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病裏 乍暖還寒將息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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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恍恍惚惚地回到了碧桃苑。小玉見了,大吃一驚:“小姐,小姐,你怎麼啦?”
她的大呼小叫很快便引來了采紫,她也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扶著我,關切地問:“娘娘,您這是怎麼啦?”
我無力地倚在她身上,搖了搖頭。
她們便也不再多問,隻默默地扶著我回屋躺下,細細地幫我掖好了被子。我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離開。她們對視一眼,仍是不放心地嘮叨:“娘娘,我們就在外麵候著,您若有什麼需要,喚我們一聲就好。”
我點點頭,閉上了眼睛。此刻,我隻覺得冷,不禁在心裏苦笑,原來,春天也會如此寒冷。我裹緊了被子,昏昏沉沉地便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有人替我掖被子。我虛弱地喚:“小玉,你再給我加一條被子。”半晌沒聽到聲響,卻有一隻冰涼的手撫上我的額頭,接著聽到小玉那誇張的尖細的聲音:“采紫姐姐,不好了!我家小姐渾身好燙啊!”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近來,又一隻冰涼的手撫上我的額頭:“小玉,快去,快去找王爺!我去讓王管家請大夫過府上來!”
“采紫……”我想阻止她們,但聲音太微弱,她們直接就給忽視了。我想我想伸出手拉住她們,但我居然無力掀開蓋在我身上的這層薄被,隻得任由著她們急匆匆地折騰去了。
此刻的我,一點兒也不想讓彥青知道,他或許會憐惜,卻一定是因為我是欣然的姐姐。這樣的我,很可悲。我不要可悲,尤其在他的麵前,我寧願病死了,也不要可悲——我已經夠可悲了!
隨著屋裏的安靜,我又沉沉地睡去。不知過了多久,又聽得一陣熙熙攘攘的人聲:“王妃怎麼生病的?”
“今兒一早,小姐一直叫冷,奴婢才發現的。”
“你們是怎麼侍候的?王妃生病了都不知道!”
“王爺息怒,一切都是采紫照顧不周,采紫知道錯了。”
“去把羽王爺請來。”
……
我迷迷糊糊地聽著,很想看看彥青為我著急的模樣,眼皮兒卻沉沉地怎麼努力也睜不開。心裏也疑惑,他為什麼要請羽青來?腦子卻無暇顧及,仿佛黑暗中有一個更為強大的力量拉著我,讓我無法回歸到光明中去。
睡夢裏,有一隻手溫柔地撫著我的眉、我的鼻、我的…唇,又遊移至我的眉心,輕輕地撫著,低低地歎息著:“你到底遇到了什麼難事呢?為什麼睡著了還攢著眉呢?”
我一聽,男子的聲音!是誰,這樣憐惜我?是彥青吧?不,不,不會的,除了欣然,他是不會憐惜別的女子的!但,這府裏,除了彥青,還會有誰敢這樣肆無忌憚地撫著我的臉歎息?心中一陣竊喜,我忘記了他之前加給我的屈辱,也忘記了他頻頻地背影,我的心還是為了這一片刻的溫柔雀躍了!
我努力地睜開眼,對上的是一雙關切的眸子和一張溫暖的笑臉,見我突然睜眼,神情有一絲慌張,收了手,開口時已是鎮定自若:“欣怡,你醒了!”
我的心卻一點點沉了下去,是他,羽青!
“怎麼,欣怡失望了?”他站起身,似笑非笑地望著我,眼裏充滿戲謔。
我瞪了他一眼:“二哥?你怎麼會在這兒?”
“彥請我來的啊。”他一臉的無辜:“你的命還是我撿回來的呢!”
我垂下頭去,是了!我想起我睡著之前聽到彥青吩咐過請他過來的,他會醫術?!
“你會醫術?”想了,問題便脫口而出。
“嗯,略會一些。”他嘴角微微上翹,漫不經心地說。
“呃,那,采紫呢?”環顧了一下四周,除了我倆外,竟無旁人,我終是覺得尷尬,怯怯地問。
“去煎藥了。”他隨手揀起一本書翻著。
“小玉呢?”
“去休息了。你昏睡了一天一宿,全靠她和采紫守著,我讓她去睡會兒。”
“那,那……”我還想問彥青呢?為何不見他?再怎麼,我也是他娶進門的王妃吧,他怎麼能這樣薄情,竟然不聞不問?
他眯著眼望了我一眼,合上書:“你是想問彥吧?母後娘娘叫過去了。”
我神情一黯,雖然他的不關心有著這麼個緣由,心底裏的那絲希望終究是落了空。為什麼,他總是給我一絲絲希望又讓我落入失望的深淵?
“你不高興?彥也是守了你一整宿的,早起母後派人過來催才進宮的。這不,還囑我在這兒守著你嘛!”羽青突然正色道。
我驚訝地看了他半晌,我從來不知道他正經起來竟與彥青是那樣像,一樣修長的身形,一樣喜愛著藍色長袍,一樣的俊朗。隻不過,他似乎更多了一些放蕩不羈與灑脫,更易接近。而彥青,雖然總是溫潤地笑著,那笑卻不及眼底,那眸子裏的光仍是微冷的,幽深的。
“二哥。”我輕喚,“不會有什麼事吧,母後找彥青?”
他嗬嗬一笑:“沒事。”
“那——二哥……”
他唇角上翹,笑得無害:“欣怡,你想問什麼就問吧,我說過,在我麵前不必拘禮。”
“二哥,謝謝你。”我由衷地說。他治了我的病,他的笑容給了我溫暖,他的隨和讓我覺得我有依靠。
他的笑容僵了僵,目光憐惜地看向我:“你想問彥的事兒?”
我不語,卻堅定地點頭。
他歎了口氣,緩緩道:“從小,我便喜歡彥,他有著善良的心,這是在宮裏長大的孩子所沒有的。他是個敏銳的孩子,往往一個細微的小動作,一句漫不經心的話語都可能傷害他。同時,他又很倔強,明明已經受了傷害,卻常常裝作沒事兒的樣子。這一點,然兒與他很相像。大約是惺惺相惜吧,他對然兒從來都比對別人不同一些。他們倆是互相舔著傷口的兩隻羔羊,在這個機關算盡的狼窩裏笈笈求生,那種情感,欣怡,不是那麼容易忘卻的,你能理解麼?”
我點點頭:“二哥,阿然是我親妹子,我並不想與她爭什麼。我也不奢求彥青能很快地忘記了阿然,但他難道連試上一試都不行麼?二哥……”
說著,我的淚滴落了下來。真的那麼難麼?忘記一個人真的那麼難麼?那我怎麼辦?如果要一直活在別人的影子裏痛苦,我寧願忘記他。可怎麼辦,忘記這麼難?
羽青見著我的淚,一邊手忙腳亂地找帕子,一邊急切地安慰:“欣怡,別哭,我瞎說的,你當沒聽見好了,你別哭了,啊。”
“二哥,欣怡好些了麼?”彥青的聲音急急地傳來,不久,人就出現在屋子中間,帶著一股清洌的空氣。
“欣怡,你醒了?現在感覺可好些了?”見我坐著,彥青急切地問道。
我趕緊拭了拭眼睛,微微扯出一笑:“多謝王爺關心,我好多了。”
“瞧把你急得,既信不過我的醫術,何必巴巴地把我叫來。”羽青笑著一拍彥青的肩膀,揶揄道。
彥青見我真的見好了,明顯鬆了口氣:“二哥可真會說笑,是怪我沒好好感謝你吧。”
“彥,你真要謝我?那我就不客氣了,快去把你府中珍藏的好酒拿來款待我!”他的目光不經意地飄向我,我沒由來地覺得一陣不安,慌忙低了頭。
彥青嗬嗬一笑:“這個自然!”
羽青兩手一拍:“好,喝酒賞花去!隻可惜沒了佳人,沒了曼舞。”他轉身叮囑我:“欣怡,你還需要好好休息,這些日子進一些清淡些的食物,按時喝藥,不日便可大好了。我還等著再賞你的霓裳羽衣舞呢!這可是你欠我的診金!”
我輕笑出聲:“二哥,按說,這診金我是預先付了的呢!”
他們倆均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起來。羽青邊笑邊說:“好,好!是預先付了的!哈哈……”
隨著他們離去,帶走了屋子裏最後的一絲熱鬧氣氛,一種孤寂淒冷的感覺重新又襲上了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