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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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您是說——您不生氣?”湘寧猛地抬起巴掌大的小臉,煞白的臉上一片難以置信的神色。我忍俊不禁地點頭,“那麼,您也不傷心?”“本宮哪有什麼可傷心的?隻不過是有些不豫罷了。安淑華他這樣做把本宮置於何地?他何曾有問過本宮的意思?”我蹲下身,輕緩地凝視正死死攥著那精致衣角的某人,伸出手來欲扶她起身,“你這傻丫頭。隻是齊大非偶,這名聲要是傳了出去,可不單單是本宮的事了——也難怪父皇那麼生氣……可不是,這樣公然拒絕皇家賜婚,也不知安淑華的膽兒是什麼做的。”我溫溫挑唇,“怎麼,湘寧‘姑姑’,你是不是在想,本宮要是嫁不出去了,就上你那蹭飯去——”“您又拿奴婢開玩笑……可是坊間都傳遍了,您,真的不在意麼?”我無謂的挑眉,“這與我何幹?“湘寧沒有別的願望,隻望您能平安喜樂一生,不再有其他,您隻要對得起自己便是了。”她沉靜地搖頭,柔美的麵容古井無波,我抿唇,潮氣在眼角淡淡暈開,“湘寧,本宮十數年來的人生,一直過得很任性,承蒙天恩,收了很多的慧澤,可本宮如今不想這麼任性了。你看,還傷害了那麼多人,不是麼?”我別開眼,強自抑著心頭的苦澀,悶悶地望著裸在那瑩白湘繡彈絲的精致羅裙的小巧繡鞋,繡著團雲驚鳳的紋樣,寶藍色的綾羅打底,細致綿軟,並以鞋尖飾以綠鬆石雕成的瓔珞,走起來步步生風,叮當作響,好不輕俏。這是淑華哥哥遊曆大錦時給我帶回來的呢。那年滿麵風塵卻仍舊不掩謙謙儒雅的淑華一雙眸子燦若晨星,清澄透底,靜靜地把它交與我,一眼不發地望著我躍雀的模樣,我知道,他一定很開心,因為他的眼,在全然放鬆隻是會呈現淺淺的絳藍色的光,如同初生小鹿純純的瞳眸。我淡淡地笑開,心思微定,抓了湘寧的手掖上被褥,點點她白淨的額頭,“都傷成這樣了,還不消停!”
    “本宮走了。”我不自在地偏頭,左右回顧,嗯,很不錯,這些人也不枉我恩威並施地教管了那麼多年,全都識趣地躲到一邊去了,“好好養傷,嗯?”我努力使自己的眉梢眼角顯出溫婉的模樣,不若往常那樣不顧一切的鋒芒,輕輕啟唇而笑,默默地在空中無聲地吐出一個個字節。湘寧會意地微笑,隻是清秀的容貌在一瞬間展露出燦若百花的美顏,我一時間竟看得癡了,半晌才回過神來。
    “哎呦——”我正不耐地在紙上寫劃,一手流金體如行雲流水一般傾瀉而出。宮中太監那尖利的嗓音驚得我一顫,轉眼間筆鋒就已劃出那散著淡淡蘭香的素白紙箋,身旁正低頭研墨的宮女被嚇得一聲驚呼,我轉眸,不悅地望了一眼正跪地不住磕頭的年輕宮女。搞什麼嘛,怎麼來我這鳳棲宮當差的全是些膽小的鼠輩?我咬唇,輕嗤一聲撇過頭,隨手挑起了她的下顎,她驚慌地抬頭,露出柔滑若脂的鵝蛋臉,“你,叫什麼名字?”那正渾身發顫的宮女似乎沒有想到自己有生一日也能麵對公主,隻管瞪大驚恐的美眸說不出話來,視線卻仿佛與我較勁似的直往下看,我心頭一動,嗬嗬地輕笑出聲來,“咳,說你呢,叫什麼?”
    “奴婢,奴婢半夏。”過了一會兒她方啟唇,櫻口瑤鼻,姣姣若江南水邊的清澈女子,我挑眉,一揮袖袂,“嗯?半夏?好名字。你定有一個姐姐罷。”無視她驚奇的目光,我快如疾風地從桌上取來一個小小的物事扔在她懷裏,“這個權且就當賞你了,湘寧有傷在身,過些時辰有個壽宴,你準備一下,隨本宮一道去。”說完我自顧自地掠過窗子,“酉時至正殿來見本宮,記住,別忘了哦——”輕飄飄的聲音如同那人一般玩世不恭,漫不經心,半夏呆立在墨香氤氳的書室裏,回不過神來。拜托,這麼重要的事,怎麼可能忘了嘛。不過,半夏掩嘴而笑,風姿綽約,這個長公主,倒比預料中的有趣得多。
    我隨著一雙雙腳步匆匆的身影,香風繚繞,不住地擺弄我的全身上下,支撐著到了最後,已經忍不住昏昏欲睡,眼皮直打架,滿眼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影,待到最後,我聽到一直忙忙碌碌的眾人如釋重負的呼氣聲,勉勉強強睜開了眼皮。經不住坐直了身體,死死瞪著銅鏡,裏頭那個冷豔妖冶的女子也在目瞪口呆地回視著我。冰片般的薄唇被塗上了絳紅的顏色,眉心一點朱砂痣,一雙鳳眸似笑非笑,如黛雙眸斜長入鬢,眼波流轉之間,眉梢一挑,勾人心魂,逼人傲氣,不可言說的魅惑。“這麼盛裝濃抹,真不知是要幹什麼。”我一邊不屑地冷哼一邊站起,一揮袖袂,抬高眼角,瞟了一眼便輕飄飄地移開目光。
    見我立起身,身旁候著的隨侍忙幫我著上正衫——雲霏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錦衣,並在襟口處連上火紅的狐皮,外罩織錦挑雯羽緞鬥篷,腰間飾以黃色珊瑚嵌血玉雕成的玲瓏珠,垂下湖泊藍的穗帶,挽著鸞鳳淩雲髻,一隻金步搖玲瓏華貴。不怒自威,姿容秀麗,明豔不可方物。我了然地輕笑,淡淡吩咐到,“走罷。”遠處,人影繁動,依稀可以見到那金黃色的華蓋緩緩行過,夕陽以一種無比決絕的姿態沉落天際。半夏望著我滿是疑惑,張唇還欲說些什麼,卻被太監尖利的叫唱聲掩住,沒有聽清。
    重新站在這寬闊的府門前打量那塊依然傲氣的匾額,就算是曆經風雲都不曾有一絲一毫磨損它的驕傲,我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緩緩站定,我扶住了身旁侍婢的手,揚起笑臉向前方的父皇母後走去。看來是個家宴,清華和喜樂都不在,父皇看來這次是真的動怒了。家奴們都有序地跪伏在地,三呼萬歲。我微笑地望著人群簇擁著的清瘦身影,那是我的父皇,他是那麼睿智無雙,仿佛我們所有人的命運就是跪伏在他的身下,等待他用他修長的十指指點天下。母後隻著了一身常服,絳紫色曳地長裙外套隱紋斜襟薄紗流蘇罩衫,百褶如意月裙,一頭如泉般的青絲綰成驚鵠髻,顧盼之間,美目流轉,典雅溫婉,行動間若春風流淌。這兩人還真是相得益彰。我心頭暗笑,隻管掙了聲旁的侍婢,淺笑著走上前去,“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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