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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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來無事,何雨蘅送楓兒和李元某回許莊。兩駕馬車悠閑駛過鄉間小道,滿山翠竹搖逸生風,一群白鵝昂首遊過,寧靜的村落雞犬相聞。
“這兒是老福村,前麵就是南阜村,去嚐嚐內子養的鯉魚、蓮藕”。李元某很是享受此間的田園生活,閑暇時釣釣魚、養養鵝、教孩童們認認字兒,遠比在朝堂上與人爭執、受人笞責舒心愜意。如今夫人吳氏在家中紡紗織布,教女兒讀寫女經,再也不必每日提心吊膽地巴望著丈夫平平安安下朝回家。
不愧是戶部出身之人,南阜村經李元某悉心整治,呈現出一片世外桃源般的意境。沃野阡陌,田埂地頭栽植桃李、桑槐,淦水呈幾字形蜿蜒流淌,李元某廣征村中勞力將淦水流經的淤泥灘挖掘成塘,或種植蓮藕或養魚蝦。當真是自給自足,小富即安。
吳夫人對楓兒早有耳聞,一見其人更是打心底裏喜歡她,親自下廚掌勺,楓兒玩了會兒水缸裏的鯉魚、從大公雞尾巴上揪下幾根彩翎留著做毽子,將白鵝統統趕出院子,死活不讓殺生以供口舌私欲。
是以晚飯成了蓮藕宴,炒蓮藕、燉蓮藕、油炸藕餅。
得知以後將與李元某夫婦毗鄰而居,楓兒興奮不已。飯後同去修葺一新的莊園轉轉,楓兒追著何雨蘅好一頓拳腳,一邊罵他:“死吝嗇鬼,既有如此好的宅院為何今天才給我,教我在那又濕又寒的老宅子裏飽受煎熬”。
“我叫你把老宅典給我,你說我誆騙你的祖籍家產,這會兒又賴人”。何雨蘅總算領教此女的厲害,叫苦不迭。
“敢頂嘴,不好好教訓你,我還有臉姓冷”?
吳氏拉著楓兒的手笑道:“前日方才請的土地公,虧得何公子早早預定了家俬,不然就是想住進來都沒法住”。
楓兒嘟著嘴忿忿不平:“你為何不早些告訴我,難道我是你家的擺設”?
“不敢、不敢”。何雨蘅連連作揖:“姑奶奶,小生實乃奸商,無恥小人也,怎敢癡心妄想攀附冷大小姐”?
楓兒揪著他的耳廓:“哼,你敢嫌棄我”。一腳踢在他的脛骨上,疼得何雨蘅呲牙咧嘴:“你給我預備一百間屋子,我要搬去你那兒住”。
“當真”?何雨蘅皮賴笑問。
楓兒臉頰嫣紅,鬆了手啐道:“你想得美”。涼涼的手替他揉揉發燙的耳朵:“你占了我家老宅,還想讓我謝你,少做夢”。順帶在他的腦門上敲了下,施施然走進給她預備的閨房,陳設簡單隻比別的屋子多個梳妝台。
楓兒率性純真,雖時常被人騙財,卻沒人真舍得欺負她。李元某召集南阜村的老少爺們協助她將老人們遷來許莊,夫人吳氏則帶領眾多農婦幫忙打雜,忙了半個月,老人們皆已安排妥當,楓兒打算請幾桌酒席答謝熱心相助的村民,正愁囊中羞澀,又不好意思向賬房李先生開口,可巧何雨蘅來了,廚師挑擔一應俱全,居然還有一班戲園名伶。
“你不用謝我”。何雨蘅離得她遠遠地拱手作揖。
楓兒順手抓起一把晾曬在葦席上的淮子朝他擲去,斥罵道:“就你那顆黑心,也配本小姐謝你”?
何雨蘅抖落衣袍上的槐子,應道:“小生何嚐做過一件能教冷小姐滿意的事?可憐上回你踹我一腳的烏青尚未褪去,今日我又犯賤送上門來找抽”。
楓兒“撲哧”一聲樂了,跑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你一定是我肚子裏的蛔蟲,才想起你,你就來了”。
何雨蘅見她小鳥依人而來,頓感心間一陣惶惶然不可終日:“還是方才凶巴巴的模樣瞧著順眼些”。一邊抖索索抽回手臂。楓兒在他臂上重重擰了一把,何雨蘅懸著多時的心總算落了地。
“何欠揍,你分明就是塊賤骨頭”。楓兒雙臂叉腰,站在門前看戲班搭台。
“冷小姐的積善堂喬遷之喜,何欠揍怎敢不來湊份熱鬧”?何雨蘅無可奈何看著她苦笑:“否則就得改名叫何揍扁了”。一麵吩咐人將賀禮抬進院子,另將幾箱女子衣物送入楓兒的閨房:“前些日子事多,倒將你的事疏忽了。如今天涼了,我給你做的衣服可不許送人,零花錢自己留著添些女孩子喜歡的物事,積善堂的事自有李先生打點”。
盯著一堆美食,楓兒不住點頭應承。鞭炮鑼鼓聲中,積善堂的匾額掛上門楣。村民們搬來自家的桌椅在戲台前一溜排開,美酒美食、歌舞升平。
楓兒很是感激李元某夫婦,在眾鄉親的躥綴下拜了義父義母,夫人吳氏高興地合不攏嘴,送了份厚重的見麵禮給她。楓兒轉身便將夫人的私房錢交給了賬房,何雨蘅代為楓兒答謝,自然也要大大破費一番。
吳氏將二人的嬉鬧頑笑瞧在眼裏,且不說何雨蘅富甲天下無人能及,相貌與楓兒亦為絕配,不禁耐得其打罵呼喝,對她更是細心體貼,似這般有情有義的郎君天下少有。楓兒雖傻傻地拒他於千裏之外,卻不知早將一顆女兒之心著落在他身上。
私下向何雨蘅提及他與楓兒的婚約,何雨蘅不免尷尬笑笑。楓兒瞪了他一眼,接口道:“他就是根花心大蘿卜,除非似我爹爹一般,一輩子跟我娘婦唱夫隨,我才嫁他”。李元某幾乎笑噴,心道這丫頭真是個直性子,想要何雨蘅專情談何容易。
何雨蘅扶額失笑道:“小生在冷小姐眼中一無是處,即便我想夫唱婦隨,唱的也是反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