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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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斜雨細,迷蒙雨絲滑過幽靜湖麵,閃閃爍爍消失於煙水間。煙籠遠樹,綠蔭濃蔽新疇濕,洗盡俗世鉛華,愈顯清雅宜人。
萬和園,依山傍水,朱漆大門緊閉不複往昔盛榮。
芙蓉廳中央的烏木大圓桌上釘著一柄黑色飛刀,透出森森肅殺之意。沐芙蓉微蹙娥眉冷眼而視,這不是一柄普通飛刀,黑色刀脊上鏨刻著古樸的金烏。
“稟夫人,金戟門韓門主率眾弟子已至莊外”。管家沐青興匆匆進門稟報,而今武林紛爭不斷,膽敢上門招惹萬和園,不得不說世風日下。好在夫人有的是朋友,隻需書信所至,些許小事不足掛齒。
沐芙蓉整衣迎出莊外,韓世光雖裝束隨意,卻掩蓋不住一方霸主的氣勢,二十來個弟子都是他的得意門生,且已在江湖中闖出響當當的名號。
撇開繁文縟節的虛禮,看著桌上的飛刀,韓世光直切主題:“既然是為了玲瓏珠而來,於白琮之死必定脫不了幹係。沐夫人,江湖中裝神弄鬼的鼠蛇多得是,可不要著了宵小之輩的道”。口中雖如此說,心裏卻不敢有絲毫懈怠,僅憑吳鉤驚現,就足以震撼整個江湖。
寶刀吳鉤原為金戟門所有,百年前,天峫教大舉入侵中原,為當時的魔教教主季柏策奪走,雖與魔教多次交鋒,始終未能奪回寶刀。十六年前天峫教與中原各派聯手圍剿昆侖魔域,才將此刀物歸原主,但魔域一戰,竟無一人幸存,以致當年諸事遂成迷局,寶刀吳鉤再次下落不明。十六年來,江湖中不斷有人前往昆侖希望能解開往事之謎,但除了綿延的冰川,昆侖山脈不曾留下任何往昔的印記。韓世光花了近兩年時間在荒蕪的山穀中尋找鎮門之寶,卻如大浪淘沙終究一無所獲。
“難道是有人故意來擾亂我們的視聽”?沐芙蓉原本對吳鉤重現半信半疑,它的出現,必將在江湖中掀起軒然大波。
“即便真是吳鉤,在夫人的萬和園中,一樣教他有去無回”。韓世光冷笑回應,以沐芙蓉的性情必會出言支持吳鉤重歸金戟門。
韓世光的長兄韓世輝失蹤於那場魔域之戰,沐芙蓉星眸微紅,顯然也在掛念她始終未歸的丈夫周韶坤。當年的神仙眷侶而今陰陽相隔,徹骨之痛如何能夠輕易忘卻?
盛宴洗塵,洗不去賓主心中的重重顧慮,美酒佳肴要有好心情才能細細品味。韓穎垂首回避大師兄孫清源炙熱的目光,若有所思擺弄手中的茶盞。
笑聲悠然飄蕩,欣長身形從容自夜幕中負手踱來。一張平凡的麵孔,一襲黑色長袍,芸芸眾生之相,依稀透出冰冷殺意。
“閣下的膽子果然不小”。韓世光冷眼打量著來人,晦澀幽深的黑瞳透出不平凡的睿智:
“我隻為玲瓏珠而來,擋我者死”。語聲淡如微風拂過,一封書信自韓世光眼前掠過,飛向沐芙蓉。沐芙蓉下意識伸出手掌,隻覺一陣電掣般戰栗,書信竟然脫手翩然落於桌案上。信封上“沐夫人親啟”五個小字,個個筆鋒顫抖,難掩書寫之人心中的恐懼,字跡雖有失往日瀟灑飄逸,沐芙蓉仍一眼便認出的確為白琮親筆。展開信箋,頓時麵如土色,搖頭歎道:
“既是白琮許諾,我一個外人不便多說什麼,尊駕稍等”。
“沐夫人,即便此信的確是白琮親筆,以晚輩推測當時他必定是受人脅迫,不得已而為之,夫人怎可輕易將玲瓏珠交給此人”?孫清源厲聲製止,語音未落竟一頭栽倒在地。韓世光臉色微變雙手據案,詫異看著身旁的韓穎,顫聲問道:
“你究竟是誰?我的侄女韓穎在何處?
青衣女子淡淡一笑,柔聲道:“我們隻要玲瓏珠並不想傷人性命,白琮除外”。說話間沐芙蓉取來一隻琉璃寶瓶輕放在桌案上。
砸碎琉璃瓶取出一顆形似鵝蛋的明珠,五色光暈璀璨奪目。青衣女子取金針刺破食指,鮮血滴在明珠上滾滾滑落,她微微一笑道:“憑一顆贗品,夫人就想蒙混過關麼”?
沐芙蓉臉色微變冷聲應道:“雖說玲瓏珠是稀世之寶,在沐芙蓉眼中卻形同石卵,即便白琮親來萬和園,妾身也隻有這顆玲瓏珠奉還”。
“青衣,不要錯怪沐夫人了,憑此贗品,要找到真正的玲瓏珠已是易如反掌之事”。他神色依舊平淡,抱拳微笑道:“沐夫人,多有打擾了”。說罷返身而去,全然不將金戟門上下看在眼裏。
金刀一閃,韓世光欺身上前。
他袖中射出數柄飛刀,逼退圍攻而來金戟門眾弟子,猶如夜色的刀鋒劈碎了韓世光急攻如鏈、漫天飛舞的刀光。
煞神吳鉤。
韓世光眼中已冒出火來,怒火、欲火,爆燃如地獄煉火。
“請韓門主好生調理氣息,以免急火攻心白白誤了性命”。青衣飄然轉身淡淡笑道:“我們既然敢來萬和園,自然是有備而來”。說著推開大門,院中一片漆黑悄無聲息,沉寂的夜色,平靜深邃。淡淡飄來的花香隱藏著一線危機,黑影崇崇魑魅般出現在門前,與黑夜融為一色。
“秉承堂主之命,屬下已將鯨蠟點燃,一個時辰後美人散便能自動解除”。
韓世光麵如土色無奈看著沐芙蓉,這些人行動詭秘,竟不知在他身旁隱伏了多久,哪怕要取他性命同樣易如反掌。
“找到玲瓏珠,韓世輝的女兒自當完璧歸趙,請韓門主小心行事”。夜空中平淡的說話聲漸行漸遠,終於消失無跡。韓穎是兄長唯一的骨血,一旦失去讓他有何麵目以對重病之中的嫂嫂?
銀河浩淼,深邃夜空中有流星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