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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45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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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曉嵐從衣櫃裏拿出一件水藍色長裙,上麵點綴著顆顆閃閃發亮的水鑽,款式也很別致,至少方可言沒見過這麼漂亮的衣服,白曉嵐拿著那裙子在她身上比劃了一下,接著又搖搖頭,扔下。
    接著又從裏麵翻出一件大紅色緊身短裙,還沒比劃就直接被她扔在了地上,如此,一來二往的方可言站在那邊大半天了,她也沒挑到合適的。
    看著被她扔的滿地的衣服,方可言著實為負責這裏的服務生掬了一把同情淚,這得花多少時間整理啊,整理不是說掛起來就好了,必須要拿去洗衣店洗了,仔細燙好了才能再掛在這衣櫥裏。
    白曉嵐還在不斷的扔著,一邊歎氣一邊喃喃自語:“怎麼回事,怎麼就找不到一件合適的?”
    聞言,方可言有些無奈,長得普通又不是她的錯,錯就錯在為啥要答應做她的伴娘,錯就錯在她這些個衣裳太高檔了,實在是與自己不搭調。
    暗自舒了口氣,方可言看了看表,指針指向四點五十分,快要晚餐時間了,她肚子也咕咕的叫了起來,作為一個餐廳服務員吃飯都比正常時間早,這樣客人來吃飯的時候才能很好的服務客人。
    “哇,找到了。”
    一聲驚呼打斷了方可言的神遊,隻見她手中提著一件粉紅色連衣短裙走了過來,那裙子大概及膝,抹胸式的領口,裙擺上綴著好幾層粉紅色的細紗,幾顆水鑽和小花兒固定成很自然的褶皺,這裙子很美卻也很別扭,方可言忽地想起了芭蕾舞演員的那套衣服,難不成白曉嵐還想讓她在婚禮上舞一曲才甘心?
    “嗯,很不錯,就這件了,你沒意見吧?”白曉嵐似乎很滿意的點點頭,笑得一臉的溫和,水水的眼睛裏閃著熠熠的光芒。
    方可言接過裙子,努力將微笑扯到最自然:“我沒意見。”
    果然是情敵相見分外眼紅,方可言不相信她白曉嵐真的找不到合適的伴娘,不過是想向炫耀罷了,勝利者在失敗者麵前永遠是驕傲的。
    方可言在心裏冷笑,白曉嵐,就看看你要耍什麼花樣。
    明軒,明天就要見到你了呢,你躲了三年,看你明天還要怎麼躲,明天……看起來會很精彩呢。
    方可言淡淡笑了笑,忽然有些期待明天了:“這樣的話,我先回去工作了。”
    真是一刻鍾也不想要再呆在這裏,更不想看到眼前這張美麗卻偽善的臉。
    “可言,記得明天早上八點之前要到哦。”白曉嵐大眼睛裏閃著濃濃的期待。
    白曉嵐這是在提醒她明天早上八點之前要來這裏報道吧,畢竟在結婚的前一天找到自己的情敵來給自己當伴娘,那可是件很風光的事情。
    方可言掛起慣有的微笑,友善的說:“好的,白小姐,我先去工作了。”
    下班後,方可言抱著那件衣服回到了家,當她把這件衣服掛在衣櫃上的時候,忽然覺得自己很蠢,這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麼?就算明天問了明軒又能怎麼樣?人家壓根就沒把自己當一回事兒,不過是當一回跳梁小醜,娛樂了別人罷了。
    可惡!真是被那女人給刺激得腦袋都犯渾了,方可言越想越氣憤,扔下那件衣服蹭蹭跑下了樓。
    憤憤然拿著水壺添了一壺水,插上插頭按下水壺開關,又從旁邊的茶葉罐子裏狠抓了一把茶葉丟進水杯,暗黑色的茶葉一條條,像細小的毛蟲一樣堆疊在玻璃杯底,光從顏色質地上看來就不是高檔貨。
    茶壺裏發出嗡嗡水聲,方可言邊敲著手指邊等著開水,黃昏最後一縷赤黃從破舊的窗子外投射進來,在她身上印著斑斑陰影,她纖瘦的身影被拉得老長。
    不知不覺陷入記憶漩渦,那些已被埋的回憶,嘩啦啦的全浮現在眼前……
    那是,六年前了,方可言的家裏突遭婚變,方母紅杏出牆,方父終日愁容滿麵,方可言和弟弟方可語像被人丟棄的小狗,孤單單地相互依靠也索取不到一絲絲溫暖。
    從那以後,處於青春期的方可言每天都非常抵觸回家,家裏的氣氛太沉悶,悶得喘不過來氣……
    沒事的時候,方可言會呆呆地想著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的問題,比如:向來恩愛的夫妻為何會在轉眼間變成隔世仇人,用手中的利刃殘忍劃破溫馨完整的家庭。
    那時候方可言是憂鬱的,一不小心就會見到她翦水似的眸子裏氤氳哀愁,整天像個林妹妹似的病怏怏地,對什麼事情都提不起興趣。
    索性,世界還是被陽光普照的,方可言很快就找到了令她欣慰的事情。
    那個精靈一般帥氣的男生,帶著周身光芒感染著身邊的每一個人,他總是用那張蘊滿燦爛的笑臉,笑嘻嘻地令整個教室充滿歡聲笑語。
    方可言憂鬱又羨慕的目光總追隨著那道頎長的身影,每次見他開懷大笑時,就想:是什麼令他可以無憂無慮?是什麼令他周身泛著令人倍感親切的光芒?
    也許是方可言的目光太頻繁,也許是上天冥冥中早有安排……
    那個歡快的精靈終於注意到了這雙飽含哀傷的眼睛,每當四目偶遇時,他總是朝她眨眨眼,然後露出一口白牙,笑的一臉燦爛。每當方可言接到這個笑容時,心裏總是有些安慰,原來太陽還是溫暖的。
    那天晚自習,英文老師說要測驗,中考前夕總是有做不完的測驗,兩節課就這麼測驗完了。
    眾人都在交卷時,方可言還在與一道難題廝殺。有人從她身邊走過,帶著一陣風卷起了桌上的試卷,方可言抬頭看了一眼,那熟悉又匆忙的背影一晃而過。方可言淡然笑了笑,又低下頭去做試卷,忽然一張卷子出現在她眼底。
    “麻煩幫我寫個名字吧,我忘記寫名字了。”
    富有磁性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修長的手指指向那整齊的試卷上,方可言答不出來的那道題上輕輕點了點,泛白的手指像蝴蝶一樣飛走,方可言默默看了一眼,含笑在那試卷上寫上他的大名―――明軒!
    明軒接過試卷淡淡的說了句:“嗯,字寫得還不錯。”轉身將試卷交到了講台上。
    淡若水的交錯撥亂了方可言懵懂的心。
    那一刻,是無意間種下的情種,混亂地等待著生根發芽。
    那一次,是他們第一次近距離接觸,令方可言第一次明白了什麼叫悸動。
    而令方可言一直疑惑的是:明軒為什麼會知道她做不出那道題?難道隻是那匆匆一瞥?
    事實證明,交集總是短暫的,交集後的痕跡卻是不可磨滅的……
    某天,方可言從同學口中得知,明軒早有了女朋友,還是學校的校花。
    當時,方可言沒有多想什麼,隻是覺得就這樣看著明軒燦爛的笑臉也是一件好事。
    轉眼,初中已經畢業,方可言本來就沒抱多大的希望,成績單下來時她也沒怎麼驚訝,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隻是不及格的科目要重考才能拿到畢業證書,於是她苦著臉拿著數理化三門試卷在教室裏努力的鑽研。
    向來邏輯觀念不強的方可言,在與那些難題廝殺了一陣後,便棄沮喪地繳械投降。
    正當她拖著額頭無比鬱悶的時候,試卷上的光線暗了暗,下意識的抬起眼,教室門口站著一道頎長的身影,藍白相間的襯衣配著白色牛仔褲,那個快樂的精靈掛著一如既往的笑容,逆光站在空蕩的教室門口默默看著方可言,黑幽幽的眼睛因為笑而眯成一條縫,深邃中帶著柔軟的光芒。
    那一眼令方可言手足無措,被動地勾了勾嘴角,淡淡地朝他笑笑,逃避似地埋下頭繼續鑽研著數學題,隻是那失了節奏的心跳,揭示著自欺欺人的下場。
    潔白的試卷上有團陰影壓下來,眼底出現一隻冰激淩,淡淡的香草味散發著陣陣冰涼,方可言局促地抬起眼,明軒俯視著她,嘴角帶笑:“先吃吧,待會兒化了。”
    握著冰激淩的手,指節修長如竹,隱隱泛著冰白,方可言白皙的臉頓時上飛上兩朵紅雲,說了聲“謝謝”,低頭接過冰激淩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明軒在她前麵的位子上坐了下來,抽起她桌上的試卷翻了翻,故作驚訝地說:“數理化不及格?嗯!你很厲害。”
    方可言沒在意他誇張的語氣,她的成績向來都不好,那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隻覺得當時的教室裏很明亮,明軒濃密的睫毛掃在眼瞼上,畫出一片淡淡陰影,筆挺的鼻梁下薄唇輕抿,勾成了一條深刻的曲線。
    正當方可言看的入神的時候,明軒忽然抬起了眼睛,他黑亮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隨即朝她展開笑容,那燦爛的笑容對方可言而言就是一種魔咒,青春歲月,心思懵懂,方可言乍然接觸到他的目光,還是不好意思的將目光撇開。
    六月天裏,竟然緊張得渾身涔涔的冒出一身冷汗,她努力的掩飾住不斷加速的心跳,故作不以為然的白了他一眼,說:“你發財了?沒事幹嘛請我吃冰激淩?”
    明軒沒有回答,隻朝她身邊挪了挪,臉上的笑容更深。
    他們離得很近,近得方可言都能嗅到明軒身上散發出來清新的香味,也能感受到明軒的呼吸,溫熱的氣息似有若無地掃過她垂下的臉龐,令亂了節奏的心跳更加混亂,明明手中握著冰激淩,卻覺得手心如被火烤一般,手心一片粘膩。
    “我幫你吧,你看你這幾道題都做錯了。”明軒指著她剛剛做的幾道題,將試卷放到了桌子上。
    一時間,方可言有些囧也有些高興。高興的是明軒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現在肯幫忙那當然是再好不過的啦。囧的是,在自己傾慕的人麵前做錯題,著實有些殺麵子,雖然她真的對這些題目無可奈何。
    好在明軒似乎沒注意方可言的不自然,直接抽了她手中的筆,慢慢替她講解了起來。
    方可言不得不承認,明軒認真時的神情很迷人,烏黑的短發閑散地蓋著兩道修眉,一雙星眸深不見底,即使是在大笑時,那雙眼睛總是黑幽幽的,令人看也看不清。
    方可言就弄不懂,為什麼他每次上課都在調皮,從沒見他認真聽過一堂課,成績卻很好。她曾這樣問同桌,同桌搖頭仰天長歎:“這就是天才與白癡的差別啊,唉~!”
    當時,方可言覺得同桌有些惡搞,不過有些人天生就讀書的材料,一目十行且過目不忘,還能舉一反三,就像明軒。而有些人注定與學習無緣,就像方可言,她也不是沒有對學習下過苦功夫,隻是那苦功夫下了卻沒有收獲,於是放任了、懶散了……
    時間過得很快,方可言還沒沉醉完,那些難題已敗在明軒的筆下。方可言拿著做好的試卷認真向明軒道了謝,懷著感激的心將試卷交到教導處。
    走出校門方可言又茫然了,她不想回家又沒有朋友可以出去玩,正在她無聊的壓馬路的時候,明軒又出現在她麵前,他仍舊笑的一臉燦爛,走過來對略帶神秘的說:“方可言同學,有興趣跟我去一個地方嗎?”
    “去哪兒?”
    明軒狡黠一笑:“去了就知道了,去不去?”
    方可言尋思著也沒什麼地方可以去,就去唄!
    於是和他並肩而行,他領著方可言來到了河堤上,夏日的河堤上,一排排白楊迎風而立,陣陣清風把樹葉兒吹得沙沙作響,也許是那天空太過湛藍,也許是那流水太過輕柔,也許是岸邊的人兒太過令人眷戀,那一天,他們敞開了心扉談天說地,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後來明軒總是時不時的找方可言出去玩,久而久之他們便成了同學們眼中的一對情侶。其實他們連手的沒拉過純潔的很。但別人的嘴,又豈是他人能夠掌控的,日子久了也就習慣了。
    也許這就是命運吧,一切總是逃不過它的安排的,命運讓方可言失去了她最珍愛的,卻彌補了她最需要的。
    那一天,是個令方可言痛徹心扉的夜晚。方母終於逮到機會跟別人跑了,方父暴怒的樣子嚇倒了方可言,方可語一臉的無辜呆在角落,閃著清澈的大眼睛手足無措。
    方可言傷心欲絕的奔出了家門,放肆的奔跑在馬路上,心裏淤積著悲憤令她萌生了輕生的念頭,當她跨足那一輛輛飛奔的車前時,懦弱的心還是將她拉回了人行道。
    陌生的城市裏,連死也成了一種奢求,生活是何其的悲哀!
    方可言掛著滿臉的眼淚,漫無目的的遊蕩在擁擠的街上,一直到了深夜,她仍然徘徊在街頭,風吹散了淚水卻吹不幹淚痕。一股無力感油然而生,她忽然覺得這個世界怎麼會變得這麼陌生,陌生得找不到一絲方向感,更找不到一個能棲身的角落……
    霓虹燈下,行人漸散,夜風輕輕刮著,似乎想要拂去縈繞的悲傷。
    茫然的眸子裏,忽然閃過一抹熟悉的身影,白色襯衫,藍色牛仔褲,高大的身影,焦急的尋找著什麼。
    心再一次被揪緊,方可言站在路燈下,默默看著對街那抹匆忙的身影穿梭在夜色裏。
    是明軒啊,他是在找什麼?是我嗎?
    嘴角勾起令人心傷的弧度,心裏期望著那團光芒能將她籠罩,可是腳卻挪不動,嘴也張不開,隻能靜靜看著他覺察似的回眸,緊蹙的修眉漸漸舒展,慌張的神色從他俊朗的臉上褪去,逐漸被那抹燦爛所取代……
    隻是那抹燦爛裏卻蘊含著疼惜和溫柔,是……眼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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