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在我心下猶如吃回轉壽司，令人眼花繚亂，不知該如何開始下手。
    我思索的間隙，紫煙已經小心手牽著宇文翼從後殿走了出來。
    遠遠望見那個小人人，怯生生，雖穿著華貴，卻周身散發著孤寂的氣息。
    我的注意力被轉移，再也無暇顧及其他。
    三歲多的孩子，麵色蒼白，沒有孩子應該有的天真可愛，他看見我的時候，麵上呆滯，好像根本沒看見我或者沒看出來是我，很陌生，我有些堵，情緒突然被悲傷覆蓋。
    大概半分鍾的靜默後，宇文翼看著我的雙眼多了絲明亮，他忽然反應過來，往我的方向快速走了兩步，又似是想起了什麼轉頭看向楊玉蓉，行動停滯。楊玉蓉淡淡的笑了下，他遂小跑著向我奔來。
    我蹲下身子，張開雙臂。一雙瘦小的臂膀環住我的脖頸，柔軟稚嫩的小娃娃。這一瞬間我真的心底變得異常平和，幸福滿滿。前生我隻是個大二學生，家裏的獨生女，我沒有弟弟妹妹，也沒有外甥侄女什麼的，但是這一生雖活了不到一年卻因為經曆的種種讓我覺得已經活了很久，好像變老了很多歲，居然開始心係這個孩子。在這個權力紛爭動蕩不安的現世，隻有這一份淨土還不曾被汙染，隻有在這個孩子麵前，他對我的需要和血緣親情，無需言語。
    “四叔。。。”小娃娃稚氣的聲音在我腦中不停盤旋著。
    我手臂上的力氣緊了緊。
    “四叔。。。”宇文翼認真地看著我，“他們說，母後不會回來了。。。”
    我的心揪了一下，“會回來的，但在那之前，翼兒一定要乖乖的等候，每天都要吃好睡好，不要生病，要堅強，母親自然會回來。”
    宇文翼抿嘴一笑，“四叔是最好的四叔，四叔不會騙我！”
    我的嗓子好像被掐住了，隻能勉強一笑，再次將宇文翼抱在懷裏。
    宇文翼興奮地掙脫開，“四叔，我很想你，父皇很忙，很久沒來，母後不在，你會來看我的！”
    三歲多的孩子表達能力還很欠缺，我在努力理解他奶聲奶氣的話語要說明的意思。
    “自然會，四叔最想翼兒了。”
    “嗯！”宇文翼重重點頭，又回頭小心看了下楊玉蓉。
    古時候的孩子都早熟，皇家的孩子更是如此，他或許明白這裏是楊玉蓉的寢宮，不是他自己的房間，他做什麼前總要有意無意觀察下主人的反應。
    我笑了笑，“貴妃娘娘是善人，在母後沒有回來前，娘娘自然會盡心照顧你，翼兒放心。”
    宇文翼突然深呼吸一口氣，“四叔說的都對！謝謝貴妃娘娘！”
    楊玉蓉麵上一怔，表情變得溫和。
    “翼兒，你去玩吧，四叔還有事情要稟報貴妃娘娘。”我牽著宇文翼的小手。
    “好。”宇文翼點頭，“你會再來！”
    “對，我會再來。”
    宇文翼看向楊玉蓉，她對紫煙使了個眼色，紫煙便小心拉起宇文翼，“殿下，奴婢有個好玩兒的東西，您跟女婢去後殿看看吧？”
    “好玩的？”宇文翼一臉愉悅，卻又回身看了看我顯得有些不舍，“可是。。。”
    “翼兒去吧，四叔會再來。”我衝他招手，後半句說的一字一頓，希望他了解我的誠意。
    宇文翼想了想，便跟著紫煙往後殿走，是時不時回頭看我。
    我對著他的方向不斷點頭，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
    半晌，我鄭重跪地給楊玉蓉行大禮。
    “你這是。。。？”楊玉蓉臉上一驚，她慌忙動了動，好像不知道該不該上前攙扶我。
    “貴妃娘娘，臣有一事相求。”我拱手道。
    “。。。你說。”
    “請您。。。照顧翼兒。”
    楊玉蓉聽清我的話麵上有些不悅，“陛下已經安排本宮照顧大皇子了，這事兒就不勞煩南江王費心了。”
    “對我來說，他隻是侄子。”
    楊玉蓉怔住，片刻後視線轉移到我身上，“。。。王爺免禮吧。”
    “請娘娘務必答應。”
    楊玉蓉眉頭緊鎖，“。。。本宮自會照顧。”
    “謝娘娘。”我鬆了口氣，站起身來，“臣無理了，請娘娘恕罪。”
    楊玉蓉看向別處，沒有說話。
    “這件事是我想要拜托那位少年的。”
    楊玉蓉募的轉身，她眼底閃光，嘴唇微張，滿是訝異。
    “您曾說過有事兒可以拜托您。”
    “可是。。。為什麼。。。？”
    “對我來說，他隻是個孩子。已經失去了母親。父皇的愛畢竟更多的是威嚴。”我腦中浮現起一則簡短的話語，白紙黑字般清晰、蒼白、觸目驚心。。。宇文翼九歲薨逝。。。那個孩子，生命猶如螻蟻般，若不是因為他是北周末帝曆史連這幾個字都不會大方的留給他。九歲。。。他懂什麼？還沒有真正的活過就死了，死的不明不白。若我沒有穿越而來，宇文翼三個字與我而言隻是曆史篇章中的隻言片語，然而現在，他有血有肉的在我生活中存在著，我真的。。。不忍心。我想救他，可是。。。曆史的不可逆性。。。怎能一定鬥得過？
    “好，我答應你，我會盡力照顧好他。”楊玉蓉一字一字的說著，仿佛也在想我彰顯她的真心。
    “多謝。”我俯身行禮。
    “我很高興，你對我。。。會當托付友人般。”
    我心跳慢了半拍，這個女人。。。隻不過鄴城他搶劫我，我沒有報關，借了她些銀兩罷了。她何以要把我這麼當回事兒？！
    我猶豫片刻，“自然是當作友人的。”
    楊玉蓉抿嘴無聲的笑了下，“。。。一言為定。”
    我頓了頓，這次換做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你還會來看望他是嗎？”
    “。。。自然，若皇上允許就會。”
    “皇上。。。”楊玉蓉小聲嘟囔著。是啊，她是皇帝的貴妃，她終究要時刻謹記著自己的身份。
    “那。。。臣就宣告退了。”呆下去也沒有意義了。已經說過了，不管她想如何，都得斷了她的念想才是。否則隻能越陷越深吧。
    我們就這麼僵持著，她也沒有允諾，我就站著不動。等著就好，也沒有其他人，不會覺得我們奇怪。
    不知道過了多久，楊玉蓉歎了口氣，“。。。你退下吧。”
    “是。”我福身行禮。

    作者閑話：

    我們都要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