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刻意抑製，她還是可以察覺到自己的渾身顫抖，幾乎是難以置信的，這個男人，陪了她十年的男人，竟也是和她一樣不確定的。
    那麼她呢，她要怎麼辦呢？還要嫁嗎？即使她願意嫁，他還願意娶她嗎？
    淡定，淡定，曹曹在心裏默念，現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時刻，她絕對不能敗下陣來。
    趙明好笑的看著她掙紮的神色，笑道：“有這麼痛苦嗎？”
    淡定，淡定，我一定要淡定。盡管曹曹不斷自我催眠，仍是感覺到自己的怒火在不斷上升。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嗎？”
    第一次見麵？他問這個幹什麼，曹曹疑惑，那個年代，似乎離她太久遠，遠的好像是上輩子的事。
    那個時候，她完全是個醜小鴨似得人物，長的又肥又醜，成績也不突出，總是懦弱的躲在半夏後麵等著她的保護。像鴕鳥一樣生活著，整日渾渾噩噩，不知所以。
    如果半夏是光華盡露的，那她就是永遠躲在角落裏的陪襯角色。
    遇到趙明的時候她完全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會和這樣的人物扯在一起，糾糾葛葛這麼多年。
    不得不承認，即使挑剔似蘇於華，也說趙明是個非常優秀的男人。
    學校裏總會有這樣一些人物，被稱為五多四好三高：朋友多，女人多，鈔票多，名車多，才藝多。長得好，腦子好，家世好，前途好。個子高，學曆高，門檻高。
    這樣的人總是走到哪都會發光的。
    趙明是曹曹就讀大學的風雲人物，即使同在一個學校，曹曹依舊認為兩個人應該是天上地下無緣相見的那種。畢竟條件擺在這，人家趙明是樣樣優秀，十項全能，而曹曹呢，不僅什麼都不會，且長相平凡身材肥胖，更別提她的火爆脾氣，除了幾個死黨，幾乎是沒人能忍受的。
    那時的她處於青春期的朦朧階段，愛情小說多的可以堆滿整個書房，對於愛情難免有一定的向往，可也尚有自知之明，清楚以她的條件，是別想找到什麼極品男人了。
    可是老天總喜歡砸些意外下來，弄得人人手足無措。
    大二的那年，她就這樣毫無預計的，愛上了一個人。
    說是愛未免也太誇張，她自認不是情聖，也不是愛情專家，從沒談過戀愛的她對於愛情一無所知，但也從少時朋友的慘況出估摸出幾分道理。
    愛情可以讓聰明人變成白癡，也可以讓笨蛋一舉翻身成為天才。
    這點從以前半夏和徐讓的愛情中就可看出。
    然而，曹曹更清楚的是，愛情是一把利劍，可以把人傷的體無完膚。
    所以即使喜歡著那個人，她仍舊不敢說出來。
    不是因為沒把握，而是知道自己肯定會輸。
    她一向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的實力，也並不自卑。可是站在蘇離麵前，她第一次感到自卑，為著她永遠也趕不上的，他的優秀。
    愛情是一個天平，哪一方低姿態了，天平就不再平衡，愛情終究會倒塌。
    蘇離是學生會會長，長相俊朗，成績優異。聽說高考的時候考了全市第一名，用校長的話說，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第一次帶她進學生會的時候，是個陽光燦爛的中午，那天，曹曹的心情莫名的好，卻因著他笑嗬嗬的一句話，再也擠不出半個笑容。
    蘇離當著大家的麵笑嗬嗬的介紹她：曹曹，我妹妹。以後大家多罩著點啊！
    當時趙明正趴在桌上睡覺，陽光恰巧照在他蓬鬆的頭發上，似是染上了點棕紅色。曹曹有一瞬間的怔忪，靠窗的位置，刺眼的陽光，伏在桌上酣睡的腦袋，那一刻的情景，與記憶中的某個景象重合，竟是莫名的熟悉。
    她的大腦像是一下子空了，什麼也想不出來，心裏也是異常難受，像是有無數小蟲子在不斷啃噬，偏偏又使不上勁，隻能站在那兒莫名的發呆。
    直到趙明調笑著起身：“怎麼，美女，看帥哥看呆了。”
    周圍哄笑一片，曹曹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衝到了腦上，她自然知道大家在笑什麼，趙明是當之無愧的帥哥，她卻不是美女，這句話顯然是滿含嘲諷的。
    她從不為自己的相貌身材感到自卑，半夏說，這些都是爹媽給的，既然改變不了，那就坦然接受好了。
    活了十九年，她清楚知道並且了解自己的每個不足的部分，並不為此感到羞恥，可是那一刻，她真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因著趙明的那句滿含嘲諷的話，將本來曹曹對他的那一丁點好印象也驅之殆盡了。
    體育部部長是個閑差，這從趙明三番五次來找她碴就可看出。
    他們從原來的打打鬧鬧到後來不知怎麼就戀愛的情況，再到現在稀裏糊塗的又要結婚，不得不說是件匪夷所思的事，至少曹曹是這樣認為的。
    當年他們互看不順眼這麼久，後來到底是怎麼在一起的呢？
    曹曹想不明白，但過去的事畢竟已經過去了，這麼久的時間，再怎麼想也是想不起來的吧，既然想不起來，索性就不管了。她一向理智，從不做沒有結果而且浪費時間的事。
    所以她很明智的選擇了不說話。
    不說話有很多種意思，比如說，拒絕回答這個問題，再比如說，默認。
    這永遠是最好的答案。
    這麼多年了，她仍是固執的，頑強的守著自己的堡壘，不願意顯出一點她其實在乎他的樣子。
    打腫臉充胖子，說的就是她這種人，更何況她以前本就胖，隻是現在瘦下來罷了。
    趙明點了一口煙，神情在夜色的襯托下更顯飄渺，“你知道我為什麼不知道嗎？因為我確實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不知道你的減肥是為了誰，不知道你的蛻變是為了誰，甚至不知道，我在你心裏，到底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