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我來到蝶戀蝶咖啡廳時，伊妮已經坐在二樓靠窗的桌子邊。
    她見到我，向我揮了揮手。當我走近她時，她站了起來左手向我旁邊的椅子蜻蜓點水般一劃說：“請坐！”眼前的她傳統打扮，一套淺棕色蝴蝶紋的米白冬裙。烏黑的頭發拉直了，如屋簷上掛著的雨簾，隨著頭擺動，如柳葉般晃動著。明亮的眼睛閃著嚴肅的親切，讓人不敢盯著她欣賞。蘋果臉上挺著高尖的小鼻子，有點像洋娃娃的鼻子。輕笑間，小小桃唇邊蕩漾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她仿佛是一枝剛放未放的白蓮花，脹鼓鼓的，水滴滴的，甜絲絲的。
    我坐下來說：“不好意思，我遲到啦。”
    “你沒有遲到。我是坐我哥的順風車出來，所以早來啦。”
    桌上點著肥肥的紅臘燭，把她蘋果臉的棱角刻畫出來，讓人眼前一亮。我總是用餘光偷偷看著她，欣賞她那輕盈的舉手投足，淺笑間醉人的酒窩。
    我們點一個水果拚盤和兩份飯後，伊妮從米黃色的皮袋裏拿了一個小藍袋子遞給我說：“這是那天學車的學費，包括給撞車黨的學費，還有你那雙眼皮帥哥的美容費用，共5000元。你點點看。”
    “不用客氣，不用客氣！那是撞車黨搞得事，與你無關！”
    我接著把袋子推了回去。
    她又推了回來說：“我媽說過，好在你反應快，否則不知會出了什麼事。她說，這錢你一定要拿呀！”
    “我們在打乒乓球嗎？推來推去的！”
    她“咯咯咯……”地笑了起來，然後嚴肅地說：“這場比賽你輸定了。如果你再不認輸，我下次不敢讓你教我開車啦！”
    “你贏啦！不過，你也不要全贏。今晚這頓飯我請。”
    我接過錢塞進袋子裏，心裏也是脹鼓鼓的。
    “沒關係，總是贏你，你都不敢跟我打球啦。哦，芳姑總喜歡說她是‘高爾夫球’，那是什麼意思？”
    “那是網上有人說‘20歲女人是橄欖球，幾十個男人搶；30歲是籃球，有十個男人搶；40歲是乒乓球，推來推去沒人要；50歲就是高爾夫球啦，一杆打它遠遠的’。網上的東西都是胡說八道，網下的人也‘人雲亦雲’。我對這話都是付一笑，從不放在心上。”
    她笑著說：“原來是這樣，難怪芳姑每天都說我……”
    “說你橄欖球是嗎？”
    她點點頭說：“那天把你嚇壞啦！那一刻，我真嚇壞，腦子一片空白，不懂開車啦。”
    “在撞車刹那，正常人都是那樣呀。”
    這時，飯菜上來了，我們共度晚餐。
    我突然對她說：“我覺得這咖啡廳特別暗，桌子外麵被黑夜吞沒，隻剩下燭光裏的你我。仿佛這個世界隻剩下我倆共度晚餐。”
    “你，你的女朋友沒有來深圳嗎？”
    借著燭光，我看到她的臉紅得如火，不知是燭光映紅了，還是她羞紅了臉。
    “我沒有女朋友。”
    “為什麼？你那麼有才華！”
    “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要求太高啦。高處不勝寒！”
    “不如憐取眼前人。”
    她聽後沉默了。
    “我隻是對詞罷了，沒有別的意思。”我說。
    “我也是。”
    “你有沒有男朋友。”
    “沒有。我爸爸總是介紹他朋友的兒子給我認識。我沒有一個喜歡。他總是說我眼高，億萬富翁的兒子也看上不眼。”
    突然，她的手機響了。她看了看，然後接聽，有禮貌地說：“我在跟同事吃晚餐，有空再聯係吧。”
    我隱約聽到電話那頭是個男孩，那邊也幹脆地掛了電話。
    伊妮放下手機對我說：“是我姑媽介紹那個香港男孩。每天來電話約我玩。我爸爸也叫他教我學車。他開的是寶馬，如果不小心撞壞了，賠不起呀。我就拒絕了他。我真不明白，我爸爸總是想讓我嫁入豪門，也不問問我怎麼想的……”
    “你讀過白居易的《琵琶行》嗎？”
    “好象讀過呀，但忘記啦。”
    “裏麵有兩句是‘商人重利輕別離，前月浮梁買茶去。去來江口守空船，繞船月明江水寒’。你爸爸的思維是正常商人的思維，沒錯呀。”
    她聽了沉默一會說：“芳姑總是說‘男人有錢就變壞，女人變壞就有錢’。嫁有錢的男人，也許會很受氣……哦，9點啦，我要回去啦。”
    我見她心神恍惚，送她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