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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5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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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可言奇怪地看了淩風一眼,嗤笑道:“這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淩風修長的手指在透明水杯邊輕輕摩擦,嘴角勾起了似笑非笑的弧度,“這心知肚明的事兒何必一定要點穿呢?”他眨了眨眼,雙眸明亮,卻令方可言十分反感,總覺得他每次表現出這樣的樣子,總是沒什麼好事發生,不過經他這麼一說,方可言倒是忽然明白了過來,難怪從剛才開始,領班就拿殺人的眼神盯著她,想必是她辭職的那天被淩風批了,心存不爽了。
    方可言笑笑,側臉過去,在淩風耳邊低低說了句:“淩風,你果然很卑鄙!”不待淩風反應,便又迅速坐回自己座位,隻是噙在唇邊的笑意,燦爛得就像被陽光照耀的花兒,盛開一臉妖嬈,“一會兒我們要去買些東西,你自己找節目吧~!”她喝了一口水,忽然斂起了微笑,神色亦變得冷淡。
    淩風微微楞神,剛才還驚喜於她美好的笑容中,還沒沉醉,便又被一桶水澆回了現實,好在他早已經習慣了她的善變,聲色不動的回答道:“好,一會兒我讓人送你們去。”
    對於淩風沒有如往常一樣牛皮糖般的黏過來,方可言倒有些意外,但見他神色有些異常,不禁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隻見正廳外正走過來一個中年男人,身材魁梧、腳步穩健、麵容嚴肅。這人是誰,方可言雖不認識,淩風卻十分熟悉。
    “小少爺,老爺正在等您。”那個中年男人走過來,躬身對淩風說。
    淩風揮了揮手,示意他不用再說,抬眼對方母和善笑了笑說:“方阿姨,我失陪一會兒,您慢用!”
    方母微笑頷首:“好,你去忙吧~!”
    淩風點了點頭,對上方可言疑惑的目光,便湊近她耳邊說:“寶貝,路上注意安全,早點回家!”說完,在她耳邊親了一下,站起了身,看了一眼那個中年男人,淡淡說了句“走吧!”便離了席。
    方可言摸了摸剛才被他親過的耳朵,看著他離去的腳步似乎有些沉重,不禁回想起淩風曾說過,他的家人都不在國內,而且一般也不輕易回國,而現在他的父親忽然回來,卻不知所為何事。方可言還沒思緒完,淩風的背影還沒消失,便被上菜的服務員們曼妙的身姿給擋住了,那服務員一邊上菜一邊拿眼睛瞟著方可言,似乎要噴出火來將她燒死。方可言當然也沒必要示弱,她又不是第一次接觸到這樣的目光,於是她瞪了瞪眼,愣是把那兩束嫉火給瞪了回去。
    皇庭是上了檔次的飯店,無論服務員和客人之間的矛盾怎麼尖銳,最後挫敗的一定不會是客人,這便是微笑服務,當顧客是上帝的皇庭的宗旨。所以,方可言可以幸災樂禍地拿起勺子,一邊慢悠悠的吃著,一邊悠閑的看著被瞪回去的服務員氣得七孔冒煙,因為她現在是名正言順的來皇庭消費的客人,才不是以前那個被呼來喝去的小服務員,誰生氣,誰不服氣,又跟她有一毛錢關係?
    方母肯定是不了解女兒此刻的心情,她隻見到淩風出手闊綽,對可言可以說是無微不至,但越是這樣她就越擔心,如果身份地位懸殊太大,幸福總不會太長久。如此一來二往的躊躇再三,方母還是決定先問問。
    “可言,這淩風的家世好像很不錯?”
    對於母親試探性的詢問,方可言想了想,才說:“嗯,他是這兒的老板。不過,您別想太多,我跟他是沒可能的。”
    “為什麼?”方母放下勺子,這下換她疑惑了,單單看淩風對她的心意,外人一看就明白,難道她一點都沒看出來?
    “不為什麼,沒感覺。”方可言躲避著母親的目光,埋頭苦吃。
    見她不願多說,方母也就沒再追問,感情的事總不能勉強,一切都隻希望她能快樂就好,但見女兒現在並沒想著和淩風深交,倒也令方母放心了不少。一頓飯,母女倆吃得沉沉悶悶,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方可言忽然覺得,沒了淩風在身邊嘰嘰喳喳,這氣氛還真有點尷尬。
    吃完飯,方可言領著方母才踏出皇庭,一輛黑色休旅車便停在了她們身邊,那個司機恭恭敬敬的拉開車門:“方小姐您好,淩先生派我來接你們。”
    方可言先是一愣,後想起淩風說派人來接她,想來就是眼前這個人了,見他麵目和善,不由得朝他笑了笑,說:“那麻煩你了,您貴姓?”
    “免貴姓李,請問方小姐要去哪兒?”
    方可言暫時還不想回去,便拉了方母的手,詢問道:“我們去逛逛好嗎?”
    這是女兒第一次對母親的邀請,方母欣慰的拍了拍方可言的手,連連說了幾個“好”字,姣好地麵容上掛滿了幸福的笑容。見母親這樣開心,方可言的心情也輕鬆了起來,抬頭對剛坐進駕駛座的男人說:“那麻煩李師傅送我們去市中心吧。”
    “好的。”
    皇庭離市區並不遠,開車也就是十來分鍾,到達中心後,方可言拉著方母進了百貨公司,卻發現李師傅正跟在身後,說什麼也不離開,隻說是淩風關照過的,一定要照顧她們母女的安全,方可言又實在拗不過他,便隻能由著他跟著。
    不過這女人們天生是商品的俘虜,方可言平時少出來逛街,總是上班下班兩頭跑,根本沒什麼時間出來玩,現在見到琳琅滿目的商品個個都愛不釋手,拿出平時積累的一點積蓄,買了一些喜愛的東西,又為母親添了幾件衣服,一轉眼手裏邊多了好幾個袋子,而這幾些袋子往往還沒遞到方可言手上,就已被隨行的李師傅給接了過去,麵對這樣的情形,方可言無可奈何,不想被當成特殊,卻又拗不過李師傅所謂“分內之事”的執著,這樣一來二去的也就沒了購物的心情。
    回到車上,方可言看到街對麵的超市,忽然想起要去買些生活必需品,便告知李師傅稍等一下,攜了方母一同去了超市。兩人剛走過人行道,便被一個男人攔住了去路,那個男人黑瘦的臉上留著絡腮胡子,一雙凹陷下去的雙眼閃著陰冷,有些泛黃的雙指夾著一根煙,一看就是個老煙民。
    被他陰森森的瞪著,方可言不禁有些害怕,偷偷拉緊母親的手,卻發現母親的手抖的厲害。
    “怎麼?見到我很意外?”那個男人陰森一笑,露出滿嘴黑牙,濃濃的煙味從他嘴裏噴灑出來,熏得人惡心反胃。
    見母親驚慌失措的神情,方可言定了定神,問道:“先生,你找錯人了吧?我們不認識你。”
    “不認識?”那個男人一直盯著方母的眼睛突然轉到方可言身上,忽而又大笑了起來:“哈哈,死八婆,沒想到你女兒的姿色還不錯啊,怎麼?見到叔叔就這副表情?”說著,那兩根夾著香煙的手指便朝方可言伸了過來,方母見狀,雙目圓睜,用身體擋住了女兒,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才氣憤的吼道:“你,你滾開―――”
    “啪~!”
    那男人黑手一轉,清脆的甩了方母一個耳光:“叫我滾?你膽子不小,你以為你跑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你也未免太天真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幾天在哪裏,怎麼?發達了就忘了老情人了?哈哈哈”他笑得一臉猖狂,方母氣的發抖。
    方可言從開始的一頭霧水,漸漸的也理清了一些頭緒,想必就是這個男人令她的母親拋家棄子,不惜一切的毀了她一家的幸福。如此一想,方可言心頭那是又氣又恨,壓抑已久的仇恨令她咬破了嘴唇,憤怒的手就那麼揮了出去。
    “啪!!”又是一聲清脆,男人根本沒料到這麼個柔弱的女人會甩他巴掌,當即黑瘦的臉上抽了抽,雙目更加陰沉,他伸手就抓住了她的頭發,啐了一口:“敢打老子,你活膩了!!”
    頭上傳來疼痛並沒有令方可言恐懼,她隻是冷冷的盯著男人,恨不得一刀子捅死他。
    方母見到自己女兒被他抓走,頓時慌了思緒,她撲上去一邊捶打著男人,一邊哭喊著:“你放開她,你放開她―――”
    自尊遭到侮辱,暴怒的男人哪裏會管這麼多,他一手提著方可言,一手用力推開不斷敲打著自己的女人。
    “吱―――!!”
    耳邊傳來刺耳的刹車聲,被提著的身體晃了晃,她看到那個瘦弱的女人像被丟棄的玩偶,在半空中緩緩下墜,直接落到一輛黑色車上,又被來不及刹車的車子撞飛老遠,在川流地馬路上翻滾著,撞到了人行道的欄杆邊,鮮紅的液體順著她白皙的額頭,滑過她的眼睛、鼻梁、臉頰,直到滴落地上,在黑色的柏油路上,蔓延出大朵刺目的紅蓮。
    “媽——————!!!”
    那卡在喉嚨裏的稱呼在這一刻終於衝出喉嚨,她渾身仿佛虛脫了一樣,跪到在地上,眼淚從眼眶裏滾滾落下,模糊了路邊那個慘絕人寰的畫麵,世界仿佛在這一刻裏停頓住了,她腦海裏一片空白,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
    “媽……”
    “媽媽……”
    眼底蔓延著殷紅令她無法呼吸,撕心裂肺的痛楚猶如被淩遲,方可言用力的喊著那個摯愛的女人,可是一切都晚了,晚了……
    滾燙的淚水浸過她濃密的睫毛,從眼角滑落,淚濕了大片枕頭,病床邊的男人神色焦慮,雙眉皺成一條曲線,修長的手指擦拭著她怎麼也流不完的眼淚。
    “可言,醒醒……”
    沙啞的聲音充滿磁性,是心疼的呼喚,方可言順著這道聲線睜開了雙眼,耀眼的白芒刺疼了雙眼,她用力眨了眨眼才得以適應,眼底一張模糊的臉漸漸清晰,男人雙目通紅,俊朗的麵容上寫著憔悴,正憐惜的看著她。
    “明軒?!”
    有氣無力的聲線如若遊絲,低低的輕喚換得男人愛惜的笑靨:“可言……”
    方可言仍舊如墜夢境,見他眉頭緊皺,不由得伸手想幫他撫平,就像以前一樣,隻想看到他笑得燦爛。輕輕觸及指尖傳來柔軟的觸感,逼真得幾乎能令她相信這就是現實,可是,這又怎麼可能……?
    她輕輕笑了笑,閉上了雙眼,是的,她應該要認命一點,要不然媽媽怎麼會……?
    媽媽!!
    媽媽!!!
    方可言瞬間又睜大了雙眼,見到純白的房間,空氣裏漂浮淡淡的藥水味,淚水再一次漫過眼瞼,她抓住身邊的男人,顫抖的問:“我,我媽呢?”
    明軒心疼的握住她的雙肩,沉痛的雙眼卻將他出賣,方可言瘋了一般推開他,掀開被子跳下床,才剛觸地,雙腿一陣發軟,跌撞著跪倒在地上。
    “可言……”
    聲音落下,身體已經被他抱個滿懷,方可言揪著他的衣服,盯著眼前這個模糊的男人問道:“告訴我,她……”
    “可言……”明軒緊緊抱著她,低低的呼喚,不想看到她難過,卻無法阻止她難過,她明明傷心透頂,卻依舊固執的表現的冷靜,更令他為她心疼。
    “帶我去見她,我要見她。”
    方可言隻覺得全身都在疼,疼的鑽心,卻什麼也顧不了,滿腦子都隻有一個要去見她的念頭。
    “放開我,讓我去見她,我要去見她啊!!!”她用力的掙紮,想掙脫他的束縛,卻怎麼也掙不開。
    她放聲痛哭了起來:“為什麼不讓我去見她,為什麼啊?!!”
    “可言,你冷靜一點,聽我說……”明軒緊緊抱著她,不讓她胡亂掙紮,不是不想讓她去見她,隻是怕她見了會更加難過……
    “可言,聽話,乖乖把病養好,我再帶你去見她好嗎?”明軒語氣沉緩,輕撫著她的背脊,盡力穩住她的情緒。
    “她沒死,對嗎?”方可言抬起迷蒙的眼睛,想從他沉痛的麵孔上找出一些蛛絲馬跡,可是她越看心越往下沉,希望是那麼渺小,她才見到媽媽啊,這麼快就要流逝了嗎?
    方可言不相信的搖著頭:“不會的,她不會死的,她不會的……”她忽然緊緊抓住明軒的衣領,淚水再一次漫過紅腫的雙眼,似乎在向他告解又似乎在喃喃自語:“她不會就這麼走了的,她說了要和我好好住在一起的。”
    “我都還沒親口喊她,我還沒跟她說我其實很想她。”
    “我還沒告訴她……”
    “……其實我很愛她。”
    “伯母知道的,可言,她什麼都知道。”明軒心裏裝載了滿滿的沉痛,卻無法做些什麼,隻能一遍遍輕撫著她的脊背,舒緩著她激動的情緒。
    “可言……”
    焦急的呼喊聲打碎了她低低的呢喃,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方可言眼底一晃,身邊已經換了一個人。
    “淩風?!”
    淩風一把推開她身邊的男人,拉起方可言,將她從頭到腳仔細的檢查了一遍,發現並沒有缺少什麼,一顆懸著的心才得以放下,將她緊緊抱進了懷裏:“可言,你嚇死我了!!”
    方可言卻像見到救星一樣,緊緊抓著他的胳膊,雙目泛著光,可憐兮兮的懇求著:“你……你帶我去見我媽,你帶我去好嗎?”
    淩風緊了緊手臂,在她耳邊歎息:“好,你乖乖的,我就帶你去見阿姨。”
    方可言在他懷裏重重地點了點頭,拉著他的衣服說:“好,我乖乖的,你現在就帶我去!!”
    她懇求地目光狠狠刺疼了淩風,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要怎麼帶她去?要帶她去看什麼?看一具麵目全非的屍體麼?隻怕到時,他的可言便會心碎致死,他不想看到她難過也不忍心看她難過,於是淩風安慰道:“阿姨現在正在手術,不能被打擾,你現在先好好休息,阿姨她沒事的。”
    善意的謊言總能延緩一下傷痛,給受傷的心留一點緩衝的餘地。
    方可言疑惑的重複:“手術?”迷茫的雙眼裏立刻綻放了喜悅的光芒:“你說,她會沒事的!!”
    “嗯,你現在好好休息,一會兒就能見到阿姨了。”淩風一邊說一邊將她抱到床上,正沉溺於喜悅的方可言剛碰到床又立刻跳了起來,神色慌張的衝向門口,淩風反手將她一把抱住,命令道:“可言,你聽話!!”
    突如其來的命令令她有些震驚,他從來沒有這麼大聲的跟她說過話,不由得有些唯唯諾諾的回答道:“我,我去門口守著,一會兒她出來了就能見到我了。”
    淩風板過她的身體,溫柔地擦著她滿臉的淚水,歎息著:“你乖一點,你想想,你要是病了,阿姨該有多傷心!不要讓她擔心好嗎?”
    方可言一想起母親憂心的眼神,心就疼得發麻:“好,我休息,不過―――”她反握住淩風的手,無比認真的請求著:“你去幫我守著,她出來了你馬上來告訴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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