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那讓江傲言竭盡全力想要忘卻的聲音，如今卻硬生生的在電話的另一頭出現了。那樣的熟悉，讓江傲言多少次想要刻骨銘心。那樣的陌生，讓江傲言多少次為之而心碎。說不出話，一句也說不出，江傲言隻有呆呆的聽著，聽著嚴佑玄用和以前一樣的聲音、語氣喊他。好似從來未曾改變，江傲言有那麼一刹那的錯覺，他和嚴佑玄還是那麼那麼的相愛。
    可是，一望見四麵牆的醫院，江傲言才強行的把自己從夢中拉回來。對著手機冷笑，狠狠地將手機摔在了地上，然後拉過被子，蓋住頭來試圖忘記那聲音。
    手機並沒有因為江傲言的行為而破壞，反而被地板觸碰到了擴音鍵，那魅力萬分的聲音徐徐的傳來：
    傲言，我知道你不願意聽我說話。不過，我還是要說。也許你不相信，那張紙條被人掉包了。因此，我所看到的，和你所寫的字條是不一樣的。還有那個叫林芊雪的女生，她隻是我以前在巴黎一個好朋友的雙胞胎姐姐。我那個好朋友在死之前，有些東西沒能拿給我看。所以她姐姐代為轉交給我。
    所以，這一切都是一個錯誤。給我個機會好嗎，在後天晚上，還是在你舊家見，同樣的時間地點。傲言，我真的不想再錯過你了，因為我不可能再對你放手……
    聽到這裏，江傲言的眼睛睜得無比大，因為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嚴佑玄，他不知道他能不能答應嚴佑玄。他很害怕，很害怕嚴佑玄在、再一次的背叛他。他真的無法在接受任何與這個叫嚴佑玄的人，有關的傷害。哪怕是一點點，他也承受不了。真的是一點他都受不了，江傲言想著眼裏慢慢的流了出來。
    夜，深了。江傲言一個人茫然的坐在花園的板凳上，漠然的望著天空，天空中那星星點點閃爍的繁星，是天空的眼淚。他找不到自己了，於是，任由眼簾慢慢起霧，這不是哭，隻是流淚，眼淚沒有聲音。為了嚴佑玄，他沒有少哭，眼淚變得不是他自己的東西；為了嚴佑玄，他沒有少痛，他的心髒變得脆弱不堪；
    他也沒有忘記禦的話，他不值得為嚴佑玄痛，一點都不值得。可是為什麼，他就是這麼情不自禁。在聽到嚴佑玄的聲音傳來時，他第一個想法就是想看到嚴佑玄，然後狠狠的抱住他，投入那個他一輩子無法忘記的溫暖。在聽到嚴佑玄的解釋時，江傲言的內心最深處，傳出了這樣的聲音。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嚴佑玄不會那樣背叛我。我就知道。”
    自從入院以來，江傲言常常感到寂寞，難以名狀的。有時是外在的，有時是心靈的；有時如天上的雲，淡的；有時如浩緲的海，平靜下麵，是深不可測的悲哀。此時，不知會想起誰，無數人影在腦海中閃過。是兒時的朋友，還是那些變質的愛情，和模糊的諾言？
    漸漸地，江傲言覺得其實，一切隻是空白。寂寞，是心的失憶。想起很多愛過或者被愛過的人，如同浮雲般聚集，而後，又悄然無聲地散去……
    再他一度的認為，他與嚴佑玄的愛情即將墜入深淵的時候。嚴佑玄的電話打斷了江傲言這些天來所想的一切假設，江傲言打從心裏無法接受。江傲言百分之兩百的肯定，他的心還在嚴佑玄的身上，而且還是在他的手中。隻要嚴佑玄稍微一用力，他就會疼痛而死。相反，是要嚴佑玄稍微給點甜頭，他就會為之而心動，為之而感動。
    他的心情好壞，情緒優劣，全因嚴佑玄而起伏落定。他已經沒有自我了，因為嚴佑玄。因此，他無法下決定，以至於胃又開始漸漸地抽痛起來，然後腦海中卻全部是嚴佑玄的笑容。
    和江傲言當時的心情一樣，嚴佑玄一早就到了。他沒有把握江傲言回來，即便他還是那般期待著。靠在一麵不算得上完好的牆，嚴佑玄時不時看看手機上的時間。
    今晚的風算不上冷冽，但是嚴佑玄卻開始有點自責。江傲言現在應該是還在醫院，他卻讓他晚上出來。這樣一定會感冒的，這麼會這點都沒有想好。嚴佑玄開始考慮要不要去買點什麼感冒藥先。
    江傲言露出了苦苦的笑容，當他看到嚴佑玄身影的時候。他知道他抵擋不住的，隻要是嚴佑玄他都可以為之拚命。因此，他來了，而且一分不差的來了。因為他似乎還想要給嚴佑玄機會，哪怕這足以傷害他最後自尊的機會。然後他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按照嚴佑玄的指示來到了這裏，這個讓江傲言第一次對嚴佑玄心碎的地方。
    看著嚴佑玄急衝衝的跑開了，然後又急忙跑回來，手裏多了一盒東西，因為太遠，江傲言沒能看清。那張在江傲言心最疼的時候還在想的臉，江傲言看著看著眼淚又湧了出來。
    江傲言不打算出現，而是在不遠處的轉角躲了起來。他想看看嚴佑玄的誠意，他想知道嚴佑玄是不是會和那天他一樣，即使他一直不出現，嚴佑玄也能等著他。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江傲言似乎已經小小的睡了一覺，伸了伸懶腰，轉過頭看到那抹修長的身影還在那裏，不過嚴佑玄卻在抽煙。江傲言知道，嚴佑玄從來不抽煙，也不喝酒，至少在他麵前不會。雖然不解，但是江傲言還是看了看手表，此時已經是十一點五十九分了。江傲言咬了咬下嘴唇，抬腳走了出去。
    在江傲言出現的那一刻，嚴佑玄突然覺得之前一切的焦慮和不安，一下子全部都消失了。眼中隻有這個脆弱的人，看著江傲言，嚴佑玄想都沒有想的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日思夜想的人。
    突如其來的擁抱，江傲言一點也不覺得驚訝，這幕卻又像在腦海中演練過無數遍。江傲言淡淡的笑了，眼淚也滑落了下來。
    使勁的將江傲言摟在懷裏，好像隻要一鬆手，江傲言就會消失一般，不真實。深深的聞著那屬於江傲言獨特的香味，嚴佑玄幾乎快要瘋狂了。
    “傲言，我以為你不會來了，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嚴佑玄不斷地喃喃，鬆開江傲言，望著那昔日明亮的眸子，如今又紅又腫，嚴佑玄情不自禁的撫上，然後隻有心疼。
    “知道嗎，當時我的心情，也是這樣。”江傲言拉下嚴佑玄的說，淡淡的看著嚴佑玄，壓抑著眼眶中的眼淚。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對不起……”嚴佑玄聽著江傲言沒有任何情緒的說出這些話，心裏難受和憐惜，又一把的抱過江傲言。
    “我其實可以不來的。知道為什麼，最後我還是出現了麼。”江傲言看著夜空說道。
    “不知道。”嚴佑玄應和著。
    “因為，我做不到讓你傷心。我做不到讓你難過。”江傲言掙脫開嚴佑玄的懷抱，看著他說。
    “傲言……”嚴佑玄看著江傲言，心裏全部的理智都潰爛了。他怎麼可以讓江傲言受那麼多的苦，他怎麼可以讓江傲言那麼傷心。想著嚴佑玄真想自己殺了自己，他怎麼可以對江傲言做這樣的事情。
    “嚴佑玄，我隻想問你一個問題。”江傲言看著嚴佑玄深邃的眼睛中，除了心痛就是溫柔，和應允，就接著說：“嚴佑玄，你愛我嗎？”
    “傲言，我……”嚴佑玄正想說出他的答案，卻發現在江傲言斜對麵的一棟大樓上，閃著不尋常的光芒。多年的殺手經驗告訴了嚴佑玄，那是狙擊用的遠程鏡的光。一陣心慌打斷了嚴佑玄的話語，因為現在江傲言所站的位置，實在是狙擊的最佳位置，絕對可以一槍爆頭。
    猛然間，嚴佑玄既然有點不知所措，因為想必這一定是家族的人。那麼按照家族的處事規則，那就是一早就有人在那裏了，現在嚴佑玄不敢有什麼別的動作，因為他害怕那人真的會扣下扳機。他不敢想象如果江傲言在他麵前倒下，他會怎麼樣。
    隻有靜靜的等著，然後手機的短信鈴聲突然響起，嚴佑玄飛快的拿出手機，看了看手機。
    接著用無比冷漠的聲音，對著江傲言說：“我從來沒愛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