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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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夜、無風,肖簫策馬一路狂奔。
靈岩山,千佛洞。
昏暗的火光映著極度陰鬱的臉龐,石箕子不禁微微一顫,頷首道:“此贗品的確出自老朽之手,三個月前有個年青人花重金在此住了三日,可惜時日太短終究還是露出了破綻”。
“明知我在尋找三界奇石,三個月前為何不說”?左手重重按上大理石桌,整個桌麵頓時化為齏粉。
“此事老朽曾對明尊提起,是明尊……”猶豫不定看著麵前的年青人,冷酷的幽瞳深不可測。
伸手接過石箕子奉上的長劍,冷聲斥道:“都牢牢給我記著,一旦他去了,你們誰都別想活著”。
黑暗中響起焦灼不安的喘息聲,幾十雙惶恐的眼睛目送欣長背影消失在夜幕中,森然語聲猶在耳畔回蕩:“回去告訴明尊,凡事三思而行,否則休怪我手下無情”。轉身之間,如水月華照見一條隱藏於偉岸身影下的佝僂印跡:“萬和園有何動靜”?
“韓世光之子韓鉞昨夜亥時去了寒鬆閣,今日淩晨由府內馬車悄悄送回紫雲客棧,下車時醉得不省人事,屬下無能未能探明寒鬆閣的底細”。
“給我盯緊萬和園”。
弦月幽寂,一駕破舊的驢車停在黑漆漆的亂葬崗前,車夫扛起鐵鍁隨意挖了個淺坑,將板車上裝載的薄皮棺材推進坑中,胡亂蓋上幾鍁沙土,在腳後跟啐了口唾沫,打著響鞭,駕車急急離去。
肖簫看著那具宛若五六歲孩童般大小的幹屍,眉宇糾結成一團。火光照著骷髏深陷的眼眶,透出森森怨懟之意,即便化作枯骨,依然用他幹涸的眼眶質問上蒼的不公。肖簫伸手拿起屍體蘆柴棍似的手臂,在這條手臂上長著一隻成年人大小的手掌,月光中,手掌正詭異地扭曲收縮,仿佛想拿回世上原本屬於他的一切。
握著幹硬如鐵的枯骨,肖簫掌中流火散落。凝視身前逐漸熄滅的藍色火焰,夜幕中響起沉沉的歎息聲。
一輛馬車自官道上狂奔而過,魏仲僵硬的手指幾乎無法把持車轅,夜色偏偏如此晦澀,一如他此刻狂亂驚悚的心。
一條黑色身影蝙蝠般飄落在馬車的頂棚上,月牙形金鉤從他腳下驟然劃過,勾走了車中所有人的魂魄。馬車側翻,魏仲已然竄起,可怕的寂靜中,隻有一點揮之不去的淡藍色鬼火在身邊盤旋。
忽然,脖頸間一陣劇痛,魏仲終於體會到等待死神降臨的痛苦和惶恐。鮮血順著詭異的金鉤一點一滴滑落在靴筒上,他甚至能感覺到靈魂正在遠離自己的軀殼。
“你現在不能殺他”。夜幕中語聲平淡無波,又一條黑影飄然而至,負手立於二人身側,目光帶著些許無奈。
“你早已不聞江湖之事,此事亦不必過問了”。語聲同樣平淡,溫潤的目光透著懶散不羈的笑意。
“昨夜恰是鐮月之期,玲瓏珠卻改換了宿主,難道僅僅隻是巧合?而今必須先拿到陰陽木”。肖簫凝視深邃的夜空,夜色般深邃的黑瞳閃過一絲焦慮:“魏仲,韓世光之子可是與那女人臠合了一夜”?
“不錯”。魏仲一念及此事依然心有餘悸,可怕的屍體令他畢生難忘:“太恐怖了,薇薇為何要這麼做”?
“化作幹屍枯骨的女人才是白薇薇”?肖簫劍眉軒起。白薇薇已死,白府中的女人又是誰?
“半年前姐夫白琮將女兒送來寒鬆閣寄居,隻說不為吳氏所容,想不到竟然發生了如此詭異之事”。
“陰陽木交給我了”。飄逸身影倏忽消逝,語聲猶在耳邊飄蕩。夜空中傳來一陣“桀桀”怪笑聲,笑聲中崇崇鬼影抬著一架檀香木雕欄湘妃榻漸行漸近,呆滯空洞的目光閃爍著嗜血而貪婪的幽芒。
湘妃榻上的女子披一襲薄如蟬翼的素絲單衣,迷蒙月色下如玉肌膚透出異樣的魅惑,白色帳幔臨風飛舞,溫柔如水的眼波輕盈流淌,利劍般刺進肖簫心底。
“閣下既知道陰陽木,想必也知道玲瓏珠就是三界奇石中的鬼石,識時務者為俊傑,不如與我們合作如何”?溫柔的眼波透出絲絲鬼氣,淒冷寒風將她化身為飄然欲飛的仙子。
“在下一介山野漁夫,閑散慣了,恕我不能奉陪”。
白絹如練,從四麵八方朝肖簫籠罩而去,女子詭異地飄在半空中羽衣纖然,美得令人炫目。
肖簫眼中殺氣盈溢,刀鋒所及白絹隨之淩亂飛舞。足尖緩緩側移,他知道隱藏在身後的黑影更可怕。身體倏忽一閃,短刀從肋下反刺而出,一隻斷臂隨即從眼前飛過,穿過魏仲的胸膛落在地上,黝黑的手掌間緊緊攥著一顆尚在跳動的心髒。刀鋒再次劃過,直劈身前女子的胸膛,森森魅影越過肖簫頭頂,橫身擋在刀鋒前,又一隻斷臂飛落,黑影卻絲毫未感痛苦,張開黝黑的嘴巴,露出白得瘮人的尖牙撲向肖簫,刀尖輕挑將詭異的黑影重重拋在塵埃中,欣長背影已然消失在森森密林中。
“沒用的東西”。女子忿忿咒罵,冰冷的目光幽幽望向淒冷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