得這個時候說還不如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說。我爸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難得高興一次,末了還得讓我打擊。
吃飯的時候,我爸的話越來越多,到後麵幾乎就喝高了,大談特談他年輕那會兒的事情。而且他第一次提到了宋浩,我故意追問宋浩是誰,我爸說宋浩假如沒死,會是我的叔叔。
“他怎麼死的?”我試探性地問著我爸。
我爸拿著酒杯的手拿起來又放下,最後還是歎了一口氣和我說:“出車禍死的,小水搶救那會兒,我不是和你提過麼?到現在我想起來還覺得……”
我媽在我爸旁邊推了我爸一把,埋怨著說道:“這大高興的日子,提這事幹啥!”
我爸嘿嘿笑了兩聲,又使勁悶了一口酒,睜開眼睛之後直直地看著我,說道:“爸不是說你要是考上了就隨便提條件麼?爸說話算話,絕對滿足!我們天路這一年也挺辛苦的,也該慰勞慰勞。”
酒壯慫人膽,我今天晚上也沒少喝,我爸剛說完這句話,我就笑了兩聲,我都不知道為啥這個時候我還能笑出來。
“我說啥您都答應麼?”
“嗯,你隻管提,你爸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除了跑車,別墅給不起,別的還是能滿足你的,爸絕對沒有二話。”
我清了清嗓子,把臉對向我爸,我感覺我媽在這個時候拉了我一下,我已經快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我爸也看到了我媽的這一舉動,嚷嚷著說道:“你這人咋這樣啊!孩子這一年怪不容易的,天路你就放開了說,爸絕對答應。”
這次我啥都不顧了,一下子說得明明白白。
“我啥也不要,我就是想告訴您,我和我們班主任一樣,我喜歡男的,我將來不想和女的結婚……”
我一口氣全說了出來,頓時感覺痛快多了。
我爸的笑容慢慢僵硬了,他的筷子正在夾菜,聽了我的話又收了回去。
“這事免談,絕不可能。”
“您不說什麼事都答應麼?這事也就是嘴一動,不用費啥力氣。”我還不怕死地往槍口上撞。
下一秒鍾,屋子裏陷入一種可怕的沉默裏麵,我爸的臉從最初的興奮變成了鐵青,我抱的那些幻想被一點一點地吞噬掉,變成了無盡的絕望和無奈。
我爸一聲罵,拉著我的衣服把我拽到了空著的那間屋子,我媽趕緊跑了過來,我爸的動作比我媽快多了,一下子就把門在裏麵反鎖了。
“你就在這個屋子裏,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不說清楚了別想出去了!”
我的衣服被我爸拽得七扭八歪,看著自己的狼狽,我忽然有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情。最難的第一句,後麵的話就很容易說出口了,況且我就是不敢說,我爸也會逼我說的。
“您也看到了,我和邊若水不隻是哥們那麼簡單,這事您也不是沒見過。我改不了了,要打要罵隨您,隻要您能想通了。”
我的話剛說完,我爸就朝我走過來,狠狠幾腳踢在我的膝蓋上,迫使我猛地跪地。我爸一隻手拉住我的領子,另一隻手在我臉上來回抽了十幾個耳光,每個都很清脆,假如說那天他打我是為了拿我當出氣筒,這會兒他打我就是為了打我,力道狠了幾倍。
我完全被他打得臉上失去了知覺,感覺耳朵都要聾了,隱隱約約還聽見打門聲和我媽的哭聲,還有我爸一直口裏罵的不要臉,變/態……
曾經想過這個結果,其實算好多了,我就怕我爸連打都懶得打我,直接把我轟出了門。
打了一會兒我就不那麼想了,我爸的確是氣到一定份上了,這個屋子所有能打人的東西都被他拿來用了,最後都是一個結果,不是散架就是折了。他一邊打我一邊問改不改,我若是搖頭他就打得更狠。我的左胳膊已經流血了,我爸沒看到一樣,繼續拿著皮帶往我受傷的地方抽。再覺得不解氣就朝我的身上踹,我好幾次都被他像狗一樣踹在地上,然後又爬了起來。
直到我已經覺得頭昏腦脹,我爸喘著氣停了,看著我問道:“你要是真走你們班主任那條路,信不信我就在這打死你,大不了沒一個兒子,我認了。我最後一遍問你,你還和我倔不?”
我想用手擦鼻子上的血,可惜已經抬不起來了,我感覺自己已經不像個人了,僅僅保留一點兒思考能力。
“爸,我要是能喜歡別人,我還用找個男的麼?”
我爸抄起凳子,朝我的上半身砸了下來,伴隨著雙重的響聲,我媽撞門進來的聲音和凳子在我身上散架的聲音夾雜在一起,最後隻剩下我一個人的呻/吟。我縮在地上抱著自己的左胳膊,已經動不了分毫,強烈的痛感讓我呼吸不暢,大腦一片混沌,意識好幾次昏厥。
“分還是不分?”我爸依舊一臉絕決地朝我問。
我一句完整的話說不出來,我媽看到我的樣子,一下子就坐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說話也是含糊不清,就是抓著我爸的手一直死死地握著。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膽,疼得都快哭爹喊媽了,還能說出不分這兩個字,我的臉貼著地麵,感覺自己身上的力氣都像是被抽幹了了,隻剩下鑽心的疼痛,還無法緩解。
我媽抱在我的身上,不讓我爸打,說我隻是一時糊塗,再打就真的打死了。我爸就一直口口聲聲說與其我自尋死路,還不如他給我斷了這條命,他就當這個兒子白養了。
我聽到那些話心裏難受得真想讓他就這麼打死我,我可以忍受他打我,打殘了我都認了,就是不想聽他說這些傷人的話。曾經為了我的學習成績,他說的那句他很失望就讓我難受了好幾個月,現在他竟然說出假如我和邊若水在一起,他這個兒子就等於白養了。原來一個性取向可以決定我所有的價值,假如不順著他的意,他就寧願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