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錯落的心
    太陽高照，豔陽灼燒著皮膚，頭發被烘烤的滾燙，周曄不知道自己站了就久，隻是一直看著墓碑，他受夠了，受夠了失去，受夠了痛苦，明明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為什麼還被別人拚命的剝奪，這是他最後的落腳點，可現在隻剩下毫無生氣的空房子。周曄以為自己已經麻木了，以為不管遇到什麼他都可以讓自己堅強的麵對，可是他錯了，還錯的相當離譜。他根本就無法看清一切，根本就放不開這最後的溫暖，雖然爺爺的眼裏更多的是透過他看著父親，可是他仍舊覺得這樣的溫暖盡管微弱也有屬於他的部分。可是這最後的親人也沒有了，他還能奢望什麼，還有什麼會是真正屬於他的，真是可笑，他的人聲真是可笑，真是可悲。
    “嗬嗬。”古色宅邸中，男人坐在沙發上，輕佻的笑著。
    為什麼他要受到這種對待，為什麼他不能擁有屬於自己的幸福，為什麼要剝奪他的一切，憑什麼，這到底憑什麼！周曄開始失去控製的怨恨那個躲在暗處的人，是他讓自己從前的溫暖一個個剝除，那些歡笑，那些回憶，都成為沾滿塵埃的灰色音符。
    “人們隻有在失去的時候才知道什麼是珍貴的，可是對於從來沒有擁有的人來說那種失去不過是一種形式罷了。”男人搖晃著手中的酒杯。
    太陽越來越烈，明明已是夏末，卻仍舊讓人無法忽視，周曄靜靜走到父親的墓碑前，那是他最好看的一張照片，看起來很年輕，沒有皺紋，臉上也沒有擦傷，笑的那麼自然。到底做錯了什麼，需要受到這種懲罰，就像是罪孽一般，印刻在血液中，不管得到什麼終將失去。
    “失去全部的人最後的下場就是被憤怒所掩蓋，而這種憤怒更能促進他發揮更多的力量，我可以感覺到那滾能量越來越大，越來越濃厚，真是讓人興奮啊。”男人將唇瓣靠近杯口，嬌豔的紅唇與紅酒相融，緩緩滑進咽喉，絲絲涼意順著喉管落下，挑起滾燙的快意。
    男人一旁站著祁煥，祁煥沒有表情，應該說燈光照不到他的側臉，但是男人並不指望他能給與自己怎樣的回應，反而就是當著他的麵說出這些話，他清楚祁煥的心裏裝著那個人，雖然他自己說過不在意，但是這種感情不是說磨滅就磨滅的。
    男人並沒讓他忘記什麼，但是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真正能奢求什麼，他不過是這個男人的侍，締結了契約，他無法從這個契約中托生，也無法違抗這個男人的命令，他們是一種純粹的主仆關係，即便他們沒有契約，他也不能隨心所欲，因為這個男人強到讓他無法忽視。
    夕陽西下，晚霞橫空，周曄覺得自己回憶了幾生幾世，那些片斷不停在腦中旋轉，包括那些熟悉聲音，他能回憶的東西越來越多，擁有的東西卻越來越少，如果有一天當庚也消失的話，突然覺得眼前一片灰暗，他什麼時候如此依賴他，居然連想都不敢想，他已經沒有可以再丟棄的了。
    轉過身的同時微微動了動眉頭，他看到爺爺的墓前站著身穿灰色衣衫的男人，皇甫恒將花束平放在墓碑下，黃色的花瓣隨風飄散，帶著淡淡的感傷與深深的緬懷。他其實並不想來，怕看到周曄，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話，反而把彼此的關係搞的更僵，他們幾乎沒有話語了，周曄甚至連轉頭多看一眼都沒有。那種無視的眼神讓他心情開始發生變化，他什麼時候開始這麼不冷靜，在他意識到之時已經走到周曄的身後，緊皺眉頭看著周曄些許纖細的後背，他要說什麼，要強調什麼呢。
    “你要一直這麼後背對著我嗎。”皇甫恒低聲說道。
    “你……”就在皇甫恒準備抬手拉對方卻被當空擋住，皇甫恒轉頭看到庚冷漠的眼，瞳孔毫無色澤，先是一愣，下一秒快速收回右手。
    “我隻想說，我真的是想來救他，可是我來的時候已經如此，我沒有辦法。”衝動被擋下，化為淡淡的解釋，不管對方有沒有聽，他能說的也隻能是這些，他不需要為別人的死負上任何責任，明明應該是這樣，可是……
    “對不起。”皇甫恒低聲道歉，眼皮向下搭，顯示出他細長的睫毛，冗長的沉默之後，轉身走下台階。
    “你又這樣。”庚依靠在樹旁，淡淡的開口道。
    周曄沒有回答，他緊緊看著墓碑發呆，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麼，腦袋裏空空的，這種空洞的感覺讓他無法掌握，他現在隻想一個人靜靜的，靜靜的不被任何人打擾。
    “難道就被這種事打倒了，你那以前的氣勢跑哪裏去了。”庚故意說著挑撥的話。
    “是的，我很懦弱，我很沒用，我連最在乎的親人都保護不了，一直以來我在做什麼，我做的那些是什麼！”周曄越說越激動，他不知道自己在怨恨什麼，他隻是氣自己，這不是任何人的錯，他跟皇甫恒發火是因為他不想讓自己流淚，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最脆弱的地方，卻因為這樣傷害了別人，剛才他是想回頭的，可卻因為不願承認錯過了機會。
    庚沒有再說話，周曄頓時感覺背後異常的動靜，轉過生卻看到庚吃力的半跪在地上，一手撫著頭，一手撐著地麵，劇烈的痛苦害得他不能保持人類模樣，紅色頭發一散而下，紅色的瞳孔失去以往的光亮，額頭不斷冒著汗，大口喘息，整個人看起來痛苦難耐，突然整個人失去重心倒在地上。
    “庚？！庚！！”周曄大聲吼叫著，聲音在公墓空寂的森林中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