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稿 第三十四章 時光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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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花正在開!
嘀嗒……嘀嗒……
在這朵盛開的花中,有兩個如鏡像般存在的少年,他們背靠著背,一如日光,一如月華。
那時候,他還是呂洞賓,他不是玄陰子。
有一日,他陪著呂洞賓去一座深山,因為呂洞賓在尋找一朵出現在他夢中的白牡丹花,結果迷路了,後來在一座山神廟裏遇到一個瘋道人,在這個瘋道人的指點下,他們才離開了這座深山。
至於那朵白色牡丹花,呂洞賓一直沒有找到過。
而住在山神廟裏的這個瘋道人就是他們兩人後來的師傅,“正陽子”鍾離權。
再後來,他們兩人各自有了一個名字,取代了他們在塵世原來的名字,也如同鏡像般的存在。
純陽子、玄陰子。
他一直都記得,第一次見到呂洞賓的情形。
那年,呂洞賓和他都隻有十五歲。
那是在一場以才招親的大會上。呂洞賓以一身白衣風流瀟灑的站在擂台上,他站在擂台下望著他的那一眼,他就知道他是一個驚才絕豔的人物。結果也確如他所想的,呂洞賓無論是琴棋書畫還是詩詞歌賦,都技壓全場,也包括事事都不肯輸人、也沒有輸過人的他。
然後,呂洞賓以十五歲的年紀成為了何家的準姑爺、何潮音的未婚夫。
然而,他淡淡的一笑,一揮揮衣袖就轉身離開,如同一朵浮雲,一陣春風。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像他這樣驚才絕豔的人,誰也留不著住他。
無論是何潮音,還是他,還是後來的白牡丹。
但白牡丹比他,比何潮音都聰明,她對他從不開口、從不試著去挽留,安靜的坐在那裏,任由他來,任由他去,她隻是沏一杯茶、暖一壺綠蟻、跳一曲舞,將她的溫情、將她的美麗都以最美麗的方式留給他,沒有一點瑕疵,到了最後,又以一場近乎美麗、也近乎殘忍的方式,親手在他心上刻下自己的名字。於是,十年,二十年……當何潮音,當他,都在他麵前一點一點隨時光遲暮的時候,她一如“人生若隻如初見”溫婉、絕豔,還是呂洞賓在勾欄院中遇到的那個如香沉浮的女子,曾經盛開在他夢中的白牡丹花。
他追隨著他,愛慕著他,努力站在他身側,在他一年一年科舉落敗的時候,陪他喝酒。
二十八歲那年,他還在做著,就這樣一直陪在他身邊也好的夢,但隨著鍾離權的翩然而來,粉碎了他這樣奢望的夢。
呂洞賓斷絕了塵世的路,跟著鍾離權入華山修道,並且認識了三個共同修道悟道的道友,收留了兩個孤兒。
他怨恨著鍾離權,妒忌著那三個人,最後毅然地跪拜在鍾離權腳下,成為了玄陰子,與那三個人一同修道,愛屋及烏的照顧著那兩個已經成為他徒弟的孤兒。
因為這是他已知自己距離呂洞賓最近的距離。
可是後來與呂洞賓的一次比試,他發現自己正在離他越來越遠,他的修為一日千裏,他的修為卻在停滯不前。
鍾離權說他心中有很強的執念,這執念成為了他修道路上的業障,才會讓自己的修為無法突破瓶頸。
鍾離權遞給他道家重寶“黃粱夢枕”,希望他能看破世間的情天情海,走過這道業障——他卻淪為了時光的囚徒,畫地為牢,將自己困死在自己的黃粱夢裏。
黃粱夢中,沒有修仙問道,沒有鍾離權,沒有何潮音,沒有白牡丹,他拂去他肩上的雪花,陪他看天地浩大。
人世都說“山中歲月容易過,世上繁華已千年”,呂洞賓一眨眼的六十年,他卻從滄海翻到了桑田,一人獨行霜滿的大地。
嘀嗒……嘀嗒……
花又到了落幕的時候。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花中那兩個如鏡像般存在的少年已經從天光乍破,走到了暮雪白頭,他們依舊背靠著背,一如日光,一如月華。
有人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