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四: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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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秦清容和葉如安在水閣處碰見顧震後就前去道賀。
兩人臉上皆是帶著和善的笑意,葉如安朝顧震拱手賀道:“本以為顧大人今日會在東堂忙得目不暇接,我和清容兄便未去再給你多添叨擾,卻不想在這遇上了真是甚巧。
不過既然遇上了,哪怕是讓顧大人多添勞累我們也得來恭賀一句。畢竟多聽美言亦是一件美事。葉某恭喜顧大人凱旋而歸,也祝顧大人日後前程似錦,萬事順遂。”
“多謝葉大人。”
顧震聽葉如安說完便作揖,轉而看向秦清容。
他與秦清容和葉如安並不相熟,但這兩個人的性格品性他卻了解些許。
葉如安為人世故圓滑,朋友成群;秦清容雖然性格溫文和善,但骨子裏卻格外清冷淡泊。顧震有些好奇,秦清容這麼絕塵脫俗的一個人會對他這種紈絝風流之輩說些什麼。
秦清容一雙清澈的桃花眼隻是淡淡地與顧震對視著,顧震隻覺在他的眼中好似已把自己看透,麵上神色逐漸凝重。
秦清容臉上依舊是帶著溫和淺笑,作揖道:“顧大人既然身上有傷,就注意多休息。
秦某祝顧大人平安健康,千秋長歲。”
“平安健康,千秋長歲。”顧震折扇一合手負於身後挑眉,心道秦清容這人果然有意思。
他半眯起眼,促狹一笑,“說得好。沒想到,秦大人不僅模樣長在顧某的心坎上,話也能說到顧某的心裏去。”
這話說得曖昧,秦清容和葉如安臉上的笑容微僵。
葉如安笑著打圓場道:“原來顧大人是個風趣幽默之人,想來流連於萬花叢中必是備受萬花傾慕的。”
顧震看向葉如安淺笑,並未回應葉如安的話。
他轉而又把視線重新移至秦清容身上,眼神中浮現思索之色,顧震淡淡道:“秦大人,其實顧某心裏一直有一個問題想請教秦大人。”又繼而神情正色起來,“因為這個問題困擾顧某多年,還請秦大人務必答應顧某會回答。”
秦清容微微皺眉,他不知道顧震對他會有什麼問題便不慌不慢地複又淺笑,“顧大人但說,秦某答應。”
顧震清了清嗓子,放下心來,“其實也並非什麼大事。”
隻見顧震嘴角微露和方才一般的促狹笑意,秦清容神情一滯臉上的笑肌不由抽搐。
“這些年,有一個人時常在顧某心中讓顧某魂牽夢繞。有時顧某半夜醒來想起他時,甚至因為相思過度心中十分難耐。
而顧某口中此人,正是秦大人。
自從見過秦大人,顧某看著懷裏的軟香琢玉也覺無味,認為那些美人再怎麼美也沒有秦大人隨意的淺笑動人。
顧某百思不得其解,思索著秦大人每每看到顧某就對顧某笑,難道是因為知道自己笑起來攝顧某心魂,就故意以此勾引顧某的麼?”
秦清容形同石化。
葉如安沒想到顧震已經把撩騷這種本領練就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咬牙暗罵道顧震真是不要臉,麵上卻還要硬起頭皮打著圓場笑道:“哈哈,顧將軍這是哪裏的話。清容兄一向為人和善,他對所有人都是如此還請顧將軍不要多想。”
“葉大人的意思是,”顧震微蹙眉心,“難道秦大人涉獵頗廣,不止想勾引顧某,讓顧某為他夜不能寐。秦大人還想勾引所……”
顧大人!
此刻,秦清容心想幸好昨天自己及時打斷顧震的話,不然他想都不敢想顧震接下來要說的話有多不堪。
“清容!清容?”
葉如安走至秦清容身旁,見顧震也在便朝顧震頷首點頭。
隨即看向秦清容道:“我爹知道你沒帶傘,讓我給你送一把來。”
秦清容接過傘,看著傘神情微動。
這幾年,葉伯父一家把他和秦笑笑兩個人當自家人一樣看待。這些溫暖,讓他得以在父親逝世的悲傷中恢複過來。
葉如安撐了傘,清秀的眉目中有幾分無奈之色,他催促道:“秦大人還是過會兒感動罷,下雨天,街上擠得很。”
秦清容緩過神看向身旁卻發現顧震已經走遠,身後還跟著一個影子一樣的黑衣人。
修長白皙的手撐起傘骨,秦清容的身形亦沒入人群中。
此時天色還尚早,浚儀街道上的青石板路坑坑窪窪處積滿雨水,馬車軲轆行經時滾過一遭濺起半掌高的泥水,弄髒了正慢行於街道上的顧震的衣擺。
顧震找了一家位於街角的早點鋪子,向店小二要了兩碗甜豆漿和一盤蔥油花卷,坐在木桌前和冷戟一起吃著。
陳舊的木桌凳已經褪成淺色,四方四角的木桌上,擺著兩碗熱氣騰騰的豆漿和一碟剛出爐的花卷。
顧震拿起豆漿淺抿一口,又拿起瓷碟子裏的花卷隨手撕著吃。他漫不經心地看著周圍的街景,身後的小二一開鍋蓋鍋中蒙蒙的霧氣飄散至他的眼前來。
冷戟坐在顧震對麵,手裏拿著花卷一口一口啃著。他麵上依舊是一副冷酷的神情,雙眼出神地望著不遠處的一個正在屋簷下躲雨的賣糖葫蘆老者。
冷戟垂了眸,他記得自己剛進顧家時,整日躲在顧震身後麵。
有一次,王妃給顧震帶回來一根糖葫蘆。顧震見到糖葫蘆嘴巴就抹了蜜似地朝王妃說好話討要,王妃逗了顧震半天不經意間看到冷戟也在眼巴巴地盯著自己手裏的糖葫蘆,最後把糖葫蘆分成兩半給他們。王妃有時會摸摸冷戟的頭,笑著和顧啟南說冷戟小小的一個人,竟然像個大人一樣懂事,真的很可愛。
後來,一名江湖高手被顧啟南請到府上教顧震和冷戟習武,他們意外發現冷戟雖然左目失明但耳力驚人竟是個練武奇才,便決定好好培養冷戟讓他成為一個一等一的高手。
冷戟雖然性格冷酷,沉默寡言但他的心卻是熱的。顧震對他的俠義相救、王妃對他的溫柔和善以及王爺對他的知遇之恩冷戟都記在心裏,這些記憶就像一團暖融融的火把他整個人都照出了活氣。
兩人在街邊用完早飯就回到顧府進了內閣,顧震沒精打采地半歪在正對屋門的美人榻上。屋內外下人進進出出,給顧震換上常服淨手後擺上茶點就退出閣去。
隨手拿起一本書顧震漫不經心地翻看著,英睿的鳳眼中帶著幾分冷意,他薄唇輕啟,“那晚的刺客爺讓你查,現在查得怎麼樣了?”
內閣的鏤花黑檀木門朝外敞著,門前簷下雨珠間斷滴落。內閣院中的右側是用大理石堆砌成的活水魚池,從院門延伸向魚池的石子小路在綠瑩瑩的淺草上分支出幾條鋪往別處。
院角種著棵蒼勁的墨綠芭蕉,院中還有菩提與扶桑栽至魚池旁。
冷戟身軀筆直地站在美人塌側,垂首道:“回將軍,人於昨夜在牢中毒發身亡。”
語畢抬首看向顧震,冷戟神色篤定,“不過屬下肯定,正如將軍猜測那樣,那名刺客並不是高麗人。因為屬下發現他並不認識高麗的文字,也聽不懂高麗的語言。此外,屬下發現此人身中蛇毒。”
顧震聞言並不驚訝,他本就奇怪為何高麗的刺客會出現在京城附近。因為如果那人要刺殺的話,應該選在遼東這個較為熟悉的地方才會更有勝算,又怎麼會一路跟到京城才動手。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人根本不屬於金氏一族,而且還是和京城相關的人。
“身中蛇毒。”顧震合上手中的書抓住冷戟話中重點,說話時嗓音冷冽。
“沒錯將軍,此人已中蛇毒經年。昨夜裏毒發,大概是因為沒有服用緩解這種毒素的藥物緣故。”
冷戟將自己這些年所查得的北梁王被暗殺的線索,與昨日秦清容和葉如安在水閣中所說得話仔細對照後又道:“這名刺客與屬下查得當年暗殺王爺的那些刺客毒發的症狀相似,由此屬下懷疑他們中的是同一種蛇毒。
不過,這些年屬下得知的線索也僅此而已。回想起昨日秦太傅與葉少卿所說的話,屬下認為秦太傅好像比我們知道得更多一些。”
“哼,那兩人整日裏形影不離地呆在一處,就知道沒憋什麼好心思。”顧震挑眉,唇角勾起冷笑,“自己家老子怎麼死得不好好查,反而查到爺家老頭子身上。他們故意這麼說,想要引我們上鉤幫皇上對付林文山,當爺真不知道麼。”
顧震狹長的鳳眼裏略帶思索,手指磨搓起手中書頁沉聲道:“這個秦清容看來不簡單,能悶聲撥弄著朝政讓局勢翻江倒海,真是有意思。”
“若是秦太傅想利用將軍,那他口中所說懷疑的凶手是林相,應該並不可信。”
冷戟聽顧震這麼說,仔細思索覺得確實不可能那麼巧他們剛好經過水閣便聽到秦清容和葉如安的議論。此刻想來,應該是秦清容有意而為之。
“半信。”顧震放下手裏的書,端起身側案上的茶盞輕吹茶湯淺抿,心中已開始自己的一步步籌劃,“秦清容要引我們上鉤,那我們就將計就計。不管他是否真的知道別的線索,爺都不會放過試上一試的機會。
還有,既然那些刺客再次現身,那想殺顧家的人看來是不會善罷甘休了。
這樣也好,隻要他們行動,爺就能找出蛛絲馬跡把罪魁禍首給揪出來。去潭州的這些天,你要多留意周圍的情況。”
冷戟拱手道:“是,將軍。”
兩人提及秦清容,冷戟不由又想起昨日顧震在橋上與秦清容差點發生口角爭執,他微微皺眉麵露不解,
“將軍,雖然秦太傅想利用我們的意圖不好,但屬下認為將軍昨日在橋上不該當即惹惱他。這樣一來,對我們並不利。”
“咳,咳咳!”
聞言,顧震被冷戟氣笑,口中的茶嗆在喉嚨處猛咳起來。
“冷戟啊冷戟,你要把爺氣死了!”顧震放下手中茶盞,眼帶促狹的笑意看向冷戟佯怒道:“有爺在,你還怕他不成?”
冷戟一怔,不由垂首,“將軍,屬下隻是不解。”
“嘶,爺不過看不慣罷了。”
顧震手撫心口緩了緩,長舒一口氣後重新半躺於榻上。布滿細繭修長白皙的手半抻著下巴,他淡淡道:“當時陡然想起在國子監的時候,爺每每看到秦清容都見到此人麵帶淺笑,也不知道裝得累不累。這人整日裏端著個酸儒文人的架子,真是看著就煩。就好像,好像…”
顧震側過頭看著冷戟百年不變的冰塊臉,他微微皺起眉撇開眼歎了口氣。
冷戟微怔,顧震的神情在告訴他,顧震覺得他素來神情冷酷也是端出來的。
顧震手撫額角,又瞥眼看向冷戟轉而勾唇一笑,“冷戟,爺命令你,現在給爺笑一個。”
冷戟愣在原地眨了眨眼,反應過來後身形瞬時消逝在顧震的視線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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