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老鍾的一生第五章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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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我這裏沒有便宜的!
在以後的一年時間裏,老鍾覺得自己像是時來轉運一樣。首先是於珍的病情大有好轉,下肢左腿時不時像是有了明顯的知覺,她自己都說腰部要比以前有力了很多,她甚至都可以不用老鍾搭把手,就可以撐起上身來,還可以自己慢慢挪動到床邊拿尿盆小便,也可以用雙手撐住床邊和輪椅扶手,將自己的身子挪到輪椅上坐下。到醫院看了後,醫生都替她高興,說這樣看來慢慢恢複是大有希望。醫生還暗示於珍說,可以適當和愛人配合,多用心力去與愛人相愛,以促使大腦皮層去支配腰部用力舒張,去刺激脊椎損傷部位的神經係統和血脈暢通,對康複可能會起到很大的好處。
這樣一來,老鍾上班工作忙了的時候,中午實在是抽不出時間了,他都可以不一定非要急趕著攆回家裏去伺候於珍,他可以將於珍的中午飯提前弄好放在微波爐裏,於珍自個兒就可以熱了吃飯。其次,是老鍾他們的新公司,華美自動化電器控製配件有限責任公司前景一片光明,憑著老吳他們雄厚的技術骨幹力量支撐,公司在開發新產品方麵上初見成效,與省內和本市的藍光機械廠、新興機械電器設備有限公司等幾家頗具實力的機械行業領軍企業攜手合作,效益增長速度很快,且占據了一定的可觀市場份額。公司有了效益,老鍾個人的工資獎金收入,比他之前在東風機械集團公司當保衛科長的時候翻了好幾倍,手頭寬鬆了許多,且心情也愉快了好多。第一年公司分紅下來,老鍾就攢下10萬塊錢,他原來是想先急著歸還姑媽和姑父一半的錢。但於珍說姑媽和姑父那頭不用急,還是先還了你爸媽那邊的錢,免得你爸媽為難,老鍾在這個事情上聽了於珍的話。其三,是公司董事長總經理老吳確實說話算數,給他老鍾安排的副總經理位置,主要是分管公司行政一攤事務,勞資、總經理辦公室、安全保衛和後勤保障等雜事兒,包括對外對接相關政府部門的事務接洽和應對相關部門應接不暇的審核檢驗與整改驗收的迎來送往接待等等。以後屬地管轄的街道辦事處和上級工會又要求公司建立黨的支部組織和工會組織,老吳推說自己手頭業務上的事務太多,說他老鍾就是搞這方麵工作的行家,要他出麵去抵擋應付就是了。於是,老鍾又當仁不讓的擔任起了公司黨支部書記和工會主席,這些事情對老鍾來說簡直就是輕車熟路,不用下好大的功夫就搞得得心應手,還顯得他工作飽滿,其實他自己是輕鬆閑適,也能在工作之外有更多的時間來照顧於珍。
於珍的病情和身體狀況有了大起色,最高興的還是於珍自己,她更看到了自己的希望和未來,自然心情也好了許多,她把這一切的功勞都歸功在了自己的好心男人老鍾頭上。於珍見老鍾手上寬裕了,就勸老鍾說煙要戒不掉就少抽一點、抽好一點,別叫人家外人笑話你。但老鍾依舊堅持說自己早已經習慣了,也沒有哪個笑話他,現在就算日子過好了一點,我們也不要忘了還欠著姑媽和姑父的錢呢。
公司的業務順水順風日子好過了以後,老吳他們幾個公司主要領導和一些在業務能靠得上手的骨幹們,每到周六下午就要相約去找一家郊外檔次偏高的娛樂山莊、或者是優雅僻靜的農家樂去玩耍打牌。有時候一個通宵還不解氣,第二天星期天接著又是一整天,甚至再熬上一個通宵達旦,到周一早上直接回到公司上班的時候也有。每次老吳玩耍高興了,都跟他老鍾調侃說,中央電視台有每周一歌,我們這就是每周一摸,解一個恨而已!老子都給他們規定了,平時都不許摸牌,必須全身心專心致誌地做好自己的工作,要玩耍就周六玩耍它一個痛快。
老鍾不是不會打牌,但他一是心裏裝著於珍的病,沒那個時間、也沒那個閑情逸致。二是他心裏還惦記著自己的債務,姑媽和姑父的那些錢也是人家以後要養老的錢,他得趕緊還上才對。所以,他最多也就是每周六中午過問一下總經理辦公室主任,今天你們又準備安排上哪兒去?你們幾個可要負責好吳董事長的勞逸結合之類的話。然後到了周一、或者是周二,要總經理辦公室主任把賬單拿來他給簽字報銷,並且規定財務走賬業務接待費用。雖說老鍾陪不了老吳他們打牌玩耍,但老吳卻對他的這種處理方式非常滿意和沒得說,覺得老鍾是一個很懂事、又會處事做人的好搭檔,對他老鍾格外的信任和器重。有時候老吳上外地出差十天半個月,就會將整個公司裏的日常事務工作全盤托付給他老鍾,由老鍾自己全權代理操辦公司裏的一些事務。
2004年夏天,市政府看上老鍾他們公司那塊地盤的開發利用價值,就開始和公司洽談整體搬遷的事宜。吳董事長麵上看似對這事兒不感興趣,其實就想賴在這個市中心黃金地段的位置上待價而沽,等哪天地價再往上去很多了和實在是賴不下去的時候再做打算。可是,市裏催得很緊,三天兩頭派來人說這個事情,吳董事長沒有辦法,就又把老鍾推到前排去抵擋。老鍾小心謹慎、得寸進尺地試探市裏對這塊地盤的底牌和低價,經過兩個多月不懈努力和艱苦談判,最終在同意市裏給出的整體搬遷時間段,少則一年,最多也就是一年零兩個月的時間裏,公司必須完成整體遷移的前提下,基本接受了市裏給出的那個毋庸置疑的地價,每畝地價100萬元,外加公司整體搬遷打包補償費用280萬元。
當老鍾向吳董事長彙報和市國土局的最終談判結果時,吳董事長激動的兩眼都發綠光,不等老鍾把話說完就直接插話說:“趕快簽協議,馬上就簽,一天都不要耽擱了!”
老鍾原本還想說是不是再和國土局談一談,要他們給我們指定一塊建新公司的現成地皮。吳董事長打住他說:“這些都不重要了,你已經談到比我心裏想象好很多的地步了,你趕快代表公司把協議簽了,我獎勵你!”
在原來機械電器控製配件廠國有企業破產改製殘值資產評估的時候,國資委認可批複了第三方資產評估機構的評估。原機械電器控製配件廠9畝3分2的國有劃撥地估價191。06萬元,平均每畝地價20。5萬元,廠裏有4100多平建築麵積的廠房、倉庫和辦公樓按固定資產殘值折價81。75萬元估算,其它機器設備固定資產殘值折價210。02萬元估價,以及還有可以追討回來的32萬多的債權,固定資產殘值總值458。96萬元。對衝抵原機械電器控製配件廠曆年虧損和欠稅200多萬債務、欠職工工資、醫藥費報銷等等37萬多,以及欠銀行的320萬元貸款。最終,國有資產殘值評估總值減去負資產總額不足的部分,由國資委按照有關國有企業破產改製文件條款,合同國有企業破產改製職工安置費用一並補齊。
而現在經過這一番操作下來,公司馬上就甩掉了所有的負債和包袱,包括銀行貸款的那320萬元,這對整個公司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吳董事長怎麼就不激動的兩眼發綠光呢?
隻是另一大攤子難題又擺在了公司麵前,公司整體搬遷必須在一年之內,最多也就是要在一年零兩個月的時間裏完成搬遷。公司往哪兒搬、以後公司生存的空間這哪裏、又哪兒去找一塊合適的地皮修建公司的生產用廠房車間、庫房和辦公用房呢?公司異地搬遷以後還必須重新在異地管轄地注冊新公司,就算是有了合適的地皮修建新公司的生產廠房車間、庫房和辦公用房,公司是不是需要生產用機械設備更新換代?正常生產和整體搬遷中怎麼來保證生產經營不中斷、市場份額不丟失、技術骨幹和熟練生產員工不流失?公司整體搬遷在時間上,還必須按照和市政府簽訂的協議規定進度來保證,怎麼一個保證法?因為在和國土局簽訂的公司整體搬遷的協議中明確規定,協議簽訂後隻能預先撥付那280萬元的整體搬遷打包補償費用,到公司開始正式搬遷的時候,再撥付三分之一的土地補償金,土地補償金的另外三分之二要等待整個公司搬遷完畢,國土局丈量驗收騰空的全部土地後才予以撥付。最最要命的是公司整體異地搬遷後,原來公司享受的國有企業破產改製的那些相關優惠政策就沒有了,這就等於是公司撿到了一個大西瓜,但又丟掉了一地的花生米,有得有失也占不了多少的便宜,還勞神費事。但是,現在政府要這一塊地盤也是大勢所趨,公司又不得不按照要走的路去走。
吳董事長和老鍾促膝長談了一整天,最後看著老鍾說:“公司的整體搬遷和建設設計方案這事兒,我們董事會上最終來敲定,這期間公司的正常生產經營和老客服的維持、市場份額的保證還是我來做。我們剛才討論的異地遷移中的找地皮、注冊新公司和基建等等事務我就隻能指望你老鍾了啊!你老鍾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你就擅長做這些費力又不討好的事情,我就信你,要放在別的人身上,我還真的是一點都不放心啊……”
老鍾看事已至此,自己也沒有理由和辦法可推卸,也就爽快的答應了吳董事長。吳董事長見老鍾答應接下這一大攤子事情,就說:“我答應要獎勵你,10萬元我說話算話,但是在董事會上還是要過一下,到時候你不說話,一切都由我來說,這個事情就這樣定了!”
老鍾本想推掉那10萬塊錢的獎勵,說這都是自己工作範圍以內的事情,做了也就做了,本來就是應該做的。老吳不幹了,說你老鍾這不是在打我臉嗎?我堂堂一個公司董事長就不應該說話算話了嗎?吳董事長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老鍾也不好再說什麼,也算是默認了這個事情。
最後,吳董事長又跟老鍾確認了國土局那280萬元的整體搬遷打包補償費用,將在一周後到賬,說:“等這一筆錢到賬後你就趕緊去買一台車,我隻有要你一年之內給我一個好的結果。”
老鍾接下這一大攤子事情也確實需要一台車,說到買車的事情他自然就想到了關和平,給關和平打了一個電話。
關和平在電話中不冷不熱,隻是說:“你也要買車了啊?”那意思不乏有些懷疑他。
老鍾也沒有介意,也沒有正麵說些什麼,關和平在電話那頭又說:“你想買一台什麼樣的車啊?”
老鍾說:“就是工作上跑腿用的車,你那裏最便宜的有什麼車?要不我們見了麵再說……”
關和平在那頭有些耍脾氣了,說:“我給了你手機,快兩年了你不給我打一個電話,你現在一來電話要在我這裏撈便宜,我這裏沒有便宜的!”
關和平將電話掛了,把老鍾甩在這邊後悔死了,他覺得自己就不該給關和平打這個電話,要買車哪兒不能買啊!但細一想還是覺得是自己不對,忙了兩年就沒有給關和平打一個電話,而一個“忙”字就是一個借口托辭,走哪兒人家都會想你就是一個故意冷落人家。現在關和平對自己發脾氣也怨不得人家,當初彭凱是怎麼跟自己說的?彭凱將關和平托付給了自己,雖說自己那個時候沒有正麵給彭凱有過什麼承諾,但是自己也沒有完全拒絕,默認也算是一種答應人家的啊!快兩年的時間沒有給關和平去一個電話,把人家甩在了那裏不聞不問,她現在和她兒子到底過得是怎麼樣了,她接手彭凱的汽車銷售公司和4S店經營得又怎麼樣了、她現在走出了失去彭凱的陰影沒有?老鍾覺得自己確實是叫關和平很失望,連他自己都對自己很失望。
老鍾心裏開始有些膽怯和發虛起來,他怕去見關和平,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跟關和平說、和說些什麼?他覺得自己跟關和平已經生疏了很多,他不知道自己去見了關和平,關和平又要跟自己怎麼鬧,要是關和平逮住自己不放、上來就感情用事自己又應該怎麼辦呢?
但是電話已經打了,話也說出去要和關和平見麵,那就不得不去麵對關和平。
兩天以後,老鍾來到關和平的汽車銷售公司和4S店,這裏他以前從來都沒有來過,隻是聽關和平說過這裏的地址。
關和平的汽車銷售公司和4S店很氣派,從大廳頂部一通落地的玻璃幕牆通體透明、一塵不染。老鍾剛一走到門廳處,就有一位年輕漂亮的迎賓銷售小姐笑盈盈地迎上前來說:“先生您好!歡迎先生光臨,先生有什麼需要,我可以給您介紹和推薦我們的產品……”
老鍾駐足說:“你們關總在嗎?我找你們關總。”
迎賓銷售小姐看他一眼,衝著手裏的對講機喊話:“關總,這裏有一位先生找您。”
老鍾隨著迎賓銷售小姐的眼神看向二樓過道,關和平一席職業裝的身影出現在二樓過道上,之後從容自若地走下樓來。
關和平走到他老鍾跟前,說了句:“好久不見,跟我出去一趟……”
迎賓小姐彬彬有禮地向關和平鞠躬一下身子,小心翼翼地說:“關總好!”
老鍾跟著關和平出了售車大廳,來到一輛黑色帕薩特前,關和平拉開車門坐了上去,老鍾也拉開副駕駛那邊的車門上了車。關和平麵無表情的發動汽車,也沒說一句話起步開車出了4S店大門,老鍾如坐針氈也不好說些什麼,兩人就這樣默無聲息。
關和平開車十分鍾來到一家咖啡店,兩人進去坐定後,關和平一直就默不作聲地盯著老鍾,咖啡店裏的服務生送來關和平要的咖啡後退了回去。老鍾憋不住了,說:“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麼啊?我對不起你,我錯了還不好嗎……”
關和平的眼淚線一樣掉落下來,她咬住嘴唇說:“我恨你、我這一輩子都會恨你的!就因為你快兩年的時間都不給我打一個電話,我對你好失望、好痛心!你給我死哪去了啊……”
關和平終於爆發了,她小聲地哭泣著,悲傷是從心底裏發出來的,弄得老鍾心緒不寧、不知所措。
老鍾小聲給關和平賠不是,抽出幾張紙巾遞給關和平,說:“我錯了,我……我沒有理由的錯了……”
關和平抬起頭來,說:“你哪兒錯了啊?是我自己錯了,是我和你賭氣、是我自己和於珍賭氣,我現在賭的是遍體鱗傷……我才知道是我自己錯了啊!”
老鍾無言以對,默默地看著關和平。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