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書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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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閑人是個很寶貝的稱號,記得紅樓夢裏薛寶釵曾經戲稱賈寶玉是富貴閑人,衣食不缺,錢財不愁,應有盡有,就跟人類的始祖,伊甸園中的亞當一樣,在上帝身邊,保持著最純潔的姿態,最快樂的日子,這樣的人缺少什麼呢?
閑書就是盛世閑人,小資階級的家庭,衣食無憂,已經20歲了,什麼都不用做,成天就泡在D市最大的圖書館裏,你去看他的時候會發現,大多數的時候,他並沒有看書,隻是坐在窗邊,曬著太陽,一隻手摩挲著書的封麵,另外一支手頂著下巴,看著夕陽發呆。
閑書的家裏一樣是書堆成山,四周各式各樣的書,新的也有,翻過好多遍的也有,隻是今天有點不同的是,閑書靠在一堆書上麵,左手的手腕上一道深深的傷痕正在湧血,右手上麵拿的是一本英文版的米爾頓的《失樂園》,上麵一句話被小心的畫下來:whatmaybeyetregainedinheaven,orwhatmorelostinhell。在天堂還能夠得到什麼?或者是在地獄還能夠失去什麼,這是路西法的一句話,看得出來,閑書很愛這句話,並且還可以看得出來的就是,閑書根本沒有讀完這本書,就自殺了。
地獄是這個樣子麼?閑書睜開眼睛,看見一片火光,美麗的橙黃色,青白色都有,跟神曲中描繪的一樣,刺眼,刺鼻,讓人不自覺的沒有勇氣,沒來由的悲哀,空氣中的死寂告訴你,這裏沒有生命,就像地獄之門上麵所雕刻的:“進來的人,放棄所有的希望吧!”閑書有些顫抖,自己自殺的目的很明顯,自己,想見一見路西法,自殺的人無法上天堂是哪個教的規矩他已經忘記了,人都死了,還記得那些做什麼?閑書隻知道,自己想見路西法,僅此而已。看著手裏的失樂園那本書居然還在,現在的景象,像極了神曲的開頭,自己和但丁一樣,希望有個人領著自己,遊曆這個漫無止境的地獄,到達底層,見見撒旦。
漫無目的的走著,他有些害怕,畢竟這裏的黑暗簡直滲透人心,孤獨,自己已經受夠了,繼續走著,看見遠處有一個黑點正在漂浮著靠近,閑書定下心來,看著黑影,黑影似乎是一個龐然大物,不是人,也不像任何動物,閑書一驚,隨即有些開心,看著黑影,畢恭畢敬的站直,等待著。
黑影越近,火光越亮,就越難耐,但是閑書沒有發現這些,隻是陶醉的看著撒旦,眼前的龐然大物,黝黑的身軀,桀驁的姿態,是的,就是桀驁,沒有表情也能看出撒旦沒有恐懼。
黑影降落在地上,剛一落下,沒想到腳下的小東西居然開口說話了,不過自己的身體太龐大了,距離那麼遠,根本聽不清啊!“你大聲一點!”撒旦不悅的說道。
閑書被這驚雷似得聲音嚇了個半死,抱住懷中的書,有些顫抖,撒旦在跟自己說話!反正已經死了,自己也沒什麼可怕的啊!於是,閑書鼓足勇氣和肺氣,大聲吼了一句:“你是撒旦麼???”這一吼,撒旦才發現這個距離談話有些可笑,這個小不點是夠不著自己的,於世,施展幻化的魔法,慢慢的變小,周圍火光被旋風吹得散亂,空氣中的灰塵帶著鐵鏽的味道,閑書等待著撒旦幻化人形,漸漸的看見一個男子。
男子黑色的頭發,黑色的眼睛,深刻的五官,細長上挑的眉毛,並沒有穿衣服,可以看見肌肉線條完美,腿間的器官嚇人,但是動作很優雅,並沒有不適的感覺。閑書將眼睛移開那個部位,看著撒旦那張堪稱絕美英俊的臉孔,臉微微紅了。
“聽說,你抱著這本書自殺,是專門來找我的?”撒旦的聲音很磁性,不高不低,有些親切,“我最喜歡的就是這本書,還講講我的好話!”撒旦嗤笑,但是動作依然很優雅,很到位,如同墜落之前的樣子,“怎麼?特意下地獄來找我,就是為了看著我我流口水麼?”
撒旦好笑的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溫潤的感覺,短利的頭發,略顯消瘦,是個文弱書生一類的男子。
“您,辛苦了。”閑書沒來由一句話,讓撒旦無法理解的看著他,閑書沒有解釋,隻是說道:“自從背叛上帝的那一刻起,你就辛苦了。”撒旦略微收縮瞳孔,仔細的觀察眼前的年輕人。隨即,有些不悅地說道:“書呆子,你說什麼呢!”
“我並沒有讀過多少書,不要叫我書呆子。甚至於這本失樂園,我也沒有讀完,你的結局,我並不知道。”閑書撫摸著書本,抬頭看著撒旦,結局,早就已經清楚了。
“你。覺得我很辛苦?”撒旦還是追問。
“是啊,如果不妥協算是我的毛病的話,你的不妥協,是我的榜樣,我沒有辦法妥協這個世界,你沒有辦法妥協這個世界的神,我很辛苦,而你,何止辛苦呢。”
撒旦聽完話哈哈大笑,笑的直不起腰,黑色柔軟的頭發掠過臉龐,尖細的眼角出現淚水。閑書沒有作聲,看著眼前大笑的天使,內心五味沉雜。不管那個魔鬼笑道什麼程度,緩緩地說:
“背叛,反抗,與憎恨,我不知道可以強烈到這種地步,討厭甚至憎恨一個人,是我從來所不恥的,但是最近,我體會到了這種感覺,寧可自己下地獄,也要憎恨這個人的感覺,我很恐懼,不知道如何才能停止恨一個人。”撒旦笑著聽完,隨即回答道:
“地獄裏麵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少憎恨和複仇。看在你這麼合我胃口的情況下,我可以幫助你報仇。怎麼樣?~~~”撒旦最後一句怎麼樣誘惑至極,尾音拉長輕顫,閑書的臉微微紅了紅,低低的搖頭。
“複仇什麼的,未免無聊,人類也沒有十惡不赦的,他喜歡的我不喜歡,我喜歡的他不喜歡,彼此爭執甚至怨恨,我實在是覺得沒意思,所以,即使到地獄,我也沒有想過報仇什麼的,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夠了,這並不是我來這裏的原因,所以謝謝您的好意。”閑書微微頷首。
“還說不是書呆子?滿口呆話!”撒旦抬起手在閑書的頭上輕輕一壓,閑書看著眼前完美的身體,就這麼暈過去,什麼也不知道了。
再醒來,閑書知道自己應該是在撒旦建造的宮殿裏麵,很豪華,隻是空氣有些炎熱刺鼻,起身看見窗邊的撒旦,閑書低頭紅了臉,撒旦好笑的看著他。
“人類真有趣,明明這麼脆弱,卻裝作無比堅強,明明什麼都在乎,卻裝作什麼也無所謂,明明愛我愛的要死,就是不敢看我。”撒旦調笑著看著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