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進退兩難(1)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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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醫生,麻煩你把麻藥安醅、針管扔進醫療垃圾桶呀,別忘了。否則,被陳護長見了,會說你呀。哦,黃色袋子是醫療垃圾桶,黑色的是生活垃圾桶呀。”
    “我準備扔啦!等忙完,我就扔。”剛給橈骨骨折的病人打完臂叢麻的我,用詫異、疑惑的目光看著李雪婷眼睛說:“這些醫療垃圾不是護士收拾嗎?”
    “你們用的東西,當然你們扔呀。難道還要我們動手嗎?”李雪婷瞟我一眼,伸出嫩白的纖指,拿走桌麵的安醅、針管,晃動著大屁股去扔,留下一縷蓮香。
    昨天,第一次見李雪婷,讓我眼前一亮:桃形的俏臉白如粉,左下巴有一顆小黑痣,眼睛亮大,1。65米高,勻稱身材,穿著一身黑褐色的冬裙子,屁股又圓又大。她的眼睛充滿驚詫和猜測,問我租房的事。我說,醫院給我一間宿舍,不用去外麵租房。她驚詫問我,你怎麼弄到宿舍呢?我說,如果沒有宿舍,我就回廣州。她嗔嘴說“威脅”,然後投給我一個佩服的目光。對於陌生的石明醫院,陌生的同事,美麗的李雪婷給我一分親切。此刻,對她的親切感蕩然無存了。
    望著她盛氣淩人的樣子,我有點不知所措。通常我給病人打完麻醉針,護士來給病人吸氧,上生命監護儀,因為麻醉過敏、中毒等意外通常在這個時間發生。李雪婷不但不幫忙,還催促我收拾剛用完的針管、安醅等,雖然她還是幫我收拾了。收拾醫療垃圾工作本是護士範圍呀,怎麼要我們醫生做呢?我疑惑、鬱悶。“嗶,嗶,嗶,嗶……”監護儀上一陣報警聲亂敲人心。我看監護儀,脈搏沒有了,病人嘴唇依舊紅潤,我喊他,有什麼不舒服要說呀。他說沒有。經驗告訴我,一定是血氧飽和度的探頭鬆了,我把它重新夾上他右手拇指,脈搏聲“嘀,嘀,嘀”響起。我有點火惱,監護儀報警了,護士竟然熟視無睹。
    我心如石沉海底,怒氣咕嚕咕嚕地噴出來。曾經在我原醫院,有一次,值班麻醉師打了麻醉,兩個值班護士,一個去打電話,一個去廁所,結果病人發生麻藥過敏死了。那時,我在北京開會,遠水救不了近火,會議還沒結束就匆匆回了廣州處理事故。死者是醫院一位退休護士,醫院賠了十萬元,還安排她兒子進石花公司任職,才擺平此事故。此後,我撤掉了手術室護長,重新培養一班護士,那些護士是全院挑出的精英。她們不但密切協助麻醉工作,熟練觀察病情和心肺複蘇,還能為緊張的病人做心理幹擾。
    我想批評李雪婷,但欲言又止,因我不再是麻醉科主任,隻是一名聘用工。
    手術由王教授主刀,他身材高大,頭“聰明絕頂”,一雙眼睛如燈籠,寒光逼人。他是廣州某大醫院退休醫生,石明醫院用1萬元月薪聘他。據鄭平說,王教授道行不高,如果麻醉效果不好,他會背後說你。他用刀背劃了一下病人右臂皮膚說,痛不痛?病人說,沒感覺了,右手好象不是自己的。王教授抬頭望我說:“梁醫生的臂叢麻真神!紮一針就可以開始手術啦。昨晚,我和腹外牛主任、婦產科董主任吃晚餐。他們都誇你的麻醉又快又好。特別董主任,她說,前晚有一個產婦胎兒宮內壓迫嚴重,好在你迅速給她打了麻醉,否則差幾分種那胎兒就死於腹中啦。她說最怕方主任,胎兒胎心音不好,他半天還沒打好麻醉,急死人。”
    “我是混飯吃的。方主任的麻醉才好呀,有時偶然失手是正常呀。”
    “他呀!前天彭院帶一個肩周炎病人給我做粘連鬆解術,我叫他打一個臂叢麻,我懷疑麻藥打到皮下去了,一點效果沒有,病人大叫痛,像殺豬一樣,他用氯胺酮把病人麻暈。可是,那病人術前吃了東西,術中發生嘔吐,差點誤吸窒息。他呀,沒幾個臂叢麻打好的,特別頸叢麻,最後都是靜脈用氯胺酮把病人麻睡。我們骨科醫生都叫他氯胺酮醫生。”
    王教授果然如鄭平所說,麻醉不好,會說出來的。
    “我剛來,還不熟悉這裏。還請王教授,多多指導!”
    “年青人真謙虛,不錯。”他說完銀刀一劃,又瞟我一眼說:“聽說,你原來是廣州石花職工醫院麻醉科主任?來石明的小醫院,真委屈你啦!”
    “哪裏?一事無成人漸老,一錢不值何消說!我以前還沒跟教授共事過,來了石明醫院還可以跟教授學習呀。”
    “大家看我的頭一毛不拔,所以才叫我教授哩。”
    “看來,我幹脆把頭發染成花白,將白大褂打上幾十個補丁,戴一副老頭究式的大眼鏡,把聲音壓成蒼老、低沉,病人一定會多!”
    “哈哈,有意思。你剛來,給你說一句實話,我希望你留下來。你要留下來,過三關!第一,你要習慣非領導工作,你以前領導別人,現在被別人領導,可能心理不好受;第二,要習慣這個手術室;第三,做聘用工是很悲慘呀,要有心理準備。你看我已經不值班26年了,來了石明醫院還要上夜班。因為我不是職工,職工就可以不用值。我昨晚忙了通宵,今早還要做手術。”
    “王教授德高望重,還要值夜班?您可以找彭院說說,通容一下呀。”
    “我找過彭院。他說,醫院德高望重的人多著呢。”
    突然,我潛意識給病人做術後鎮痛。在原單位時,不管是什麼手術,我都給病人裝上鎮痛泵。既為病人免除痛苦,又獲100元回扣。
    “王教授,這個病人可不可以給他做術後鎮痛呢?靜脈鎮痛,不會影響神經恢複呀,也不會引起尿瀦留。”
    “小梁。你剛來,做好自己工作就成啦。別像方主任,明知我們不喜歡術後鎮痛,也不告知人家一聲,就給病人裝上了。有的病人很窮呀,做完手術就欠了醫院一屁股債,還搞了術後鎮痛450元,豈不是雪上加霜。他那個人,不專研麻醉技術,幾乎每個臂叢麻都打不好,卻搶著去給病人做術後鎮痛……”
    昨晚,王教授通宵手術,有點煩躁——凡是值夜班的人都在疲勞的時候,牢騷特別多。他的話刺激了我尊嚴,曾經指揮護士的主任,現在被一個小護士指揮。
    突然,“呤呤呤……”急促的電話聲打破術間的寧靜。李雪婷匆匆去接,回來對我說,產科通知剖宮產。我發覺陳護長和方主任消失了。我問李雪婷,他們到去哪裏呢?她豎起右食指在嘴前一吹,暗示我不要作聲。
    她靠近我的耳朵悄聲說:“他們在男值班房。”
    “男值班房?幹嘛?”
    “打麻將呀,還能幹嘛!我去告訴護長有剖宮產。”
    她說完離開手術間。我也明白為何陳護長要我來做麻醉,原來他們躲在值班房裏打麻將。李雪婷很快跑回來,她拉我到牆角低聲跟我說,方主任問你,你能不能兼兩台?他們正打得火熱呢,哦,陳護長好象輸了不少呀。你還是兼吧。
    我聽了沉默起來。方主任的意思是要我兼兩台手術。我不想兼,因為麻醉醫生管的是病人的生命,萬一出差錯便是一命兩屍。如果不答應,又怕得罪方主任,還恐招牌癮正濃的陳護長不滿。我隻好勉強答應,但心情如窗外的烏雲輕雨,把昨晚對石明醫院美好的構想吞蝕了,前程一片迷茫。
    產婦在一片呻吟聲進來,我給她打完腰硬聯合麻,她立即靜了。我怕護士說忘了扔垃圾,忙去分類垃圾。突然,看到吊瓶的輸液管液體滴得很慢,我怕產婦因為麻醉後血管擴張而低血壓,便對李雪婷說:“小李。麻煩你把輸液調快點。”
    “你不會調嗎?這是你們麻醉師的工作!”
    “我叫你調輸液,是一種口頭醫囑,你得要執行!”
    “陳護長說過,這是你們工作!你沒看我忙嗎!”
    因為垃圾還沒分類好,我隻好戴著手套把輸液調到最快。
    “你怎麼戴手套去碰輸液管呢?你手套有血呀,太髒啦。如果被陳護長看見,一定罵你個體無完膚!”李雪婷責備我。
    我想發火,見產科醫生來,隻好忍住。當剖宮產結束後,李雪婷發現收費單上,漏收一條紫薇喬線。那線一條60元。她生氣地對我說:“你呀。剛才忘記扔麻藥安醅、針管,現在又忘了收紫薇喬線。總讓我給你擦屁股!”
    “誰知道又多用了一條線呀!你也不告訴我。不管在哪醫院,手術收費、收拾醫療垃圾是護士的工作。這是什麼鬼醫院!麻醉師當醫生,還要當護士!”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入鄉隨俗吧。”她傲氣地說。
    她說完就把桌子上的收費單折小,塞進我的口袋說,記得拿去收費處!別再讓我為你擦屁股啦!她說完扭動大屁股離開。我頓時怒發衝冠,因為我最討厭別人碰我,曾經有一個同事突然背後拍我肩膀,被我罵了一頓。當我成為麻醉科主任後,更是沒人拍我肩膀。李雪婷不顧男女授受不親,硬把手塞進我口袋,本來怒火燒身的我,忍無可忍,“啪——”我揮手狠狠拍在她又圓又大的屁股上。李雪婷“哎呀”尖叫一聲,扭頭怒目看我。我把收費單扔到她身上,氣衝衝離開術間。我走過隔壁術間,我的手依然殘留著她屁股的體溫和彈性感。
    當我平靜下來時,我感覺闖禍了,第一天上班就打了護士的屁股。看著雨點“撲撲”擊在玻璃窗上,我擔心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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