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紅玉，你還是去見他？”慕容藍竹問著，語氣卻是陳述。
    黑衣的女子殷紅玉抬頭，未曾開口，卻被他阻斷：“罷了。不急在這一時。等皊
    蛟來了再說吧。”說著，他推開花廳的格窗，“怎麼還不來？——怕是在水中耽
    擱了。”
    窗外是蘇式園林中難見的敞闊水麵。為了不顯空曠，四周皆是形態各異的太湖石
    ，並於一角建一單拱石橋。花廳與後進屋舍相連的是一青石板的九曲十八彎貼水
    橋，石板隻高出水麵幾分。此時因為淅瀝的江南陰綿小雨和水池中朦朧的水氣所
    以看不清楚，平時卻可以顯出水域的寬闊。
    一刻的寂靜，隻聞雨聲。
    一時，便見濃重輕薄不一的霧氣中浮著一柄油紙中傘，減緩漸進，繪製著菖蒲，
    十八骨，紫竹柄。來者身穿白色綢衫綢裙，一襲白絲罩衫直垂腳麵，似霧氣又似
    柔和銀光包裹著她。傘骨洄滴著瓷青色的水珠，便如簾遮隔。黑發如絲鋪瀉身後
    ，兩帶髻環飾以蓮花，一為青色，一為朱灰紫。若不是白綢鞋下穿的木屐扣在青
    石板上回音渺渺如夢，她便是如舉步淩波而來一般。膚色白膩如脂，眉目俏兮，
    巧笑倩兮。似如唐朝古畫步出一轍。
    “抱歉，紅玉姐回來，我卻遲了。”音如水響，“怎麼，棲露也在這裏麼？”
    鳶棲露看了羅皊蛟一眼，偏是沒有答言，總是他們都知道她甜而不膩的軟語含著
    “任是無情也動人”的古話。
    “我還是愛看紅玉姐穿朱色的衣裳。”皊蛟拉著殷紅玉的黑色紗衫，“而且紅玉
    姐的臉越發沒有血色了。”
    “棲露也是啊。”紅玉笑逗她。
    “可那是因為棲露本來就是那樣子啊。”她天真的偏著頭強辯道，“棲露你說是
    不是？”
    鳶棲露還是沒有回答。由得皊蛟將她的沉默當做讚同。
    “藍竹哥，你到說說看——”不得已，隻能拉著藍竹當仲裁。
    不忍皺眉怪她偏了主題，他拉她坐下，替她倒了茶：“紅玉，你還沒有說，接著
    剛才的說吧。”
    紅玉玩弄著自己細瘦的手指：“是嗬，我去見他了。也見到了。”
    “他？——難道是——”皊蛟低聲驚叫，卻立即掩口。
    “那麼，你和他說什麼了？”
    “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紅玉抬眼看窗外的雨。他們卻沒有漏過她眼中的
    一抹落寞寂然。
    “然後就這樣又回來了？”
    “如你所見。”她推開麵前的茶盞，站起身來。
    “那麼，以後——”
    “以後，我不知道——”她走到門邊，拿起一把繪製著椿的油紙傘，“抱歉，難
    得你們為我一聚，我卻什麼也說不上來。”
    “紅玉姐！”
    她擺擺手，唇邊漾出一個媚態的笑，看癡了他們，走進江南的煙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