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賊靚文集 琉璃碎(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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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趕到南名湖時,已經是五天以後,一路的奔波讓我們三個人都有些疲憊,南明湖水,奔流無息,夕陽傾斜著照耀在湖中,蔚藍,黑暗。散滿著耀眼而詭異的紅色,古舊而沉穩的木橋,木樓梯,在我們三個人的腳下嘎吱作響,走到某一處時,我忽然覺得腳下一低,低頭看去,是一個熟悉而充滿回憶的小坑,就是這裏,當初落林生倚槍而笑,對我大打出手的地方,而蟬姬站的地方,幾道已經風幹的幾乎與木色融為一體的血色,和舊的刮痕,是我當初玩命反擊的痕跡,我衝蟬姬淺笑道“看到咱們腳下的痕跡了嗎,這可是我與你落哥哥當初生死相搏的證明啊”蟬姬順著我指的地方仔細的看了看,蹲下摸了摸,驚異道“這力道,可是真的彼此沒給對方留情啊,你們當初,就那麼不共戴天嗎”落林生笑道“那是,我們當初可是江湖上出了名的一對仇敵,見麵紅眼,誓與對方血拚到死的”蟬姬咯咯的笑道“結果,確實是血拚到底了,不過不是用武力,而是用口水”我與落林生聞言先是一楞,隨即而笑。
步行不久後,終於在一處沙灘盡頭,看到了姨母口中所說的南名湖洞,遠遠的潛伏在一處的山坡下,我們三個人賊頭賊腦的看著門口昏昏欲睡的守衛,一邊困得直打打哈欠,一邊又無比警惕的巡邏著,我摸了仗,暗運內功,準備衝出去結果了他,蟬姬一把按住我,衝我搖了搖頭,我納悶的看著她,她摸了下在一邊發呆的月攸,幾步衝出了山坡,落林生和我驚的差點叫出聲,蟬姬回頭瞪了我們一眼,要我們隱藏好,隻見她一邊哭泣著一邊追著在前麵亂跑的月攸,守衛見了她,先是一楞,隨後製止道“小姑娘,這裏是禁區,不許人隨便入內的,你速速返回吧”蟬姬哭道“叔叔,我的小貓不見了,我看著它跑進山洞的,那隻小貓是我的好朋友,叔叔你就行行好放我過去吧”守衛道“不行的,小姑娘,那隻小貓如果進了山洞,必然是活不成的,所以你就不要費力氣了”蟬姬先是一楞,隨後哭道“好叔叔,你讓我在洞口看一眼也行啊”守衛猶豫道“這。。。”蟬姬繼續撒嬌道“好叔叔,也許小貓在洞口呢,見我就會出來了啊”守衛不忍道“好吧,你隻許看一會啊”蟬姬興高采烈道“謝謝叔叔,謝謝叔叔”說罷在守衛讓出的位置擠了進去,假意的朝洞口喊著“小貓,小貓”其實那時候,月攸早就乖乖的藏到蟬姬身後的背包裏了,蟬姬趁那守衛不注意,忽然出手拔出小箭,一箭刺中了守衛的後背,心髒位置,守衛慘叫一聲,憤怒的轉身攻擊蟬姬,隻見他手裏的武器剛剛抬起一點,整個人便一僵,倒了下去,化為一地的腐水,連衣服都不見了,蟬姬一臉單純的笑容的衝著我們擺了擺手,我不僅心中大驚,她的狠毒,可是超出我於落林生意料之外的,奇怪的是落林生隻是皺了皺眉頭,沒有說什麼,便拉著我朝著洞口方向跑去了。。
我一邊跟落林生往那走,一邊不滿的低聲說“這丫頭也太狠毒了”落林生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道“如果她不狠毒,我大概沒法把你從歐陽別院救出來”。我問“為什麼”落林生說“你以為歐陽別院那麼好進嗎,是她把那堆守衛殺了,才盜出你的武器,最後我才把你救出來的”
我不屑的撇了撇嘴,蟬姬用力的揮了揮手笑道“你們快點啊”
我跟落林生對視一眼,加快步跑了過去,我伸著脖子朝下往洞裏看了眼,洞口陰森森的,透著一絲的寒氣,我咽了下口水,蟬姬輕笑道“姐姐怕了麼”我回頭,看到她有些嘲笑的眸子,隻是她背對著落林生,落林生沒有看到她的表情,我衝她媚然一笑道“我怕的東西,早就在十幾年前磨練沒了,你可真是多心了”語罷,我轉身跳入了洞穴,我本來以為洞裏會黑漆漆的一片,很長的滑道一直沒有盡頭,直到把我摔的迷糊了才到底,想不到沒出兩米,我便腳著地,同時,落林生和蟬姬也跳了下來,洞穴牆壁的燈光昏暗著,散發著一股陳舊的氣息,放眼望去,是無窮無盡的階梯,通向更深的地底和拐角。拐角處,燈光嘎然而止,看的我一陣的頭皮發冷。
我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差點跌進落林生的懷裏,他安慰似的抱了抱我,首先踏上樓梯向地底走去,我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背後,是緊跟上來的蟬姬。
拐角,落林生停頓了下,緊緊的握住我的手,貼著牆壁緩緩的轉了過去,安全,是一條長長的走廊,陰暗著閃耀著燭光,把我們三個人的影子拉的詭異的漫長。忽然聽到蟬姬淒厲的一聲尖叫,隨後,後麵一陣陰風吹過,我大驚的轉過身提仗便揮了過去,蟬姬狼狽的摔倒在地,她的身後,是一隻我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巨獸,哧著牙,一嘴的尖利牙齒,向蟬姬逼進著,我在千鈞一發之機,與落林生出招了,一槍,刺入了它的左眼,一仗,擊碎了它的一嘴尖利牙齒,巨獸慘叫一聲,落林生一把拽起蟬姬,一手拽了我,轉身就狂奔,被激怒的巨獸拖著沉重的身子轟隆轟隆的在狹長的走廊裏追殺著我們。我們三人一路狂逃著,走廊似乎長的沒有盡頭一般,到處都是恐怖的吼聲,蟬姬緊咬著牙關不出聲,我分明看到她額頭的細汗,和蒼白的臉色,我知道,洞內氧氣缺乏,又長期積澱了些廢氣,長期奔跑,對內功缺差的人來說,幾乎是至命的,蟬姬很有可能因為呼吸困難而活活憋死!而這時候,我們隻能分前後順序跑了,因為走廊的寬度,隻能容忍一個人通過了。我焦急的看著一臉緊張的落林生,一咬牙,猛的甩開了他,他被我甩的發愣,我衝他吼道“抱起蟬姬跑,我斷後!”落林生繼續發愣,蟬姬趁著機會大口的呼吸著,我急的一腳丫子踹過去,吼道“跑!我死不了,別讓她死了”落林生才反映過來,一把抗起蟬姬,朝著走廊深處便跑了,我捏著仗,緊張的聽著轟隆轟隆的巨獸奔跑而至,雙腳撐著走廊兩邊的牆,巨獸奔而至,怒吼著撲向我,猛的一撲,瞬間卡在了走廊的縫隙裏,我舉仗朝著它的額頭狠狠的砸了下去,一聲巨大而清脆的骨頭斷裂聲後,巨獸慘叫著倒地掙紮著,撞的周圍的牆壁都在裂,而裂掉的縫裏開始滲進絲絲的水,我臉色蒼白的看著水流下,萬一這牆壁破了,那麵是地下暗河,我們不得全死這裏?我一咬牙,舉仗狠狠的朝著地下的巨獸砸去,一下,二下,三下,血噴了我一頭一臉,巨獸終於停止掙紮,氣絕身亡了。
我顫抖著轉身朝著落林生的方向奔去,前方走廊,黑茫茫的一片,恐懼由心而生,我多麼怕,與他們兩個走散,從此死在這黑漆漆的洞穴裏,成一個孤獨的冤魂。
所幸的是,我追了沒幾步,就看到了那兩個人一臉擔憂的等著我,八成是聽到了巨獸的慘叫,才斷定沒有危險了。我勉強衝他們一笑,臉色自然有些發暗,落林生心疼的握了下我的手,繼續往前行去。
轉角,一片開闊。我看到大廳中間的幾乎透明的石柱裏,有一幕我一輩子都沒有想到,看到了,卻又如此撕心裂肺的疼的場麵,我苦苦尋找的靜,披頭散發,赤身裸體的被鑲進了巨大的天然岩石裏!是鑲進去的,我隻能看到她隱約露出的胳膊,腳,臉,和頭發,我不能確定她是不是活著的,落林生和蟬姬顯然也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一時呆在那裏無反映。我猛的衝了過去,到了靜身邊,猛的停住,淚流滿麵的看著她半睡半醒,蒼白枯瘦的沒有了血色的臉,顫抖的伸出手摸了下她的臉,一秒,二秒。。。一直沒有反映,我顫抖的叫著“靜。。。靜。。你看我一眼啊,我是琉璃啊,靜。。。”她動了。。。眼皮動了動,努力的看著我,一眼的絕望與寧靜,我幾乎哭的不能自己,拚命的砸著岩石,拿仗擊,拿手拍,岩石絲毫不動,我哭泣的喊道“靜。。你告訴我,我該怎麼救你出來,我該怎麼辦啊靜”她努力的張了張嘴,發出沙啞的聲音衝我道“走。。。不要管我,這石頭如果碎裂,洞穴。。。會倒塌的,你會死在這裏的”
這時落林生和蟬姬也走了過來,一臉不置信的看著她,靜看落林生的眼神,仇恨,殺虐,讓我心驚膽顫。
這時落林生和蟬姬也走了過來,一臉不置信的看著她,靜看落林生的眼神,仇恨,殺虐,讓我心驚膽顫。
我聽到靜的口中,緩緩的流出兩個字,冰冷,而果斷。。“死。。吧”。。她的聲音落下時,她猛的掙紮著,裸露在外的手狠狠的抓捏到了什麼東西,哢嚓一聲脆響後,岩石忽然開始碎裂,同時,洞穴也驚天動地的搖晃了起來,落林生慌忙的伸手拽我,想讓我快跑,我失去理智一般甩開他,不顧石頭砸落的痛和危險,拚命的在逐漸碎裂的岩石裏拽著靜幹枯而瘦弱的身子。
洞穴越晃越嚴重了,大塊大塊的石頭砸落,地麵也開始塌陷,周圍一片的地動山搖,世界末日般的讓人發瘋,一片數之不盡的黑暗,在腳下出現,一股滾滾的洪流,從碎裂的牆壁處衝出,從天而降的岩石,大的,小的,稀裏嘩啦的響著,我。。終於完全把靜拽了出來,與此同時。洞穴轟隆一聲無比巨烈的響聲,落林生在最後關頭撲向了我,而蟬姬也果斷的撲在了落林生身上,企圖替他擋開岩石,周圍陷入黑暗,我被不斷快速飛擊的岩石砸的失去重心,我們四個人,掉入了黑暗,我。。。失去了知覺。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身周也是一片的陰冷,努力的想醒來,一次又一次的陷入昏迷,等我被一束強烈的光芒激醒,從一陣劇烈的酸麻與疼痛中清醒時,我發現我跟落林生和蟬姬,被泡在一處淺水裏,周圍一片混亂,而我懷中本來抱著的靜早就已經失去了蹤影,我不免懷疑,之前到底是不是我的一段夢,而不遠處散落的石頭,確實的告訴著我,一切都是真的,不一會,落林生和蟬姬也在不遠處醒了過來,蹣跚著站起來向我走來,月攸似乎被驚嚇一般緊緊的抓著蟬姬的肩膀不肯下來。
落林生挪到我身邊把我拉了起來,關切的問“你沒事嗎。。。我們沒有死掉,真是命大”我神情恍惚的看著他,喃喃道“靜呢,剛剛我們明明有看到靜啊”落林生忍著被砸傷的劇痛把我抱在懷裏道“大概是被水衝走了,或者她掉到別處去了,琉璃,別難過,我們一起去找她,我們順著河流找她好不好”我含著淚點了點頭,猛然想起之前,靜看到落林生後神情大變的樣子,我忽然的顫抖起來,落林生急忙問我“你怎麼了,怎麼了”我盯著他,一字一頓的問“如果,靜恨你,我該怎麼辦”落林生忽然泄氣了,哀傷的看著我說“那我就,自刎於人前,一死謝罪”我瘋的一般狂抽向他的臉,他被我打的一陣蒙,蟬姬半路殺出來一把捏住了我的手道“姐姐,你幹什麼!”我反手掙紮開了她控製,惱羞成怒道“我請你不要這麼急於表現自己的心思,落林生是我的男人,我孩子的爹,我一生一世的相公,你憑什麼插手!”蟬姬啞口無言的含著淚轉身站到了一邊,落林生急促道“你衝她發什麼脾氣,你冷靜些好不好”我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轉身朝著河流的方向走去。我要順著河,一路找到靜,我好不容易才這麼艱難的見到她,我不能就此放棄她,無論靜多麼恨落林生,無論靜會如何,我都要找到她,回到她身邊!
日複一日的,我們三個人毫無目的的順著河流一路尋找著靜的下落,我在這段日子裏,翻遍了南明湖這條河周的山山水水,強忍著身體極度的不適,去尋找著靜的下落,而始終,卻一無所獲。深秋的南名湖,天氣一天一天的轉涼起來,我們隨身帶的淡薄的衣服早已不夠禦寒,我在寒風中的河邊,終於病倒了。而此時,我已經在南名湖足足尋找了靜兩個月。直到我最後昏迷不醒時,落林生才咬牙切齒的把我抱出了荒無人煙危機重重的南明湖。等我再次醒來時,我已經在泫勃小城外的一處客棧裏,窗外,寒風夾雜著落葉紛紛而下,已是深秋,我拽了拽身上的被子,看著緩緩走來的落林生,衝他淡淡一笑,落林生眉頭緊鎖著坐在我身邊,我伸出手,試圖撫平他的眉睫,落林生抓了我的手,輕聲說“琉璃,你的肚子裏,有了我們的孩子”我被他一句話砸的一陣眩暈,急切而不信的問道“你說什麼”落林生道“你的肚子裏,有了我們的孩子”我猛的坐了起來,拽著被子退到了床角,驚恐而緊張的瞪著落林生道“你想幹什麼”落林生迷茫的看著我過激的反映,左看右看,確定我是在懷疑他,忿忿道“拜托好不好,我隻是怕你身體太虛弱,護不好這個孩子,你這副表情什麼意思,難道會怕我親手殺掉我生命裏第一個孩子嗎!”我輕輕的摸了摸肚子,落林生悶悶道“摸錯地方了,是小腹,你摸的是胃”我臉一紅,一腳踹過去,他急忙拽住我腳,緩緩的放回床中道“你小心點行不行,你現在可是一體兩命,不要一驚一乍的,傷到孩子”我反諷道“你憑什麼斷定我一定會生下這個孩子,我跟你沒名沒份的,這個孩子出生像什麼話”落林生很幹脆道“那我們就奉子成親”我咬牙切齒的踹他。。。。
我跟落林生的婚禮,就這樣倉促而簡單的舉行了,參加婚禮的隻有蟬姬一個人,簡單的一頓飯菜,布置了下房間,喝了幾杯酒,就算完成了新婚大典,蟬姬到是高興的很,一點也沒有因為落林生與我成親而犯鬱悶,反而真心實意的祝福起了我們,讓我不禁懷疑,蟬姬,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女子?能輕易的隱藏起本性,能無情的麵對一切,能真心的護著落林生,而又坦然而興奮的祝福著他的新婚,是何等胸襟,造就她此時的狀態,我,自愧不如。我很輕易的,敗給了這個十幾歲的孩子。
夜,我安心的依偎在落林生的懷裏,看著他寧靜而安穩的睡顏,月色從破舊的窗口中透過,淡淡的散落在他的臉上,身上,我伸手輕輕的摸了下他的臉,他在睡夢中不滿的嘟囔了句什麼,隨後一轉身,把我摟在懷裏,我輕聲的笑了下,他卻醒了,睡眼蒙朧的嘟囔著“半夜不睡覺,明天會害困的,乖,趕緊睡”語罷給我拽了拽被子,哄孩子似的拍了拍我,眼一閉,又睡了過去。我淺淺的笑著,他,是我的夫君。是我今生今世的牽掛,我想,大概是老天看到了我的哀傷,才把他送給了我,否則當初,我們一個女賊,一個槍客,拚殺的你死我活的地步,怎麼會發展到成婚簽定終身的結局?我想一切,大概都是老天爺安排好的。安排好了痛苦,又安排好了結局,我喜歡這個結局,真想,讓此時靜止,就讓我這樣永遠的看著他的睡容,安逸的躲在他的懷裏,彼此依偎,彼此溫暖。天涼,而心暖。
我與落林生成親的消息,很快的飛遍了江湖,更是掀起一場軒然大波,蘭小玉見落林生毀婚約,惱羞成怒的跑去跟她的義父韋大寶哭訴,隨後,調集了神武門門下眾弟子,奉車敬墨之命,以不孝的罪名,要捉拿我跟落林生歸案。而柳善府突聞婚訊,一片混亂,施薇口口聲聲怪我草率的結束了婚禮的過程,委屈了自己,又聽聞神武門出手捉人,隨即派出門下將領阻攔神武門的人,而歐陽呈在尋找我幾個月後,猛然聽聞我嫁與他人的消息後,更是憤怒,因為在江湖人眼中,我此舉簡直是無恥及至,我贏得比武招親,本該為歐陽家族的少夫人,新婚當天被劫走,數月後傳出與落林生私定終身的消息,歐陽府臉麵無存,咬牙切齒要殺我滅口,以泄心頭之恨。北海冰宮,外公到是見怪不怪,發出一紙家書,讓我別忘記當初離開鬼城的諾言,完成自己的事情後,切記帶著夫君返回,陪他老人家安度晚年。
我被一係列事件搞到徹底迷茫,落林生到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每天帶著我悠閑的躲避著追殺和尋找,一邊小心翼翼的照顧著我,一邊無所謂的安慰我說“事既已成,悔也無用,不如心胸坦然,婚又不是結給別人看的,別人如何,與我無關,任何人都別想打擾我的生活”我被他幾句話噎到啞口無言,不過卻也事實,他毀了蘭小玉的婚,我逃了歐陽呈的親,親爺爺捉拿,歐陽府追殺,柳善提督府的保護,北海冰宮的家書,這婚結的,到也是驚世駭俗,與眾不同。蟬姬淡然道。如此才叫江湖,既無大礙,又在乎那個幹什麼,安心的養胎,讓寶寶平安出世,見證我與落林生這段莫名其妙的愛情才是。
而我此時,除了震驚和迷茫,已經沒有了一切的冷靜。
如果我知道,這個孩子最後的結局,我與落林生最終的別離,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這一切發生的。我腹部微微隆起的時候,時正隆冬,落林生早早的帶著蟬姬把我帶回了三邪關的山穀小屋中待產,窗外,漫天大雪,屋內,火盆熊熊的燃燒著,我斜躺在搖椅上,一副安逸而溫暖的表情。落林生坐在我旁邊,一手握著我有點浮腫的腳慢慢的捏著,一邊心不在蔫的看著窗外,忽然重重的歎了口氣。
我疑惑的用被他捏著的腳踹了踹他,道“歎什麼氣啊”落林生道“你看這天氣這麼鬼冷鬼冷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轉春,我記得,以前娘在的時候,這種節氣裏娘都是不許我出門的,每次娘跟隨隊伍去征戰,我都得要眼巴巴的在家裏等好久。每次這樣的天氣,我都會想起娘,娘從我記事起,仿佛,從來沒有快樂過”我坐了起來,他趕忙著放下我的腳,扶著我站起來走到窗前,我對他說“可是你得記著,你爹,愛著你娘,你娘。也愛著你爹,沒有任何的阻礙的相愛,那是他們平靜的幸福”落林生看著我,淡淡的笑道“你對我們的現狀很不滿麼”我忿忿道“如果不是因為肚子裏這個小東西,你會娶我嗎,嫁給了你,我便要遭追殺,蘭小玉的追殺,歐陽呈的追殺,神武門的追殺,我隻是很納悶,你娶了我,是被我妖性迷惑,我嫁給你,是不守婦道,無恥淫賤,這個評價怎麼這麼不公平”落林生有些不悅道“你別的牢騷到也罷了,為什麼一定非要懷疑我對你的態度,屢次都說我是為了這個孩子成婚,你把我想成什麼了”他忿忿離去,我自己悶著氣繼續坐回搖椅烤火。
說實話,我與落林生,都對這段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婚姻充滿了恐懼,因為實在有太多太多的壓力和外在因素,阻礙著我們在一起。我想落林生從最初的沉默,到最後的接受,是離不開我的身世血緣的,我是車敬墨的孫女,我在任何意義上,都是該屬於神武門的人,落林生,忠於神武門,所以他願意在看到我的軟弱後,站在這種被他接受的道德裏來安慰我,保護我。如果我僅僅是一個女飛賊,那麼,我跟他,沒有現在這場不算相愛的相愛。
他愛不愛我,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淪陷了,我迷失了,我開始刻骨銘心的體會到了父親當初眼睜睜的失去母親時的痛苦,我也早早就理解了父親對我的冷酷和虐待。
隻是我不知道,如果將來有一天,我肚子裏的這個孩子讓我失去了落林生,我會不會跟父親恨我一般去恨他?會不會一仗殺了他,或者如同父親對我一般,封鎖了他的記憶。讓他從此孤獨一生,沒有爹,沒有娘。
我隻知道,我對靜,是感激,是愧疚,是不忍與必須。因為靜是因為我,才導致家破人亡,被囚禁,然後再次消失,我無論如何都是有必要,把我欠靜的還給她,這是我的原則,任何理由都不能改變的原則。如果有一天,肚子裏的孩子,落林生,靜,三個選擇的話,我會犧牲掉我最愛的落林生,和我十月懷胎的孩子,去成全靜。
隻是我希望,這種選擇,永遠都不要誕生在我眼前。
我肚子裏的孩子,已經安穩的在我肚子裏呆了五個多月了,三邪關,慕容府,奉命拚盡全力的保護著我的安全,所以我的小茅屋的周圍總是有些隱約的人影巡邏著,那是姨母安排給我的。我肚子裏的孩子,如同我與落林生這場婚事一樣迅速的傳遍了江湖,隻是我從來沒有想過,它到底是怎麼傳出去的,因為這對我來說,不重要,現在,任何人,都不如我的孩子重要,我會如同堅持對靜好那般對著這個孩子,靜和孩子,是我內心最柔軟的牽掛,而落林生,我愛他,他的難過而淒涼,隻是不明白,為什麼已經團圓了的結局,還這麼讓我們彼此心事重重。
這年冬天,襲擊,攻擊,刺殺,屢次的騷擾從未間斷過,隻是那些殺手刺客,在接近我一百米之外的地方,就已經魂歸西天了,三邪關的人,保護我保護的很費力,而蟬姬,似乎比任何人都關心我一般,每天披了外套,拿了武器,然後把月攸扔在茅屋裏,自己跑出去巡邏,生怕有人來襲擊我。不得不說,蟬姬的保護很成功,她普通的武功,並不能阻擋她成為一個優秀的殺手。蟬姬某些真實的本性,在這年冬天裏開始暴露出來,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哭著尋求幫助的小姑娘了,她柔弱的雙肩,堅毅而無情的抗起了本不該讓她負責的責任。
所以,我跟孩子很安全,安全的度過了這個冬天。直到二月,冰雪初融,我才有機會挺著已經不小了的肚子,在落林生小心翼翼的攙扶下走出茅屋,沒有了積雪,沒有了碎冰,連那條小溪都在歡快的融化著,一溪雪水緩緩的,歡暢的流去。我記得小時候,娘還在的時候,她經常會在這樣的寒春裏將我帶出來,讓我親眼看著沉寂了一個寒冬的春天,是怎樣在這依然寒冷的風裏複活的,細嫩的小草,樹上的新芽,都會引的娘大呼小叫的高興著,高興的牽著我的手,溫暖的說“琉璃,你看冬天過後,就是春天了,季節總是不斷變換著,人生,大概也是如此吧,老天不會給你永遠的平靜,也不會給你永遠的苦難”隻是我那時候太小,不明白娘話裏的意思,而現在,我依然不明白,因為我不知道,現在,是我的冬天,還是我的春天。。。
而我沒有想到的是,我懷孕第六個月的時候,天氣已經完全轉暖的時候,三邪關的巡邏守衛,全部死於一人之手,連蟬姬,都沒能攔住那個人,被她從山穀追殺至小溪,最後一槍揮至重傷昏迷。
那時,我在茅屋中靜臥,落林生外出未在,忽然,屋外一股血腥味傳來,夾雜著門開的聲音,我猛然意識到了危險,伸手摸過了無天魔仗翻下臥榻,警惕的看著同時進來的人,一身青黑的迷霧黑風袍,恰到好處的擋住了她的臉,她連句話都沒有說,見到我不出半秒,忽然就出手了,不差於落林生的槍法,一槍橫掃,一槍飛刺,足足逼的我難以應付。我努力的護著全身要害,以及我的肚子,揮仗躲避著她的攻擊,她似乎隻有一個目標,就是要我的命,我惱羞成怒的一仗揮出,一招滿天沙舞,狠狠的攻擊向了她,她驚然後退,抬槍招架,這才短暫的停了下來,抬起臉,陰鬱的看著狼狽不堪的我,穿著粉長今,奮力的握著仗哆嗦著,她明顯的看到了我的劣勢,依然一語不發,忽然發動攻擊,我驚嚇之下拚盡全裏躲了過去,槍掃過的地方,一片碎片,我心疼而憤怒的看著她將我的家弄的支離破碎,而出了躲避,我卻別無他法,終於,我體力不支的倒了下去,她毫不含糊的一槍向我紮來,千鈞一發之機,落林生趕了回來,破窗而入,格開了她對我的攻擊,落林生的槍法,顯然比她純熟不少,雖然兩人用的都一路槍法,而那刺客的槍法,似乎是速成一般,狠毒,卻無一招奪命之憂。
常年爭戰果然讓落林生占了不少優勢,不出一盞茶的功夫,那刺客便被他逼翻在地,落林生一槍指在她的脖子上,冷聲道“是神武門的刺客,對嗎”那刺客一開口,我便徹底瘋狂了,我聽的出來,那是靜的聲音,哪怕是短短的一個“恩”字。我都能聽出來,那是靜!!!我顫抖的衝落林生喊道“摘了她麵罩!!”落林生很聽話的拿槍一挑,瞬間也楞了,槍下的人,雖然臉上橫著幾道醜陋的疤痕,但是我確定,那是靜,果真是靜,可是。。。她為什麼會殺我,到底為什麼!我哭泣著衝她撲了過去,哭泣的喊道“靜,靜,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到底怎麼回事”南宮靜先是迷茫的看著我,隨後淡淡道“我不認識你”我一楞,伸手顫抖著想抓她,她到是很幹脆的躲開了,我顫抖道“靜,你不認識我了麼。。。”南宮靜點頭,繼續淡淡道“門主給我的任務,殺掉你,殷琉璃”我被她一句話,驚的連連後退幾步。
我心中一陣劇痛,緩緩的問道“車敬墨?為什麼”南宮靜道“門主要殺你,就殺,沒有為什麼”我低聲道“我是問你為什麼那麼聽他的”靜說“我是被他救起的,傳於我武功,恩同再造”我問“那你之前的事,都不記得了嗎”南宮靜說“不記得了,我就記得,我醒來時,是在神武門,門主告訴我,我叫南宮靜,是個孤兒,被他所救,僅此而已”
我咬牙切齒的狠狠的罵道“老匹夫,卑鄙無恥的老匹夫”南宮靜眼色一寒,企圖掙紮起來攻擊我,無奈被落林生控製住,她冷冷的看向了落林生,忽然臉色一呆,疑惑的問落林生“你是誰,為什麼這麼眼熟”落林生道“你真的不記得我們了嗎”
南宮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低頭,似乎在努力的回想著什麼,忽然,眉頭一皺,一聲痛呼,抱著頭翻滾了幾下,喊了幾句痛,便昏了過去。我慌忙撲了過去哭泣的不能自己一般將她小心翼翼的抱在了懷裏。
我的靜,終於回到了我的身邊,卻是這種方式,這種結果。。。她腦袋裏,被車敬墨下了封神針,猶如我當初一般,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靜,無論你變成何樣,你回來了,就是老天對我最大的恩賜,我一定要恢複你的記憶,治療好你的傷,讓你,重新做回那個幹淨漂亮的靜,回到我身邊。。。
落林生為了怕靜醒後攻擊我,不顧我的反抗,執意的把她綁了起來,蟬姬身受重傷的縮在搖椅上休息,衣衫上一片剛剛浸透的血跡,小臉也是煞白一片。
我呆呆的守在靜身邊看著她,落林生也沒有管我,跑去一心照顧蟬姬,蟬姬重傷,他很是心疼,魂不守舍的伺候著,我也沒有心思去計較他,而是一心的等著靜醒來。
過了沒幾個時辰,房間一片陰暗,我聽到背後一聲輕響,整個房間瞬間被燭光籠罩,我疲憊的回過頭,才發現已經是晚上了,落林生點了燈,又坐回去喂蟬姬吃粥,蟬姬蒼白的臉色在休息了一天後,終於有些好轉。我試著挪動了下身子,卻雙腿一軟,狼狽的摔倒在了地上,坐的時間太久了,我全身都麻了,看到我忽然摔倒後,蟬姬才急切的喊了聲“姐姐”落林生趕緊過來扶我起來,邊扶邊說“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摔壞了孩子怎麼辦”我臉色一冷,緩緩的甩開他說“沒事,我摔不壞你的孩子,我就想起來活動活動,自己弄點吃的而已”落林生陰著臉說“你呆著吧,別亂動了,我幫你弄”我冷聲道“不用了,你去照顧蟬姬吧,她受傷了,我自己來就好了”落林生果真聽話,轉身就奔蟬姬去了,我也沒功夫生氣,轉身又坐下看著靜。
過了不一會,我看到靜眼睛輕微一眨,人漸漸醒了過來,我慌忙輕喚道“靜。。。靜,你可算醒了”她動了動,發現自己被綁著,語氣不悅道“放開我”我慌忙伸手去解繩子,南宮靜冷靜的看著我,緩緩道“為什麼,你讓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我鼻頭一酸,低聲道“靜,我們本來就認識啊,很多事,讓我們失去了彼此,不過現在好了,現在好了,你回到我身邊了”她冷聲道“門主要我殺你”我手一麻,含著淚抬眼看著她,顫抖了半天,她眼神忽然閃過一絲的柔軟,低語道“你別哭呀,可是我真的什麼都記不起來了,我也不知道,我該去相信誰”我終於解完了她身上的繩子,轉身倒了碗水給她,她揉了揉酸麻的手臂,低語道“謝謝”我說“靜,如果你肯給我這個機會的話,我願意帶你去趟北海冰宮,讓我外公替你取出體內的封神針,讓你恢複記憶,好嗎”她淺笑道“你就那麼肯定我一定是因為那根什麼針才失去記憶的麼”我點頭道“是,因為神武門主車敬墨,是我親爺爺,當年我娘死時,我爹就用這種針,封鎖了我十幾年的記憶。所以我肯定,你一定被封鎖記憶了,才會忘記我,忘記一切!”靜又笑道“那好吧,那就聽你一次吧,反正我什麼都記不起來,而且我對你,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和親切感,也許一切都如你所說”我與靜的對話,全被落林生一聲不響的聽到了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